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 山越豪杰

　　周處這才無趕回錢塘湖畔，察訪陸小風陸冰二人，卻再尋不見。第二日仍在昨日湖畔逡巡，希望能再見到二人，結果沒有見到二人，倒是見到一些山民增多，心中頗為失望。眼見日已過午，便尋一酒樓來吃飯，飯罷沿著湖畔而行，直奔黃二哥陳三所說的桃柳坳而來。

　　那桃柳坳在錢塘湖西面的武林山中，只因這里處于深山之中，多植桃李，所以附近山民便稱它為桃柳坳。周處走得是小路，邊走邊賞玩景色。到了武林山時天色已然擦黑。有夜色掩護，周處便展開輕功，躍上樹梢向前疾奔。

　　過不多時已經(jīng)見到一片桃林和一片柳林，桃林生長在東側，柳林分布在西側，二者生長雖近，卻絕不摻雜，就如黃河之水位于涇縣渭縣處，兩條河流進入黃河時，卻是一清一濁，十分鮮明。而在桃林柳林中間卻是一塊空闊地帶，數(shù)十塊大石平鋪在中間，雖有一些雜草，卻早已經(jīng)被山民打掃干凈。

　　周處端詳片刻，便選定一塊山石為掩護，躲在桃柳坳上方一塊巨石旁邊的雜草之中。周處隱伏其中，只須略一探頭，便可看清坳中一切。

　　周處剛剛藏好身形。山坳中已經(jīng)有了動靜。來往之人唯聞腳步聲，眾人見面打招呼只是點頭示意或是揮手，并不出聲。周處暗暗納罕，不想這些人紀律如此嚴明。

　　月亮越升越高，月光照耀，山坳里十分明亮。周處探頭觀瞧，坳中坐滿了各色人等，少說有二三百人?？茨且轮棧嗍巧皆街?。山坳四角各點了十余枝火把，照得各人模樣十分清楚。其中幾名頭領模樣的人正在互相交流，似乎很是急躁，好像在等什么重要人物。

　　又過了半個時辰，忽聽一個清亮的嗓音響起：“諸位宗帥及兄弟，我祖才良今日有幸和大家在桃柳坳相聚，共商大事，不勝榮幸。我想這也是我山越百姓的幸事?！痹捯魟偮?，鼓掌叫好之聲立即響起，聽那聲音整齊劃一，便知是事前特意加以訓練的。

　　祖才良接著道：“我宗族兄弟自來逍遙，自墾自種，日子過得倒也自在。如今那孫權在我們的土地上自立為王，號稱吳王。還要我們稱臣納稅，與普通百姓一般對待，更有甚者招我們子弟為兵，到陣前送死賣命。兄弟們，我們能否認慫答應？”

　　眾人道：“不能，不能！堅決反對！”聲音十分整齊。

　　祖才良說是高興，提高嗓門道：“早在我們之前不肯受人奴役的英雄宗帥有嚴白虎，潘臨，徐無山，田疇。其中還有我的舊主祖郞，他們英雄一生，雖死猶榮。數(shù)年前，彭式彭綺不堪忍受，奮起反抗，均遭殺害。可恨周魴、胡綜、全琮這些狗官助紂為虐，殺我兄弟。這等大仇，大伙兒說，要報不要報？”

　　只聽得人群大吼：“要報，要報！”

　　忽聽一人道：“殺死那些占我土地征收賦稅的狗官兵們！”周處仔細辨認，那聲音竟然是昨日相遇的黃二先生。

　　祖才良道：“黃亂二哥說得好！今日我們約大家在此聚會，便是要商議戮力同心，共抗吳賊的大事。不過，我們要總結多年失敗的教訓。為什么大家斗爭那么多年，死傷累累，卻屢戰(zhàn)屢??？究其原因，無非有二：一是缺少團結，沒有統(tǒng)一指揮；二是沒有外援，多是孤軍作戰(zhàn)。

　　“我們約大家在此相聚，便要解決這兩個問題。只要大家共同努力，自今而后便不會再受他人宰割、欺凌。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魏帝愿同我們結好，共抗吳賊。他派的使者克日便到，大事可期。今晚，我們要解決第一個問題，即選舉出一名山越盟主，統(tǒng)一各路兄弟的指揮權，大家團結一致，共同發(fā)力。外聯(lián)魏國，內結同心，里應外合，要滅吳賊，必然如探囊取物?！?p>　　話音剛落，忽有一個聲音叫道：“若引魏國為外援，滅了吳賊，雖是好事，卻只怕前門驅狼，后門進虎，得不償失??！”

　　立時有個尖銳聲音響起：“錯了。魏帝已經(jīng)許諾，滅了吳國與我們平分江東，永為鄰邦?！闭f話的正是黃亂黃二哥。

　　先前那人冷笑道：“只怕未必?！?p>　　祖才良呵呵笑道：“諸位請瞧，現(xiàn)今大家爭執(zhí)已起，還談什么團結對外？可見，今日選出一位盟主勢在必行?！?p>　　一人道：“我選祖先生，祖先生足智多謀?！?p>　　祖才良忙道：“不可不可。指揮大軍，克城池，破敵兵，要有威信，有謀略，善決斷。我雖在祖郞大帥身邊經(jīng)歷無數(shù)征戰(zhàn)，卻無指揮之能。做個謀士倒是還行?！?p>　　那人便道：“那就有請先生當我們的軍師如何？”眾人齊皆叫好。

　　祖才良道：“既是大家推舉，我便勉為其難。只是才疏學淺，實在有些慚愧??！”

　　忽聽有人道：“既然祖先生覺得才疏學淺，也不必慚愧。我倒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還是我來當好！”聲音甚是嬌嫩。

　　眾人轟然，不知是誰敢挑釁祖才良。這個祖才良雖然讀過幾天書，卻沒有為官出仕，因此心懷怨恨，棄文學武，為人甚是小肚雞腸，得罪他的人往往會遭受殘酷報復，背地里人都叫他“祖豺狼”?，F(xiàn)在竟然有人敢向他發(fā)難，當真教人吃驚。

　　那陳三哥站起來道：“什么人胡吹大氣，如此不知羞恥，站出來讓大家看看?！边B叫三聲卻無人響應。

　　陳三哥向眾人拱手道：“在下不才，零陵人陳瑟見過各位?！鞭D頭叫道：“施二哥，請上前來說話。”

　　一名頭戴斗笠的漢子走到場中，向眾人施禮：“永安人施但向諸位英雄問好！”

　　陳瑟又道：“今日各山首領、寨主初次相會懇請自報姓名，互相認識一下，結為異姓兄弟，方便聯(lián)絡，協(xié)同作戰(zhàn)。”便聽又有人叫好。

　　一名五大三粗的壯漢站起來拱手道：“敝人李石，兄長李玉為當年豫章郡首領之一，可憐他被孫權手下的賀齊所殺，今愿意追隨大家，為兄報仇。”

　　一名精瘦老者起身道：“老朽華當福建戶屯人?！?p>　　“丹陽翕縣金奇?！?p>　　“烏聊山毛甘?！?p>　　“林厲山陳卜、祖山?！?p>　　“福建洪明、洪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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