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中的古道,在雨后更加顯得亙古與荒涼。這條曾參與構(gòu)成了龍泉域經(jīng)濟命脈的金巖車道,在百年前的城墻豎起后,被所有商隊徹底荒廢。
子渺跟在蒙山身后,自古道繞遠向山脊身處走去。他看著眼前壯碩如山的后背,心中卻絲毫沒有安全感。
‘他不在城內(nèi)保護小姐,在這里干什么?’
‘他怎么會知道我和伯淵此時遇難?’
‘他孤身一人去救人,不會真的是個隱藏的高手吧?’
......
諸多的疑慮一股腦的涌了上來,但這一切的疑問都被蒙山一句“俺不知道,等會去再和你解釋?!狈笱芰诉^去。
想到平日里蒙山心如其人的表象,子渺暗自篤定下令救他們的,一定是他背后的那位大小姐?!@個大小姐三番四次幫我,不會是知道我的身份吧?’子渺搖搖頭,甩掉了纏在腦子里的胡思亂想。
如今這個大小姐是敵是友還未必可知,再多想這些也是無用。況且伯淵曾談?wù)摯耸聲r,也對她或多或少表現(xiàn)出敵意。
“伯淵小哥的傷勢怎么樣?”蒙山突然開口打破了他的思緒。
“傷的很重,逃跑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能走路了?!弊用戽i緊眉頭,他眼中的山脊一片連成一片。劍源山在朝陽的余光中一掃夜間的漆黑,但光明如鏡的山脈似乎并沒有隨著日光的到來變得一片純凈。
蒙山搖搖頭,掐住下巴自言自語“看來太師說的就是他了......”
“太師?不是你家小姐讓你來的嗎?”
見自己說漏了嘴,蒙山將頭搖的像個撥浪鼓“太師是太師,太師也是少.....小姐的人。他的話就是小姐的命令?!?p> 子渺無言。眼前這位藏不住任何事的將軍已經(jīng)給他太多驚喜了,疑點太多,子渺反而已經(jīng)麻木了‘還是先擔心他能不能救出伯淵吧’
旭日之中的一眾巡衛(wèi)隊員打斷了子渺的擔憂,光頭男子扛著伯淵踏著朝陽走來,跟在身后的卻只有稀稀落落的幾人。從他們單調(diào)的衣著來看,這些人應(yīng)該不是巡衛(wèi)隊中的主力。
“看來他們大部分力量都去幫京墨了。”子渺有些慶幸,瞇著鷹一樣的眼神勾著光頭。
“幫?幫的是巡衛(wèi)隊還是那幫賊人都不好說?!泵缮絽拹旱膿u頭。看樣似乎對這群巡衛(wèi)隊了解的不少。
“你怎么知道有人劫他們?”子渺猛地想起自己從未說過這些事,悻悻的問道“難道那些是你們的人?”
沒等蒙山回應(yīng),光頭突然抬起下巴,趾高氣揚地對二人吹起了口哨。他伸出滑膩的舌尖,將嘴唇上潦草的胡茬舔了個遍,再確認蒙山?jīng)]有伏兵后,他賊一樣的目光在子渺二人身上摸來摸去。
子渺被看得直反胃,蒙山則是暴脾氣的大聲怒罵“你這個頭上長糞的光頭龜,臭水溝里你不住跑來這里四處惹事?俺給你三個數(shù),要是不把俺的人還回來,明天就把你剁碎喂魚!”
光頭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直接呆愣的摸了摸光頭。過了好一會,他竟不怒不悲,指著蒙山哈哈大笑“沒想到這么久沒見過了,蒙將軍言行竟然還這么像個村夫??磥頉]少被你們木老頭臭罵吧?”
蒙山將拳頭攥得炸響,黝黑的面色憋得發(fā)紫。他一腳將腳下堅硬的黑巖踹的粉碎“你這只光頭龜!每次遇見俺只會四處亂叫,你什么時候打的過俺了!”
光頭歪著腦袋,裝作一臉無辜的模樣“我一個年輕人打不過你這個壯漢不是很正常嗎?我雖然打不過你,但卻能把你們的長老打得服服帖帖。你們淵亭不就是出了幾個猛將嘛,等枯零派的戰(zhàn)線推到南邊,我肯定第一個過去給你們血洗宗門!”
“去死!”地動山搖的怒吼,蒙山大腳一跺,瞬間閃到了光頭的身后。只見他拳風中攜著滿滿的木屬性魂氣,一拳砸在光頭閃開的殘影上。
“?。 币魂爢T反應(yīng)不及,被蒙山拳風的余波轟剩了半個腦袋。
“他只有孤身一人還敢挑釁蒙山?”子渺隱隱間感到事情不對,其實他從一開始便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奈何實力差距過大,冰冷的刀鋒早已在蒙山出拳的那一刻抵在了他的咽喉處。
“一命換一命,你應(yīng)該不會怪我吧?”光頭伏在子渺耳邊陰柔的安撫,散發(fā)著詭異香氣的舌尖蛇一樣點了點子渺的耳朵。
“你這光頭龜!竟敢耍老子!”蒙山一手扶著伯淵,一手拎著一名隊員的半截尸體,像一頭丟了崽的母熊。
“既然要抓的是我,干嘛一開始這么大費周折?”子渺眼簾半垂,似是不經(jīng)意的向光頭問起。但他左臂上能量耗盡的劍紋卻開始緩緩撕扯骨肉,透支著血肉中僅存的魂氣。
光頭活像個瘋子,雙眼瞪得發(fā)直,嘴角幾乎歪倒耳根。他貼在子渺的臉龐,一字一頓輕微的吐氣“誰叫你這么會裝?要不是我拳頭夠硬,還不能從小維嘴里把你敲出來呢,你可是差點讓我吃了大虧??!”
“你就算拖住了那支巡衛(wèi)隊,也未必能拖住蒙山?!弊用煲贿呁涎訒r間,一邊在心中默念著伯淵教給他的口訣。
“光頭龜!你不會以為能從我手里跑掉吧?”蒙山神色兇猛,向光頭一步步走來。
男子邪魅的笑著,將下巴抵在子渺頭頂“蒙山,你敢過來我就把他卸成八塊。反正你知道在枯零派,死人比活人值錢?!闭f罷,他伸出蒼白到病態(tài)的手指掐住子渺的胳膊。
幾片陰云飄過,將漸明的日光遮住。
蒙山抽了抽嘴角,將目光強行從子渺身上挪開“你殺吧,反正我們要的又不是他的命?!?p> 光頭有些懵“你什么時候這么狠了?”他夾住子渺的脖子,強拉著他向后退了兩步“少裝狠角色,既然你沒意見,我把他現(xiàn)在就卸了!”話音剛落,光頭指尖發(fā)力,一種詭異的水屬性魂氣似游蛇纏繞在子渺的關(guān)節(jié)上。
子渺咬緊嘴唇,衣袖下的劍紋加快了啟動,不經(jīng)意間,一股極端危險的氣息漂浮在每個人的鼻尖。
“看來京墨說的沒錯,你才是那個能引動風墻的人?!被隁庋杆倩癁樾D(zhuǎn)的刀鋒,將子渺裹得嚴嚴實實的左臂衣袖攪碎。滿是血痕傷口的劍紋赫然露在三人面前。
“住手!”蒙山僵了一下便一個箭步向光頭沖過去,他也沒想到光頭竟然會這么快就能發(fā)現(xiàn)子渺的計劃。一柄蒼綠色的長刀帶起溢在刀刃上的血腥味,以雷霆之勢劈向光頭。
但光頭這邊反應(yīng)更快,他一把拉過子渺的左臂,以手化刀就要將子渺的手臂砍斷。
看著他滿是血絲的雙眼,里面漂的盡是瘋狂。子渺知道他這是打算硬挨蒙山這一刀了。但反觀子渺的劍紋,因為沒有陣法的支持,它在那少得可憐的魂氣支持下竟然開始逐漸暗淡。
靠風墻阻止他肯定是行不通了。子渺飛速的看了看手臂,又看了眼即將落下的手刀。突然心頭一橫,揮動著蘊含著全身魂氣的拳頭向光頭的另一處弱點——腹部轟去。
“哈哈哈!好!今天看看是誰先死!”光頭笑得異常瘆人,手中的力道也陡然加大。
“唰!”清脆的砍聲落下,子渺卻感覺不到疼痛‘是刀太快了嗎?’他看著光滑如鏡的手肘,那是水刃過快砍出的缺口,而右拳上確實也傳來了血肉濕粘的觸感。
子渺抬頭看向蒙山,此時后者毀天滅地的刀鋒卻被凍在了半空,他虎一樣兇猛的雙眼此時與光頭一樣,蓄著一壺恐懼。
“時間逆轉(zhuǎn)!虛尊!”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子渺看見消失不見的左臂突兀的現(xiàn)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