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齊橈的品性實在是不好解釋,據(jù)了解齊橈那天本來是去紅豆弄找小柔的。
可偏偏他沒有找到小柔,然后卻發(fā)生車禍,撞到房東太太。
他被再度鬧到警署,還破了財。
那個齊橈氣不過就把所有的錯都怪在小柔身上?!别┰茖⒅赖那闆r一一道來。
“緊接著就發(fā)生小柔后來的事情?!?p> “那……,這些種種狀況都跟我爸爸離世又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如夢望著皓云,她實在不理解這樣的遷怒又是為何。
“因為,車禍的緣故,齊橈那輛馬車在紅豆弄出了名,很多人都認識,很難講他是不是要毀滅蹤跡?!别┰瓢矒崛鐗?,繼續(xù)說:
“接下來就是江伯伯去世那天,他的車就停在離江伯伯離世不遠的地方。
那是一個街角,一轉(zhuǎn)彎就到,他能迅速離開現(xiàn)場也是這個緣故。
警署停的人說經(jīng)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江伯伯出事那天有住在紅豆弄的人路過,認出那是齊橈的馬車,齊橈又很寶貝他的馬匹馬還有車,自然不可能借給別人使用。
據(jù)目擊者所言,當時齊橈快速跳上馬車匆匆離去。
他的馬車剛走,就有人發(fā)現(xiàn)有個受傷的人踉踉蹌蹌的走路經(jīng)過。
之所以被人發(fā)現(xiàn)是受傷的人,是因為經(jīng)過的人身后路上有些許血跡。
警署廳那邊又調(diào)查時間相近的受傷人員,經(jīng)過調(diào)查發(fā)生在那一塊受傷的人確實有好幾個。
只是他們的傷口都特別小,不至于走過的路上會留下血跡。
其中有一個是手指受傷,緣故是家里要燉魚湯,被刮刀劃破手指。
但是那個傷口沒過多久就不再流血了。
再就是,血跡是一直斷斷續(xù)續(xù)的查到江公館這條線索最重要,一切一切的佐證都指向受傷之人正是江伯伯。
而且發(fā)現(xiàn)的血跡中都檢測出跟江伯伯受傷時中毒的結(jié)果高度一致。
所以,那個齊橈有最大的嫌疑是殺害江伯伯的兇手?!?p> “可是……,可是只是嫌疑,而不是確定,對不對?”
如夢聽不出這些線索對案情有利,卻并不能完完全全拿來證實什么。
這些完全都是猜測,離確定還差強人意。
而且,現(xiàn)場并沒有直接目擊者,盡管有人看到齊橈跳上馬車離開,卻沒有人親眼看到他殺害余松。
這怎么又算是案情線索。
不,這些基本可以確定是小柔被齊橈侵害的動機。
齊橈他就是一個心胸狹隘,行事卑鄙的人。
“唉……”如夢嘆口氣道:“盡管街上來來往往巡邏的洋人軍官一點也沒有拿咱們的老百姓當回事。
發(fā)生血案那么大的事情,竟然都沒有一個巡邏隊伍經(jīng)過,現(xiàn)在案子查起來那么困難,我到底該怎么辦?該怎么辦?”
如夢又自責又氣惱。
如夢覺得那天就應(yīng)該寸步不離的陪著爸爸,那樣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皓云安撫如夢,再說警署廳的張?zhí)介L跟余松是至交好友,或許可以拜托他加派人手調(diào)查這件案子。
雖然不確定行不行得通,但總是要試一試才好。
發(fā)生余松這樣的慘痛事故總歸不是單一的事故,牽扯其中的人還有小柔。
而小柔如今又怎么樣呢?……
小柔,她現(xiàn)在待在興中鎮(zhèn),起初她大病了一場,好在這里有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為她診治。
經(jīng)過幾個月的治療,她已經(jīng)痊愈。
文沖對她的生活變故盡管費解,只要小柔不想說他就不多問。
在這里小柔還學會了一項技能,就是編竹篾,把竹篾編成各種籃子,拿去集市上賣。
小柔很樂意做這件事情,因為她覺得自己住在這里對文沖家是一種打擾。
在她還未痊愈的時候就想離開的,都被文沖攔下來。
原本一個月前文沖就還回學校的,但是他放棄了。
小柔當然明白他對一刻的心思,故而總是對他的示好避而不談。
文沖一開始對她的回避當成是自己魯莽,后來他發(fā)現(xiàn)好像還有點別的。
小柔在這里不再穿那些洋裝,而是換上興中鎮(zhèn)的特色服飾。
一件藍色的長袖衫子,配一件黑色褲子,褲腳邊上繡著纏枝花,一雙粉色布做的繡花鞋。
她低著頭專注編竹篾,兩條麻花辮垂在半空跟著肩膀一動一動的搖晃。
“小柔,鄭大夫今天會再來為你診治,你現(xiàn)在有沒有覺得還有哪里不舒服?”文沖看著她說。
小柔搖搖頭,說:“我很好啊,已經(jīng)大好了,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文沖也覺得小柔看上去好好的,已經(jīng)不像生病的樣子。
但是,他隱隱有些擔憂,不明白鄭大夫那天說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文沖啊。
這個姑娘的心神不穩(wěn),我有些擔憂,你可一定要小心照顧她啊?!?p> 鄭大夫的話言猶在耳,文沖思來想去不明白,心神不穩(wěn)到底是什么意思?
鄭大夫要他小心照顧,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追問的時候,鄭大夫只是搖搖頭又嘆口氣。
文沖回過神來再看看小柔。
他猜想,或許鄭大夫說的心神不穩(wěn)應(yīng)該是說那時候小柔總是夢魘的事情吧。
“小柔”
文沖輕喚一聲,欲言又止。
“嗯?”小柔抬眸看他一眼,重新低頭編竹篾。
“小柔……”
“哎呀,文沖,你有話直說嘛。”小柔這次沒有抬頭看他。
“小柔……,我喜歡你?!蔽臎_再也按耐不住內(nèi)心沖動,心里話就那么傾吐出來。
小柔編竹篾的手頓住了,仍然低著頭,她不敢看他。
“你知道我是真心的。
因為我對你的喜歡從老早就開始了。
原本這句‘喜歡’我就該提對你說的。
卻因為種種原因拖延到現(xiàn)在?!蔽臎_捉住小柔雙手,竹篾落在地上。
“可是……我不懂,你總是對我拒之千里,你讓我想不通,想不通為什么完全像變了一個人。
你曾是那么熱情的一個人,那么奔放的一個人,你會跳舞,是那么活潑的。
你會跟我斗嘴,是伶牙俐齒的。
而現(xiàn)在,你沉默,甚至……甚至有點冷酷……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究竟發(fā)生什么事情?
算我求你,可不可以對我說句實話,不要讓我猜好不好?
可是,你不肯告訴我你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從前你是那樣活潑,那樣的開朗。
現(xiàn)在的你卻不知道為什么……
你現(xiàn)在總是沉默寡言,而且還總是一個楞楞的發(fā)呆。
我每次想問你,你都躲避著問題。
這使我很煎熬,使我很痛苦。
你曾經(jīng)在舞會上對我言辭尖銳的爭辯,是那樣有個性的女子,我發(fā)覺你跟我以往認識的女孩子是那么不同,他們唯唯諾諾逆來順受。
而你不同,你有思想,有獨立的感受,那樣的你使我欣賞,使我不可自拔的愛上你。
可是現(xiàn)在,為什么你會變的這么消沉?
你究竟經(jīng)歷了怎樣我無法想象的遭遇,或者你可以嘗試對我敞開心扉的聊聊?
我也曾無數(shù)次的幻想著你愿意這么做……
那么,我請問你,你愿意嗎?你愿意對我敞開心扉嗎?”
文沖是那么熱切的緊盯著小柔,后者早已經(jīng)渾身顫抖,不由自主的頭暈?zāi)垦?,她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穩(wěn)穩(wěn)地站在那兒。
文沖絲毫沒有察覺她的異樣。
“我知道,我這么問可能會使你很受傷。
但是我好希望你能告訴我真相。
如果那些事情讓你很為難,也請你如實告訴我,讓我來幫助你。
好不好?
不要逃避我,好不好?”
小柔覺得自己像是在一個已經(jīng)有裂痕的瓷器花瓶,有人拿錘子把它敲裂了。
現(xiàn)在那些裂痕正搖搖欲墜,她早就覺得自己不再完整,可是,她該怎么辦呢?
該怎么說呢?
別人會相信自己是無辜的嗎?
別人難道不會說是她自己太脆弱,輕輕一碰就要碎嗎?
盡管文沖剖白心意,小柔仍舊一語不發(fā)。
她的腦海浮現(xiàn)這幾個月來的點點滴滴,文沖是那么真誠,那么的溫柔。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她搖頭,她不能說。
她不知道該拒絕還是該接受。
如果拒絕會不會讓文沖沒面子?
如果接受的話,那自己有資格接受嗎?
她不知道,一個勁兒的搖頭,眼淚開始撲簌簌掉下來,像一顆顆珠子滾落。
突然,她站起身掙開他,低低的,堅決的,喊:“不!不可以!
不可以!”
她一疊連聲的拒絕,文沖聽清楚了。
他呆住了,她為什么要拒絕自己?難道,難道是自己的表白太魯莽嗎?
“是我嚇到你了對不對?
如果是,那么我向你道歉。
只是請你不要這么快的拒絕我。
如果,如果你對我也有一點點的好感的話,請不要對我這么殘忍,好不好?”
文沖手忙腳亂。
小柔早已經(jīng)無法思考,她連連搖頭,眼淚爬滿臉頰,她雙手抱著頭痛苦不堪。
她口中只喊著:“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文沖聽著她的聲音,看著她神情迷亂的樣子,覺得很不對勁。
“小柔,你怎么了?
你別怕,我不逼你了。”文沖小心翼翼靠近她。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啊……啊……啊……
不可以!”
小柔失聲尖叫。
兩旁樹枝有鳥撲棱著翅膀被驚飛。
文沖被嚇到了,他捉住她安撫道:“小柔,小柔,你別怕,我不說了,我不說了?!?p> “啊……啊……啊……啊……”小柔喊叫不止。
文沖才剛靠近她,她閃開身子往外面跑了。
沒看清路,正好跟對面來人撞個滿懷。
“哎喲”一聲,對面人忍不住叫出聲:“這是怎么了?”
來人是鄭大夫,懷里抱著小藥箱。
“小柔姑娘,你這是怎么了?”
小柔抬頭看一眼鄭大夫,又是發(fā)出凄厲的尖叫:“啊……”。
話音未落,她就身子往后一仰,昏厥過去了。
好在文沖及時跟上來,從身后抱托住她。
小柔已經(jīng)不省人事。
“他這是怎么了?”鄭大夫不解。
“我剛剛跟她聊天來的。
她突然就失控了,尖叫起來。
大約他是為了逃開我才跑出來,又正好撞上你來了?!蔽臎_解釋著。
兩個人慌慌張張把小柔弄進屋,把她安頓在床上躺下。
鄭大夫為小柔把脈。
“她的脈象紊亂,有驚悸之象。
不過……”
“鄭大夫,你說不過什么……”文沖問。
“她最近是不是總是耳鳴,還有不思飲食?”鄭大夫把完脈把小柔的手臂輕輕放好。
站直身子的鄭大夫看著文沖。
“她最近的確不思飲食,我覺得她是因為心情不好吃不下。
至于耳鳴她倒是沒有說過,不過我有時候看她會壓著自己耳朵幾下再輕輕放開。
大夫,她這是怎么了?”
鄭大夫從鼻子里舒口氣,凝重道:“我剛才為她把脈,初步診斷她是患上了郁癥。
加上她剛才情緒失控,我還是給她開兩貼藥服下,過兩天根據(jù)脈象在調(diào)整。
如果她果真有耳鳴、頭暈癥狀來說基本可以確定的郁癥無疑。
只是……”鄭大夫看一眼仍未清醒的小柔,眉頭緊蹙。
文沖也開始擔心起來。
郁癥,那是極度傷心的狀況下才會得的病。
小柔……,小柔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這使得文沖又多一絲擔憂。
鄭大夫開了方子遞給文沖。
文沖拜托鄭大夫替自己去抓藥,鄭大夫答應(yīng)了,拿著方子去抓藥。
文沖則守著小柔。
興中鎮(zhèn)也是靠山建筑,也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烏城有洋人入駐,總是會多一些喧囂。
如夢向淮南請好幾天假,只說家中有事。
她請假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自己去尋找余松去世的真相。
她來到紅豆弄,先是找到房東太太打聽齊橈的事情。
從房東太太那里獲得線索是那個齊橈根本就是一個無業(yè)游民,整日游手好閑什么正事都沒沒有。
他偶爾跟那些果販子打打交道,應(yīng)季時候批發(fā)一些龍眼做交易。
綿薄的收入勉強維持生計。
如夢又從房東太太那里得知齊橈住處,她又跟鄰里打聽又得知齊橈跟地下錢莊還有些瓜葛。
如夢對那個齊橈了解越深,越發(fā)覺得那個齊橈真是不太能見得光的人物。
不僅坐過牢,還跟一些旁門左道有勾連,根本不是一個正派人物。
這樣一個負面人物,但凡有沾邊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如夢尋找線索的過程并不順利,有人擔心給自己惹麻煩而不敢說,有人擔心齊橈會報復(fù)同樣三緘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