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 巧探消息

　　第二日周處早早起身，攜那虎山君到郊外玩耍，將那武藝又演練一回。方才回來，見集市上人人衣著光亮，喜氣洋洋，家家戶戶都似是辦喜事一般，不由驚訝，拉住那名店主詢問。

　　那名店主是四十余歲漢子，歡喜得像個小孩子，笑呵呵說道：“你竟不知喜事成連連嗎？鄱陽周太守詐降誘敵，致書魏國主帥曹休，說被吳侯譴責，不得不到鄱陽郡門之外，剪發(fā)謝罪，害怕被吳主進一步誅殺，意欲投降，肯請曹休出兵相助。那曹休派人調(diào)查確有其事，不得不信，立功心切，親率十萬大軍向皖城進發(fā)前來接應(yīng)周太守，深入我吳國腹地。

　　“陸遜大都督親率中路大軍會同朱恒、全琮兩位左右都督，迎擊曹休，三路并進，在石亭接戰(zhàn)，沖擊曹休埋伏的部隊，直抵夾石，生擒敵人一萬有余，繳獲牛馬與車輛上萬，及全部軍用器械，曹休損兵折將，回去之后一病而亡。周太守斷發(fā)賺曹休一時傳為美談，這等大勝戰(zhàn)，你說可喜不可喜，該不該當慶賀？

　　“正因如此，我吳國聲名大響。吳主趁機昭告天下，稱帝武昌城，一時間威名大震，大家均說再不受魏國挾持，你說可喜不可喜？今日，傳來令旨，吳王大赦天下，田稅減半，你說可賀不可賀？如今家家歡欣，人人自然都穿上新衣上街慶賀！”

　　周處一直以來潛心學武，極少下山，早將世事遺忘。沒有想到，今日剛下山便聽得這個大好消息，心中歡喜無限，取出一大錠銀子，擲給他道：“好酒好菜且多多上將來。余下的賞錢分給店伙計們都高興高興，哈哈，這叫與民同樂！”

　　聽說父親立一大功，知他身體康健，自然十分興奮，一時間口不擇言，竟然說出“與民同樂”的話來。周處一邊飲酒，一邊將大塊牛羊肉挾給桌邊老虎。那虎狼吞虎咽，頃刻吃完。

　　這時店外走進來兩位山民，一人頭戴斗笠，一人手持扁擔，看樣是個挑夫或是干什么苦力活的?？匆娭芴幵谖估匣⒊匀?，十分吃驚，便多看一眼，見那老虎溫順，方才遠遠坐到一張酒桌邊上叫了酒菜來吃。

　　只聽帶斗笠的人低聲道：“陳三，這兩月來錢塘郡人人歡欣鼓舞，家家慶賀，如過新年。不過管理上有些松懈。為小心起見，董大帥通知各山越兄弟改到桃柳坳相會。那里清靜優(yōu)雅，人跡少到，方便行事。此事你可知曉？”

　　那叫陳三的道：“多謝黃二哥通知。董大帥這般改得好。茲事體大，一切還須小心為好。我這兩日正是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人盯梢我，卻又不知是誰。我昨兒剛得到消息，想來黃二哥，得到消息要早?！?p>　　黃二哥低聲笑道：“以我三弟這般身手，有誰敢盯你的梢。想必他是不要命了！你也不必這般疑神疑鬼。至于我倒不是昨天得到消息，哈哈，這個主意是我和大帥一起商量的！”

　　陳三道：“魏帝已經(jīng)派人到了江南來，我兄弟怎敢不小心。說不定真的是我神經(jīng)過敏?！?p>　　黃二哥面色一變，伸手掩住他的嘴巴道：“你忒也大膽。什么事都敢在這里亂說。此間人多耳雜，若是傳了出去，可要殺頭?。　标惾?jīng)他一嚇，臉上變色，忙低頭吃飯，不敢再說話。

　　這陳三與黃二喁喁談講，聲音壓得很低。周處此時功力深湛，卻將二人話語一一聽在耳中，卻自顧自大口飲酒吃菜，恍若不聞。

　　吃罷飯，周處也不理睬二人，一人一虎徑自離開客店，沿錢塘江漫步而行，漸至昨日所到錢塘湖邊上。

　　看那所在正是昔時彭式?jīng)Q戰(zhàn)處所，如今陽光照耀在湖面上，蕩漾的碧波上如同灑了一層金子，粼光閃閃，十分美好和諧。西南角上是一大片荷花，荷葉挨挨擠擠，互相依靠，親密異常。堤上柳枝輕輕飄蕩，掠過人的面頰，輕輕軟軟如同一只只姑娘的柔荑。只因昨日剛下了剛下了雨，天空被洗得碧藍碧藍，與清亮的湖水相映，更顯純凈。

　　周處久居深山，此際見到這等美景，心頭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迷糊，向那岸邊船家租了只小船，蕩舟湖上要好好欣賞這湖光山色。

　　周處將小船駛出湖岸不遠，便見一名綠衣少女與一名少年興致勃勃走來。周處一眼認出那少女正是陸小風，少年則衣飾華貴，粉面玉容，赫然便是當年酒店數(shù)掌擊倒大樹的十弟陸冰。周處心中一陣激動，便想要劃船靠岸與他二人結(jié)識，卻又因與陸小風嫌隙未解，相見時有些難堪。便仰面躺在小舟內(nèi)，頭枕著虎山君柔軟的后背，任憑小舟蕩漾，不去管它。

　　只隱隱聽那少年道：“你跟蹤數(shù)天，可……有……發(fā)現(xiàn)嗎？”

　　陸小風道：“……魏國使者文……聘……親自出馬，好像……百越大會……”、

　　少年道：“好。你須……跟蹤他們。千萬……小心……”

　　小風道：“你要……好，鬧個……天翻地覆……我去聯(lián)系……大哥……”

　　少年道：“我這身打扮……便是要……斗他們……一斗……”二人小船拐彎駛進柳灣里去了，再聽不到什么聲音。

　　周處無心再看錢塘湖盛景，當即將小船劃回岸邊，系于湖堤柳木樁上。向二人消失的方向飛奔追去。卻哪里還有二人蹤跡？

　　周處回頭看向虎山君道：“兄弟，你我這等同在街頭行走甚是不便。我送你且到一個好去處，前年我去那里看過，早已荒廢無人，你且住下，兩日之內(nèi)，我必去看你好?！?p>　　引著虎山君上了小舟，向湖中疾駛而去。過得一個時辰，小船已經(jīng)到了瀛洲島上。將先前帶有雞牛羊肉丟給它道：“兄弟，此間空闊，你權(quán)且在此盤桓數(shù)日。到時我當來接你。縱然食物不夠，此間山雞野兔還是有的。哈哈，你且好好受用兩日吧！”拍了拍它，將它向山間推去，自己回頭向它搖搖手，轉(zhuǎn)身離去。

　　虎山君與它心意相通，佇立遙望，并不追隨。眼見周處上船而去，方才遙望湖中，低吼數(shù)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