“姑娘息怒,奴婢只是想為姑娘分憂而已,奴婢知錯了,求姑娘饒過這一次!”怔忡間,耳邊已經(jīng)傳來珊瑚近在咫尺的聲音,孔琉玥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她已不知何時從外間進來,跪到了她床前,正壓低了聲音一邊顫聲認錯,一邊磕頭如搗蒜。
孔琉玥深吸了一口氣,方沉聲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今兒個之事,到底是誰指使的你?那個指使你的人,難道不知道大爺已經(jīng)有了大奶奶嗎?他什么意思,難道還想等著我被退了婚,給他作二房妾室不成?你再不據(jù)實以告,休怪我明兒到老太太跟前兒稟明此事,再叫了相關(guān)的人來對質(zhì),請她老人家為我做主了!”話里話外,已然認定那個指使珊瑚的人,就是尹淮安了。
哼,那樣沒有一點擔(dān)待的男人,以前的孔琉玥或許會稀罕,但現(xiàn)在的孔琉玥,卻絕對不會再多看一眼!
珊瑚自打昨兒個自瓔珞口里得知了晉王妃有退婚的意思后,便一直在猶豫著要不要將事情告知自家姑娘。雖說自家姑娘先前的確與大爺要好,但畢竟大爺現(xiàn)下已娶了大奶奶,而自家姑娘也是自醒來后,便絕口未再提過大爺,是以她心里一直未拿定主意。
但沒想到晉王妃竟會于今兒個一早便遣了太醫(yī)來,而且還說明兒個便會打發(fā)人來請安,亦即是說,如果今晚上她再不將事情回與自家姑娘,待明兒個晉王府的人來瞧過自家姑娘已然大好了之后,事情便是真?zhèn)€再無絲毫回寰的余地,她也只有跟著過去永定侯府的份兒了!
所以珊瑚才會在藍琴說要值夜時,忙忙上前搶了她的差使,為怕她不同意,還悄悄給孔琉玥使了眼色。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孔琉玥竟然一點不為她的建議動心,反而以為是大爺指使的她,一副動了真怒,興師問罪想要將事情鬧開的樣子。
到了此刻,珊瑚悔愧交加之下,方真?zhèn)€知道怕了。
卻說珊瑚聞得孔琉玥話里話外,竟是誤會了今兒個之事,乃是尹淮安指使的她,大有動了真怒,欲將事情鬧到尹老太太跟前兒,再叫了尹淮安來對質(zhì)的意思,又是慌張又是后悔又是害怕,生恐事情真鬧開了,不但她自己要受到懲罰,還會帶累得她娘老子并親朋好友們一并沒臉。
因忙不迭又向前跪行了兩步,低頭貼著孔琉玥的黃花梨拔步牙床哭著小聲說道:“求姑娘息怒,今兒個之事,原是奴婢無意聽到一些傳言后,一時糊涂,所以才會自己作了主張,并非是誰指使的奴婢?!?p> 當(dāng)下遂將自己如何聽到晉王妃對孔琉玥一病幾月不滿,有退婚之意之事,并她聽到后產(chǎn)生出來的那些個想法,都大略說了一遍,末了哭道,“奴婢也是不忍見姑娘被推進火坑,心疼姑娘,又想著姑娘與大爺又是那樣的情誼,所以才會生出這樣想法來的,還求姑娘瞧在奴婢一片赤誠的份上,就饒過奴婢這一回罷?!彪m然心下又慌又怕,倒是沒忘記給自己留幾分余地。
孔琉玥當(dāng)然不會相信珊瑚的動機會這般單純,換作是白書或是藍琴處在她的立場上做出這樣的事,她當(dāng)然不會懷疑,但當(dāng)對象換成是珊瑚時,就由不得她不懷疑了!
她側(cè)身半坐起,靠在床頭上,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看向珊瑚滿面淚痕的臉,忽然起了想要收服她為己所用的念頭來。
念頭閃過的同時,她已聽見自己淡聲的開了口:“珊瑚姐姐,你知道老太太當(dāng)初為什么把你給我嗎?”珊瑚比白書藍琴都要伶俐能干,惟一缺的,就是忠心,不,也不能說她沒有忠心,只不過她的忠心,不是針對的她這個現(xiàn)任主子罷了。她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借著眼下這個難得的契機,收服她,讓她忠心于她,以后只為她所用!
預(yù)料中的狂風(fēng)暴雨并沒有到來,反而等來了孔琉玥堪稱是溫和的問話,珊瑚怔了片刻,方回過神來,卻并不敢以為事情就這么過去了,因越發(fā)小心翼翼的恭聲答道:“回姑娘,老太太當(dāng)初是因為憐惜姑娘初來乍到,恐姑娘不適應(yīng),下人們怠慢,所以才把奴婢給了姑娘使喚?!?p> 孔琉玥點點頭,又問道:“那這么多年以來,老太太可曾說過,你什么時候可以從安苑回慈恩堂去?”慈恩堂是尹老太太的住所。
什么時候可以回去慈恩堂?珊瑚的心猛地一緊,幾乎是瞬間想到了自己這幾年以來的尷尬處境,月錢雖然仍在老太太屋里領(lǐng),但老太太及其屋里的人,顯然都沒再拿當(dāng)慈恩堂的人;平日里當(dāng)差卻是在安苑,日常起居活動的范圍,也大多在安苑,只是安苑從上到下,也都沒拿她當(dāng)過安苑的人就是了。
她隨即又想到,正是因為老太太從沒說過要她回去的話兒,所以此番她才會這么著急,以致自亂了陣腳的。
再開口回答孔琉玥的問題時,她的喉嚨便不受控制的變得有些干澀起來,“老太太,從沒說過讓奴婢回去的話兒……”
孔琉玥神色未變,像是早已料到了她會這么回答似的,再次問道:“也就是說,只要我不開口讓你回去,你就一直只能留在我身邊,對嗎?”
珊瑚心頭一震,忙忙說道:“姑娘,奴婢對您從來不曾有過二心的,請您千萬要相信奴婢啊……”卻是越說越小聲,直至自己沒了聲息。她是老太太屋里出來的,連月錢都一直是在老太太屋里領(lǐng),又是家生子,有誰會相信,她是忠于的孔琉玥,而非老太太和尹府呢?換作是她處在孔琉玥的立場上,她也會懷疑的!
耳邊攸地響起她剛進府當(dāng)差的第一天,帶她們那一批小丫頭子的大丫鬟曾說過的話,‘咱們當(dāng)下人的,別的什么毛病都可以慢慢兒改,但只一個毛病卻一定不能有,那就是有二心!不管你們以后被分到了哪個主子的房里當(dāng)差,你們都要切忌,跟了哪個主子,就只能一心一意的對那個主子,除非換了主子,否則絕然不能有二心……我現(xiàn)在說這些,你們可能不明白,打個比方,你們知道一女二嫁會有什么結(jié)果,身在曹營心在漢又會有什么結(jié)果嗎?總之,都不會有好結(jié)果,你們一定要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