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服過藥后就歇下了。
文沖按照鄭大夫的囑咐照料她,只希望她能夠快快痊愈,少承受一些病痛折磨。
鄭大夫臨走前悄悄告訴文沖,小柔或許經(jīng)歷過莫大的心靈沖擊故而病重,看樣子是她自己不肯對人講。
這樣一味壓抑自己恐非良策。
整日郁郁寡歡人又怎能不生???
鄭大夫建議文沖應(yīng)該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小柔,打開她的心結(jié),或許病情痊愈的更快些。
文沖不知道小柔究竟經(jīng)歷過何種莫大沖擊,想要寬慰卻無處著手。
之于感情,文沖自覺不敢妄想太多。
此情種種究竟該怎么辦呢?
文沖首先想到跟她談舞蹈,舞蹈是小柔最擅長的事情,也是小柔最熱愛最喜歡的事情,每每想到小柔在舞會上的耀眼風(fēng)姿,文沖都覺得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個人兒,必須要把她找回來。
或許,舞蹈能夠讓她打開心結(jié)呢?
小柔從屋里出來,她身穿一件粉色碎花的長袖衫子,黑色長褲,黑色布鞋,人兒單純可愛,仍然梳著兩條麻花辮吹在胸前,病容緣故她那張蒼白的臉色給人幾分楚楚可憐之感。
“文沖”她細聲細氣的喚一聲。
“你醒了,你覺得還好嗎?”文沖目光擔(dān)憂望著她,柔聲道。
“我好的差不多了,今天我想出去走走,你可以陪我嗎?”
“可以當(dāng)然是可以?!蔽臎_從頭到腳打量小柔,說:“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你確定沒有問題可以出去走走嗎?”
小柔咬著唇張大眼睛望著文沖,后者思付道:“你想去哪兒?我定當(dāng)奉陪?!?p> 文沖很高興,她愿意出去走走是好事。
但是仍然擔(dān)心她身體吃不消。
鄭大夫說過陪她多出去走走對病情恢復(fù)有幫助。
小柔看文沖猶豫,想了想不能他對自己太擔(dān)憂,幽幽的,懇求的,說:“我沒有問題,可以出去走走。”
文沖臉上掛著笑看她,說:“那我?guī)Ъ馓住!?p> 小柔拉住文沖想了想,說:“我知道你帶外套是擔(dān)憂我會冷;對不對?”
小柔詢問的目光望著文沖,后者靦腆的笑嘿嘿,小柔又說:
“我記得上次你帶我去的那個竹林,旁邊還有一個湖,那里風(fēng)景秀麗有花有草,不如我們?nèi)ツ睦镫S便走走,如何?”
“好,好,那我們就去竹林?!?p> 決定去哪兒后,他們出門了。
小柔仍舊很沉默,一路上很少開口說話,幾乎都是文沖在說,她在聽,時不時會點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聽他,有時候會加一句根本不能成句的:“嗯,哦,好,對?!边@樣的詞匯。
大約一炷香功夫他們來到小竹林。
很安靜的竹林,竹子郁郁蔥蔥的挺拔的佇立在那兒,小柔望著竹子心里被鼓舞了,她記得和如夢談?wù)撨^的梅蘭竹菊四君子。
竹子……小柔的腦海里涌出一首詩,是鄭燮的詩,詩曰: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
竹子的生命力多么頑強,小柔以為自己不能被輕易打倒,那么,面對生命中這次的風(fēng)暴自己也該有君子般的風(fēng)度,要拒絕文沖就必須要坦白那些遭遇,小柔打定主意昂起下巴望著文沖。
“文沖,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思,這段時間你那么細心照顧我,還花心思逗我開心。
我全部都心里有數(shù)?!?p> 小柔頓住腳步正面迎視文沖。
“你那天對我突然表白,完全出自我預(yù)料之外,后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突然失控,是我沒風(fēng)度失禮了,但是你仍然那么耐心照顧我,我很抱歉,也很領(lǐng)情。
這兩天我想了很多,我覺得我必須向你說明情況。
我……”
小柔咬緊嘴唇望著文沖。
她仍然有些心虛,有些自責(zé),她仍然覺得發(fā)生那樣的事情是自己錯了。
她在心里徘徊,在心里糾結(jié)、猶豫,百轉(zhuǎn)千回之后她在心底暗自下決心,雖她不知道如果把事實和盤托出會得到什么結(jié)果,但必須坦白事實。
經(jīng)過那天的狀況文沖不敢輕舉妄動,他就那么看著她,等待著。
她垂眸轉(zhuǎn)過身目光飄向湖對岸。
湖對岸是一座山,郁郁蔥蔥的綠色是山上的植被。
“你到底要對我說什么?
我洗耳恭聽?!蔽臎_用低沉地,幾乎是討好的語氣說:
“如果你沒有準(zhǔn)備好,我們今天可以先不談,或者我們可以聊一些別的?!?p> 文沖打算還是先跟她聊聊舞蹈吧,畢竟舞蹈是一個公開的話題,可以聊的東西太多了,比起聊愛情是多么讓人豁達。
“你愿意和我聊聊舞蹈嗎?”文沖試探的問著。
“舞蹈?”小柔把目光移向文沖。
文沖走到她左邊站定。
“是啊,舞蹈,你在學(xué)校里跳舞是最好的,是最富有感情的。
我聽說你跳的雙雁舞非常美。
可惜我無緣得見。
你可以跟我講講雙雁舞的事情嗎?”
“雙雁舞……,實際上雙雁舞是我外婆的杰作,我只學(xué)會她三分之一的功力。
我跳的遠沒有外婆好。”
小柔嘴角彎起一抹微笑。
文沖的目光一直落在小柔臉上。
“你變了?!蔽臎_輕聲說。
“哦?我變什么樣了?”小柔看著他。
“你以前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
性格尖銳的,我至今還記得你跟我談?wù)摰侥鞘自姷那榫啊?p> 你的意氣風(fēng)發(fā),你的咄咄逼人,任誰都不敢在你面前放肆。
我記得那首詩是這樣寫的;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凍梅花……”
文沖突然頓住語氣,深深望著她。
那日的情形像電影畫面似的重疊影像在小柔眼前。
李太白的詩。
那時的小柔的確有種凜冽冰冷感,她尖銳,她冷冽,不容冒犯。
現(xiàn)在的她……好復(fù)雜,好難懂,好難以捉摸。
“對不起,那時候的我有些尖銳。
你沒有怪我吧?”小柔帶著抱歉,深深看著文沖。
她突然對文沖有種異樣的感覺,陌生又熟悉。
“我怎么會怪你呢?”文沖笑笑:“怪我自己那時候太莽撞對你講那樣的話,現(xiàn)在想想實在有些冒昧,或者說有點魯莽。
你會那種反應(yīng)也是情理之中?!?p> 文沖發(fā)現(xiàn)原來不止可以談舞蹈,談別的也可以。
“你看,我們怎么突然就互相道歉起來呢?
其實也沒有什么錯嘛?!毙∪嵝Φ暮苊髅?,眼神都熠熠生輝起來,瞬間掩蓋了她些許憔悴蒼白的面容。
“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去那邊走走,那邊那個木棧道看風(fēng)景一定別有風(fēng)味?!毙∪嶂噶酥覆贿h處的橋。
文沖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一眼,沒等他作答她抬腳先走了,文沖緊隨其后。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
只見小柔身子一歪“啊呀”一聲;緊跟著是水“嘩啦”的聲音,小柔落水了。
“小柔”文沖急了,即刻趴在邊上要伸手拉小柔。
湖水太深小柔一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噗通一聲文沖也跳下去了。
小柔不會游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沉,文沖水性很好直直往她身邊游。
他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用盡全力把她拉到自己懷里,抱住她往上游。
好在湖中水流不急,小柔很快就被文沖救上岸。
上岸的地方正好是木棧道。
這里視野開闊風(fēng)景秀麗,文沖大口喘氣,小柔不會水性有些被嗆到在咳嗽。
“你還好嗎?”文沖關(guān)切的拍拍小柔后背,柔聲道。
她抬眸看他。
“對不起!”
小柔撲進文沖肩頭,抱歉的飲泣。
“都是我不好,給你添麻煩了。”
“你……”文沖有點懵又有點意外,這突如其來的擁抱他有點受寵若驚。
“你別哭啊?!?p> 他的雙臂懸在半空不敢輕舉妄動。
“對不起,讓你擔(dān)驚受怕了。”小柔坐直身子迎視他。
“說什么傻話?這是意外嘛!你毋須自責(zé)的?!蔽臎_溫柔的擦擦她臉頰上的眼淚。
“這不是你的錯,你毋須對我說對不起,知道嗎?”
“我……我……”小柔欲言又止。
“你看,你的衣服全都濕了,我看還是趕緊回去換身干凈衣服為妙。
本來你的身體還沒有好利索,萬一再傷風(fēng)感冒可怎么好?!?p> “對不起,說好出來走走,又被我弄得這么糟,都是我破壞了好興致?!?p> 小柔確實變了,她的小心翼翼,像是受驚的小孩總是擔(dān)心犯錯,總是在道歉。
文沖看著她抱歉的模樣,小心翼翼的模樣,他心如刀絞。
這不是小柔,這是一只驚弓之鳥,她活在某種怪異的陰影里如履薄冰。
才剛站起身的小柔被文沖橫抱起來。
突然襲來的失重感她忍不住驚叫一聲:“啊”。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p> 她看著他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鼻尖這么挺,氣質(zhì)冷峻而清秀。
每天穿梭在街巷的如夢終于查到一點線索。
“顧媽,我們再好好找找吧?!?p> 顧媽點點頭。
兩個人低著頭四方查看極其認真。
“誒,你們在干什么呢?”一戶人家的門打開了,從里面出來的人是一位老大爺看起來約莫六十歲左右模樣。
“啊……大爺,跟你打聽一下。
你可曾聽說過幾個月前這里有人受過傷?”
“受傷?是什么樣的人受傷?
幾個月前好像是有個人受了傷?
喏,墻上的印子就是受傷之人留下的?!贝鬆旊S手一指,他家院墻外面果然有一個被風(fēng)干的印記,是個近乎完整的手掌痕跡。
如夢順著大爺指的方向看過去。
“啊……”她不禁低低的驚呼。
顧媽也看到了。
“這……”顧媽遲疑著走過去扶住如夢手臂。
如夢回過身子望著大爺,說:“請問大爺當(dāng)時是否看清楚那個受傷的人是被什么人弄傷的?”
大爺眼珠骨碌碌轉(zhuǎn)著,說:“要說看到嘛,怎么說呢,我那天在院子里補漁網(wǎng)來著,當(dāng)時聽到外面有動靜,聽聲音像是有拉扯,當(dāng)時我也沒想那么多,所以也沒出來看。
隔著墻也沒聽太清楚他們說什么話。
總之后來我從門縫里瞧見一個穿襯衫長褲的男子,約莫著三十幾歲模樣從我門口匆匆跑過去。
那人從側(cè)面看鬼頭鬼腦,身材挺壯實的稍微有點駝背,形容猥瑣,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人。
因為我當(dāng)時的門是虛掩的,留了一條縫,所以也沒有看特別清楚。
我就知道這么多了。
要不你們再找找其它線索打聽一下?!?p> 如夢按照大爺?shù)男稳莼貞浿欠N模樣的人可能會是誰。
顧媽搖頭印象里沒有這樣一個人。
“謝謝大爺?!?p> “哎,小事一樁,不用謝。”
如夢即刻走到墻壁邊上打量那個血手印,思量著或許這手掌印必然不會只有一個。
當(dāng)時父親受傷之后血流不止,必定是痛不欲生,這個血手印定是身子趔趄不穩(wěn)才留下的,既然如此必然還會有別的地方留下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