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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夢:尋金

第四章

雪夢:尋金 斜杠老九 6121 2022-06-17 10:27:29

  “sheep,sheep,sheep”,趴在桌上我強迫自己進入夢鄉(xiāng)。夜已深了,可意識還是無比地清醒,像臺卡頓的電腦顯示屏幕一樣重復播放著關于荔枝和風箏的片段,左手從他手里接過淺紅色的荔枝,右手把紅色的斷線風箏交給她。似乎腦袋里的空間兩邊各染成了一種紅色,中間由一條黑洞洞的沒有邊際的裂縫隔開,狹窄而又寬廣。這時候真希望自己身體出現(xiàn)個關機鍵,當意識不受控制時可以斷絕那些雜亂的想法。

  冬天延長了黑夜的距離,卻慢不下來人們忙碌的腳步。外面的街燈還亮著昏黃的光,街上兼賣早飯的餐飲店已開始熬粥、蒸煮的忙碌。

  睡眠淺的人對聲音極其敏感,自隔壁大鋁皮勺子在不銹鋼桶里攪動碰撞出的“乒-乒”聲響起,我整夜為睡覺付出的所有努力就全部宣告失敗。意識拖著疲倦混沌的軀體行動,熄滅徹夜工作的壁燈,頭頂垂下來的燈管經(jīng)幾秒的黑暗后點亮。我來書店工作了小半年的時間,還沒有接待過一位在此徹夜閱讀的客人。每天走的最晚的是幾個高三學生,她們需要在晚上10:30寢室閉門前趕回,否則不好應付那些不容一點情理的宿管阿姨們。如果沒有任何限制的話,這里安靜的環(huán)境對她們的學習來說一定大有裨益。高中我在學校住過一段時間,最終獨立生活的美好愿望還是被現(xiàn)實的捉弄打敗?,F(xiàn)在想想,電視劇里展現(xiàn)的學校單間公寓恐怕是住宿學生們永遠的理想吧。我深深地同情她們的遭遇,卻只有作為過來人的同情。高中校長肯定不會聽從我的建議,放心地把學生的安全問題交到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手里。24h書店建立之初,老板日夜守在這里,一樓的書架上擺的全是經(jīng)典名著。他花費精力將書店開在人流大的商業(yè)街,更艱難地盤下了靠近學校的黃金店面。在這座閱讀枯竭的城市里他時刻想著店內(nèi)來客捧書閱讀的美麗畫面??墒窃谶@里,人們在深夜需要的是酒吧、迪廳和便利店,乞丐寧愿睡在自助提款機的旁邊,也不愿走進書里擁有一份珍貴的尊嚴。體味到現(xiàn)實的殘酷后,教輔書占領了一樓的全部天地,為節(jié)省電費每天晚上只開盞壁燈照明。

  老板娘領著老板進來,板著臉且語氣嚴肅的可怕,像是警察押解嫌疑人去指認犯罪現(xiàn)場。那會兒我正在整理書架,負責把放錯位置的書籍按類型歸回它所屬的書架去。他們應是搭乘早班車過來的,因為外面的天還有四分之一陷在黑暗之中。

  “早上好”,我說。如牙簽鳥給鱷魚清理口腔一樣,年輕人面對老板夫婦總有些局促不安。然而,我原地立正尷尬地等待指示時,他們瞥都沒有瞥我一眼,倒是神態(tài)專注地瞧著電腦的顯示屏幕。查看監(jiān)控錄像!我陡然想起昨夜與賓在店內(nèi)飲酒的畫面,繼續(xù)維持著忙碌的姿態(tài),一邊忐忑不安地瞄向收銀臺小心觀察老板和老板娘的表情,一邊搜腸刮肚思索應答的方案。我敢肯定自己絕對是粘在粘鼠板上的蟑螂,因貪嘴平白受到了禍端的牽連。

  鼠標重重砸在了桌面上,老板娘神色不喜地望著我說:“小趙,你先回去吧。這兩天不用上班,我什么時候通知你你再來。”說完,目光灼灼地朝老板看去。頓時,我感覺威勢在凝重的空氣里游走,頭頂像籠罩著一塊北方地區(qū)七八月間午后不斷沉積的雨云似的,轟隆隆的雷鳴正蓄勢待發(fā)。

  一出門我就轉(zhuǎn)身繞進書店隔壁的早餐店,坐在靠門口的位置上要了份擾我清夢的豆?jié){和兩根油條。我靜靜等待著火山噴發(fā)的那刻,以便從冷卻的巖漿里尋找出問題的蛛絲馬跡。直至我慢悠悠地填飽肚子,早餐店的空位置上都坐滿了人也沒有聽到書店里絲毫的動靜。在炸油條女人和店外排隊等候人群的目光催促下,我不得不一舉喝凈碗底剩余的豆?jié){,帶著好奇和疑慮離開早餐店。

  坐在商業(yè)街出口的候車亭內(nèi),發(fā)消息給賓詢問醫(yī)院的位置。我心里很清楚賓是不習慣早起的,等他夢中記起探望樂這件事時恐怕已過中午。我打量著周圍的建筑物,盤算著哪個免費的地方可以把我安靜獨立地放置兩三個鐘頭。另外今天的太陽周圍雖然沒有烏云遮掩,但是冰雪融化消耗的巨大熱量促使這個早晨比前天大雪漫飛時還要冷上幾度。所以必須尋個室內(nèi)的活動場所,即便暖氣、空調(diào)俱無,也能遮風減少兩分寒意。出乎意料的是,賓很快回復了我的消息,得知地點后,說:“馬上就來”。

  大約20分鐘過去,賓帶著女友自商業(yè)街里走出?!俺燥埩藛??”他遞給我一個白色的塑料食品袋,里邊分開裝著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和豆?jié){。“要不是看見你在這兒等我,我真懷疑你昨天尾隨我們到賓館,今天好來個‘捉奸在床’。哈哈哈?!彼罂诮乐?,油亮的汁液掛在嘴角上。他女朋友倚在他背后,小口小口地啄著包子皮,轉(zhuǎn)眼竟被嗆得猛烈咳嗽起來,兩腮粉紅粉紅的?!俺酝昴阕约荷习嗳グ?,等下我和他要去醫(yī)院探望病人,下班的時候我去接你。”賓對女友說。“嗯”她用細若蚊吟的聲音答應著。公交到站后,賓站立注視著她乘車離開。

  等站牌在女孩的視線范圍內(nèi)消失,賓大剌剌地在我身邊坐下,興致勃勃地談論起昨晚的那段經(jīng)歷來。他說,上二樓不久后就借著酒勁向女孩提出住一晚賓館的請求。女孩沒同意,他心頭產(chǎn)生的怒火就在體內(nèi)酒精的作用下熊熊燃燒。我知道賓的酒量絕不至于那樣差,而真正醉酒的人的思維模式是停滯或搖擺不定的。聽著賓的苦苦哀求,女孩遂松懈了心靈的防線,對賓也再無所保留。在女孩感性戰(zhàn)勝理智的那剎那,她相信自己觸摸到了愛情。

  談話還未結(jié)束,候車亭下積聚的人卻越來越多。我本想直接趕赴樂所在的醫(yī)院去,可賓說:“探望病人沒有這么早的道理,上午10:30是最佳時間。”于是我們沿著人行道走下去,若時間合適也許在接下來遇到的某個站點上車。

  “你和女友的關系進展到哪一步了?”賓不懷好意地向我發(fā)問。

  我心里躊躇得不知該怎樣回答,我手上捧的豆?jié){和包子早已涼透,豆?jié){沒動,包子只吃了兩個。賓吃完后我問他還要不要添一點兒,他答吃飽了,東西任由我處理。我路過一個又一個垃圾桶,總認為丟棄不是最好的辦法,浪費糧食是件可恥的行為。但現(xiàn)在是個機會,一舉兩得的機會。“我扔一下垃圾,提著很不方便?!?p>  “沒用哦,問題終有答案的一天,或早或晚,逃避不了的?!辟e像個大哲學家對我諄諄教誨,這個問題反而是我迫切想知道的,尤其在聽賓講完他和女友的故事后。

  “還行吧。”我說出一個萬金油式的回答。

  “你們認識多長時間了?”

  “四五個月,比你們相處的時間長?!?p>  “你碰過她沒?”

  “碰過”這種假話完全出于男人間的攀比和自尊心,回想我和方燕菲的接觸經(jīng)歷,我連她的大衣角都沒碰到過。昨天下午只是初次見面,論起時間來我還有贏賓的希望。

  賓沒有再往下問了,他臉上展示出恍然的表情。我猜他看透了謊言,只是不想讓一件無傷大雅的事影響朋友間的關系,他主動選擇了包容我這一“不真誠”的行為。

  此刻如果我還在地球上行走的話,那么一定是沉默改變了地心引力以使我的身體愈發(fā)沉重。臟腑內(nèi)涌起的情感一波一波地沖擊著理性的力量,好多話堵在喉嚨里迫不及待地要吐個干凈?!坝袝r間我?guī)鰜砗湍銈円娨姲??!蔽夜硎股癫畹卣f出這句話。不過說完以后,心情舒暢了許多。

  “好??!”賓詫異地看了我一眼。

  散步到安泰大超市,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就走斑馬線到路對面坐車去市第一人民醫(yī)院。

  我和賓在醫(yī)院旁邊的超市里購買禮品,他挑了一個價值100多的果籃,我選了一件牌子很火的純牛奶。步入醫(yī)院大廳,賓領著我到達病房門口。看著賓輕車熟路的樣子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為什么賓能那么早得知樂出事的消息,而我直到現(xiàn)在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對身邊的人關心太少,每天好像過著獨行俠般的生活。只要別人對我不聞不問,我就能緘口一年不出丁點兒聲音。

  病房的門敞開著,里面有兩張床位,樂躺在靠窗的那一張上面,靠門的那張暫時空著沒有人住。從床單上隆起的褶皺來看,晚上看護時樂的家人應該在上面休息。賓示意我調(diào)整好情緒,做出一副探望病人的樣子,不要顯得太過于驚訝或悲傷而使病人家屬感到不快。樂在病床上沉沉地睡著,雖然我們盡量踮著腳尖進去,但是門軸轉(zhuǎn)動的“吱呀”聲還是引起了病房內(nèi)其他人的注意。

  “誰呀?”詢問的聲音自病房的衛(wèi)生間內(nèi)響起。

  “阿姨,我是小賓?!?p>  樂的母親在衛(wèi)生間里說:“先坐吧,桌子上的水果自己拿著吃?!?p>  “我知道了,阿姨?!?p>  賓和樂的母親的熟絡讓我很是羨慕,我走到樂的床邊細細瞧起樂的情況來。我看了一眼手表,剛好早晨9:30,輸液架上倒掛的吊瓶已經(jīng)滴流過半。由樂腦袋上纏繞的白紗布和脖子上戴的頸椎固定器聯(lián)想到的一系列觸目驚心的場景如走馬燈般在眼前循環(huán)出現(xiàn)。我想象樂推著載滿建筑材料的手推車在工地工作的情形。也許是一個沒放穩(wěn)妥的大號扳手或者碎磚塊兒、瓷片兒之類的東西因為工人的疏忽偶然從腳手架上墜落。觸碰到安全帽的瞬間,鮮血汩汩涌出,發(fā)叢、鬢角、連著半邊臉頰全抹上一層黏糊糊的血跡。等樂被送進手術(shù)室去,他側(cè)臉上覆著暗紅色的樹杈狀血液凸起。

  衛(wèi)生間的門很快打開了,樂的母親一邊展平床單上的褶皺,一邊熱情地招呼我們坐下。她拿給我們蘋果,坐在樂的床沿與我們談話。

  “你是……”對于兒子這個從未帶回過家的朋友,樂的母親看我的眼神中盡是疑惑。

  “阿姨,他……”

  “阿姨,我叫趙瑞。和樂是小學同學,還是很要好的朋友。聽說他出事了,我來探望他?!蔽覔屧谫e之前介紹完畢自己,我急切地想要自己也能獲得與賓同樣的“殊榮”??墒俏易⒁獾綐纺赣H的面部表情因我而出現(xiàn)了細微的變化,淺淺的欣慰笑容立即被壓抑過度的沮喪毫不留情地吞沒。聽到“出事”這個詞,她泛紅的眼珠表面蒙上了一張磨砂玻璃紙,悲慘的遭遇阻隔著光照進她的心靈。

  “阿姨,叔叔今天不在嗎?”賓轉(zhuǎn)移話題道。

  “他中午過來送飯,現(xiàn)在一般我在這兒陪樂?!彼舾呙济缘跗鹚沙谙麓沟难鄞??!岸几阏f過了,這樣的果籃最不劃算了,咱家就是賣水果的,你叔叔要是看見了肯定要說你的。”樂的母親瞧見病房內(nèi)地板上多出的那個果籃,佯裝生氣的口吻對賓說道。

  “知道了,阿姨。下次我一定改正?!辟e說,“阿姨,樂的病有好轉(zhuǎn)嗎?”賓小心謹慎地詢問起樂的情況。

  有了小小的一場鋪墊,樂母親的情緒穩(wěn)定了許多,加之與賓熟悉不少,再談及樂時已無需像面對禁忌話題那般的艱難滯澀了。猶豫片刻,樂的母親才根據(jù)醫(yī)生的建議向我們訴說她孩子未來命運的悲哀。大段的陳述中,我聽到的最多的是——“他還是個孩子,一個這么年輕的孩子?!?p>  樂、荔枝和淌滿血的側(cè)臉,我的意識重新陷入三角形的閉路循環(huán)線中。凄然的情感在心中澎湃,但無法確定是為那個贈我荔枝的憨態(tài)可掬的少年而悲,還是為現(xiàn)在躺在病床上的好友的遭遇而觸懷落淚。中間護士進來換吊瓶,我趁機謊稱胃痛,借找大夫開藥為由遁至病房之外。

  醫(yī)院的隔音做的很好,一到走廊病房里的聲音立刻微弱下來。我不是沒有同情心,只是樂母親的敘述讓我有種落進洪水的感覺,手里抓不住一個凸起,在激流中翻滾得令人頭暈。賓的定力比我強,所以我上岸了,他還在水中接受考驗。離開住院區(qū),我背靠醫(yī)院大廳繳費處對面的一根石柱站立。長凳上坐滿了病人或病人家屬,面上全都是一派嚴肅、緊張的表情。取藥窗口的叫號聲打斷熟人的寒暄,患者疼痛的呻吟吞噬了重啟健康的喜悅,諧星在這都要掛上兩道愁眉。我突然想出歐洲中世紀時期宗教畫作品為什么那樣冷漠、嚴峻、毫無生氣了——麻木是理性的表現(xiàn),無情才能公平的對待所有人?,F(xiàn)實中每個人都愛夸張自己的苦難,比慘更慘,可這成為不了天秤上的砝碼,苦難屬于自己,終究要自己渡過。

  我煩躁地走進衛(wèi)生間,因為我還在糾結(jié)著要不要送錢的問題??深A見的緊衣縮食生活和慷慨紓困他人之間,人免不了再三猶豫。身上有83塊現(xiàn)金,支付軟件和銀行卡加起來共1700多元。今天12號,這月還余18天,另外房租也得準備,700元是基本的生活保證。而1000元對于樂的醫(yī)藥費來說怕是杯水車薪。隔間外“嘩嘩”的沖水聲響了好幾次,需要盡快做決定才行。我顫抖著點開借貸軟件,關于這方面以前僅是聽室友提起過,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記得當時心理是十分鄙夷這種行為的。好在我不是在欲念的裹挾下成為惡魔的奴仆,只借一次應急,以后發(fā)了工資贖買自由就是,一眨眼,等同于給惡魔打個短工而已。

  我按照操作提示一步步完成借貸流程,填寫個人身份信息、手機號碼、家庭住址和收入情況……最后,借貸金額選為4000,分3期付清。利率我沒仔細看,想來不會太高,在我的經(jīng)濟能力承受范圍之內(nèi)。信息審核通過后,我收到了銀行卡到賬的提示短信。我把支付軟件的1000元提現(xiàn)到銀行卡,然后利用醫(yī)院大廳里的ATM機一通取出。

  半個小時,估計他們已結(jié)束談話。我返回住院區(qū),到護士站找了一位年紀稍長的護士,打聽清楚她的值班時間后,我記下她的姓名和手機號碼,叮囑她務必在十一點半把錢交到415病房的家屬手里,病人叫樂,就說做朋友的一點心意,希望他的病情早日好轉(zhuǎn)。她鄭重收起錢后,我誠摯地道了聲“謝謝”。

  樂的母親不知去向,賓一人待在病房無聊地望著窗外的風景。他不說話,如驢子一樣沉沉的慪氣。我站在他身邊打趣他擰起的兩道粗黑眉毛,他報我一記老拳也隨之氣消。

  賓笑著問我:“藥呢?”

  “醫(yī)生說受了涼風,多喝熱水就行?!蔽覐臒崴畨乩锏挂槐八帯保魺o其事地小口抿著。

  “胡說八道。樂母親負擔的壓力很大,樂的持續(xù)昏迷就像一座黑洞,花出去的醫(yī)藥費把整個家榨干扔進去都填不滿,偶爾發(fā)泄一下,才能長久地堅持下去。”

  “我理解,下次改正?!?p>  “好吧,能經(jīng)常過來就是對她最大的安慰了,至少她明白樂還沒被人忘掉。”

  “阿姨呢?出去了嗎?”10:25,離計劃預定的時間還剩下35分鐘。

  “去打熱水了,馬上回來。”

  “等她回來告辭怎樣,中午我還有事情”害怕賓不相信,我又低聲加了一句“不能耽誤?!?p>  “好吧,時間隨你安排。反正今天是我陪你,一切你說了算?!?p>  “想抽煙了嗎?”我從進門就發(fā)現(xiàn)賓的嘴巴里一直叼著根煙,但直到現(xiàn)在還沒點燃。

  “想?!?p>  “衛(wèi)生間吧,抽快點,沒人發(fā)現(xiàn)?!?p>  “不抽”

  “女朋友不讓?嘗嘗味道解饞?”

  “不是,缺個陪我抽煙的人?!痹捁緡佒蛸e開合的嘴角蹦出,聲音有點啞,低低的充滿磁性。

  我扭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樂,他和賓的許多愛好相近,也是唯一能夠與賓既抽煙又喝酒而且感情還處的好的人。除記憶中體育館的那次,我再也沒有吸過一支煙。不知怎的,后來對煙的厭惡感愈來愈強,單是聞到煙味胸腔都會隱隱作痛。他倆因此“嘲笑”了我一段時間,確定不是借口后也便不再提及此事。他倆的煙癮都不算小,但在我面前都很克制吸煙的欲望。

  我抬腕看表時,樂的母親剛巧拎著暖壺回來。我不好意思把事情全部推在賓身上,遂主動提出告辭的請求。

  “阿姨,我中午要去辦點事情,所以不能久留了。過兩天我再來看樂?!蔽医吡κ拐Z氣柔和委婉,做出一副真有事情要做的模樣。

  “沒事,你們的工作要緊,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樂的母親親切叮囑道。

  “阿姨,我就和他一起走了。不給您添麻煩啦?!?p>  “哪來的麻煩?你們拿上這個,快,快拿上。”樂的母親把地上的果籃和牛奶推給我們,我和賓連忙拒絕走到門外。

  “下次再來,記住別帶東西啦!”站在病房門口,樂的母親朝我們二人喊道。

  “知道了,阿姨!”我和賓同說。

  醫(yī)院外我和賓分手,單獨乘公交車返回出租屋。而賓則像一道游魂,不知疲倦地趕往下一個地點“作樂”。

  11點零幾分,我在公交車上接到了賓打來的電話,確認錢的數(shù)目和護士的名字后他沒有多說什么。他明白我的性格,最不喜歡客套麻煩的,如釋重負般的道了一聲:“謝謝”。隨即掛斷電話,想必是去應付樂的母親了,畢竟勸人收錢也是一項難度頗高的技術(shù),尤其是在不傷害別人的尊嚴情況下。

  身子沉在公交車的塑料椅背里,窗縫鉆進來的冷風吹得臉頰涼颼颼的,舒服極了。到出租屋還需較長的時間,眼皮像扇重達千斤的閘門在翻涌的睡意中緩緩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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