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藍一到種植場就被會計小姐拉著教訓了一番,長老們輪番出來說了一通大道理以及細水長流的好處,柳蔚藍很虛心地接受了意見,但是要拿錢出來填窟窿卻是一個子都沒有。
“那兩個小子,一個虛情假意,一個心術(shù)不正!”松長老坐在廳中央板著一張臉。
“和我正好相配!”柳蔚藍笑得瞇起眼睛,要能讓長老們都滿意的人恐怕還沒能出生,“齊老先生說的那一個傳言,可信度有多少?”
松長老跟其余幾位穿長衫子的老者對看一眼,摸摸胡子慢慢道,“昨日東邊就有紙鶴傳來消息,一個周以后在風家的牧場開會!”
“關(guān)于什么?”
“穹廬內(nèi)部的統(tǒng)一和整頓,恐怕是有人要借這一次的機會和政府談條件,好壞還不能預料!”
“別的族系能同意?穹廬人最厭煩的就是普通人類那一套統(tǒng)一整齊,我們尊重族系的自我意愿,更喜歡看到百花齊放!”柳蔚藍端起玻璃杯子喝白開水,“這個會議,我就不參加了!”她要的是自己直接和客戶交易,從來不想將自我的權(quán)利交到別人手中。
“不行!”松長老瞪眼,“在你做出那些事情之后,我們根本沒有退出的余地!”
柳蔚藍笑嘻嘻,“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
松長老從手邊拿了一疊圖片丟到柳蔚藍身上,柳蔚藍接了慢慢看起來,卻正是在飛船上看到的某個垃圾廠爆炸的新聞現(xiàn)場圖片。
“不要告訴我這一件事情和你沒有關(guān)系!”松長老胡子一翹一翹,“多少代人追逐了無數(shù)的時代,為了就是得到開啟穹廬的鑰匙,你卻生生將它交給了外人?!?p> 柳蔚藍偏頭,“長老,咱們家里也有一把據(jù)說是鑰匙的勞什子,可是,有什么用呢?”
“好好看看這個花紋,這是圣劍開啟的先兆!”
“可惜顏色不對,恐怕不是圣劍是魔劍!”柳蔚藍正色道,“長老,靈物自有魂靈,會尋找合意的主人,強迫是沒有任何作用的。這么多年以來,這是第一個被穹廬人之外的人類打開的鑰匙,是不是意味著穹廬人和普通人的界限已經(jīng)不那么分明了?這才應該是你要注意的重點吧?”
“搖光傳給風家正式的公文,上面指了你的名字!”松長老沉下脾氣,“你準備準備,帶人啟程去風家!”
柳蔚藍厭煩道,“洛月吧,他懂的東西多!”
松長老眼睛里冷光一閃,“我派一個弟子去接手你店里的日常生意,這一段時間的收入權(quán)當填補你的虧空!”
柳蔚藍偏頭,“好吧,去一趟也沒什么不好!”
“東江發(fā)生時疫的事情,你不要過問太多,人類自己內(nèi)部的問題應該由他們?nèi)ソ鉀Q!”
“當?shù)氐鸟窂]人呢?”柳蔚藍很好奇他們的態(tài)度,那些人愿意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領地大亂么。
“據(jù)說因為某種原因達成了統(tǒng)一!”
“是統(tǒng)一還是妥協(xié)?這個問題很關(guān)鍵!”
松長老扣上茶杯蓋子,“蔚藍,你是柳門的主人,你所有的決定我們都沒有任何理由反駁。你才是能決定柳門往哪個方向走的人,我們這些老頭子和守在種植場里的弟子都不過是擁有一份高薪特種工作的普通人而已,所以,更多的東西你要自己去掌握!”
“長老是在跟我劃清關(guān)系?”
“這是主家和旁系的區(qū)分,平時我們可以為你們工作,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走開,保存穹廬人的血脈,也許后代會出現(xiàn)一個純血的穹廬人再延續(xù)一個族系下去?!?p> 柳蔚藍垂下眼簾,“我明白!”她明白,任何時候她不過都是一個人而已,“我會去的,為了我自己的責任!”
松長老嘆氣,“我明白你對普通人沒有任何好感,但是,責任就是責任,義務就是義務,表面上的遵從而內(nèi)心里反感,老天爺自然有一把秤來衡量你,你的力量和境界停止不前,這是你的關(guān)口,過不去就讓柳門消逝好了!”
“種植場的情況不好么?”
“產(chǎn)量在持續(xù)降低,雖然速度很慢,但是很顯然每個月你盡力維護的能量罩在衰減!”
“真不是一個好消息!”柳蔚藍苦著臉,“能做什么呢?修煉一直都在努力,境界就是上不去,看來勤奮并不能解決天資的問題??!”
松長老眼皮動一下,“所以,不管你決定是哪個小子,我們雖然很不愿意,但是也不會反對。既然決定了,就趕緊誕生繼承人,或者心境的變化會使境界上升,你對塵世的厭煩也會少幾分。”
柳蔚藍一口喝干凈杯中的開水,揮揮手出門,松長老嚴厲地對其余人道,“種植場內(nèi)的任何消息,不準泄露給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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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蔚藍站在橋頭看對岸秋居淡淡的影子,一時間來了興致,飛身掠過江面,腳尖點著水面一劃而過,身姿輕盈如飄絮。
洛月站在閣樓上看一個影子從江上飄過來,起身走到欄桿邊上。柳蔚藍腳尖點在小樓的房頂,躍到洛月身邊的木頭欄桿上笑嘻嘻道,“我要出一趟遠門,會有師兄來接手廚師的工作,但是我需要一個人陪我去,你愿意嗎?”
洛月看柳蔚藍身體整個凌空搖搖欲墜,伸手拉她下來,柳蔚藍得寸進尺地不放開他的手,“你的手真暖和啊,也很軟,很難想象這樣的手有那么大的力量?!?p> “出門做什么?”
“風家著急各個族系在他的牧場里開會,大概是關(guān)于這一次的事件?!?p> “什么事件?”
“疾病,圣劍之類的!”柳蔚藍跟在洛月身邊,看他收拾東西下樓,“最后可能會形成一個統(tǒng)一意見,和政府交涉?!?p> “政府會向你們求助?”
“雖然當局很不想承認,但是在某些問題上,我們穹廬人還是很有優(yōu)勢的?!绷邓{看洛月的頭發(fā)掃過他的耳朵,伸手去抓那些頭發(fā),洛月好笑地撥開她的手,柳蔚藍心情很好道,“比如這一次的疾病,恐怕會需要大量的蔬菜?!?p> 洛月眼睛一亮,“很好的機會,你應該去?!?p> “你呢?”
“你認為鐵弗和銀子兩個人會好好看店?”
“哦,親愛的,你應該更信任他們。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無條件的信任和幫助他們收拾爛攤子,這是肯定的?!?p> 洛月眼睛笑得瞇起來,“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
柳蔚藍瞪大眼睛,“洛月,你是在裝傻嗎?當然是因為我在追求你,希望和你獨處!”
“銀子可以姑且認為是弟弟,那么鐵弗呢?鐵弗在這個家處于什么位置?”
柳蔚藍吃吃笑,“可以認為你是在吃醋嗎?”
洛月把拿出來的小東西放在木頭走廊上,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圈,“每只野獸通過決斗獲得自己的捕獵范圍和交配對象,對于任何侵犯自己領地的同類都會狠狠地教訓并徹底地趕出去。人這種動物,懂得用微笑和理智來克制這種沖動,權(quán)威被冒犯的憤怒和吃醋完全是兩回事。”
柳蔚藍抬手摸自己的下巴,踢了一個小石子到洛月畫的那個圈內(nèi),“你是把我看成你勢力范圍內(nèi)的某種東西了?”
洛月側(cè)頭微笑,優(yōu)雅的線條柔和開去,“親愛的主人,是你自己主動跑到我的勢力范圍內(nèi),是你主動屬于我。對于唯一性,我非常重視!”
柳蔚藍笑,伸手拉洛月,洛月很自然地丟開樹枝將手放到她的手中,“那么,你應該坦誠地回答我的問題?!?p> “鐵弗是一個好玩的人,雖然危險卻無傷大雅,他主動設了陷阱來跟我離開交易中心,想必是有一定要去做的事情,我順手幫他一把也無不可?!绷邓{手指細細摩挲洛月的手掌心,雖然柔軟卻還是有細細的繭,“對他來說一切都是游戲,如果認真,不是就輸了嗎?”
洛月笑,眼睛彎彎的,整張臉生動起來,“我應該以什么身份出現(xiàn)在那個會議上呢?”
“當然是我的伴侶!”柳蔚藍拉著洛月轉(zhuǎn)過夾道到廚房,“一般穹廬人的聚會,十分之一的時間是談正事,其余的時間都是在拉關(guān)系找合適的配偶,極度乏味。”
“那位那卡先生,看起來心思不在工作上??!”洛月看坐在窗戶邊上對著黃金樹林發(fā)呆的那卡,“鐵弗似乎用了點能力?!?p> “他不會玩得過火!”柳蔚藍笑一下,“適當?shù)陌l(fā)泄而已。”
“但愿如此!”
晚餐時間,柳蔚藍宣布了要和洛月單獨出門開會的決定,鐵弗無可無不可,銀子卻哇哇叫起來,死活要跟過去。
“是談正事!”柳蔚藍一邊吃飯一邊道,“種植場的收成越來越不好了,趁這次機會也許能提高單價,勉強維持平衡。”
三人詫異地看著柳蔚藍,柳蔚藍抬頭道,“我的力量還不穩(wěn)定,每個月提供的能量不充足,無法維持作物生長的需要?!?p> “你提供的什么力量?”
“這個就涉及到穹廬人的來源了,十分之復雜!”
“長話短說!”
“知道天才嗎?就是那種十萬百萬人里才出一個的天才,每一個族系的始祖都是穹廬人里的天才,他們有最純的血統(tǒng),最優(yōu)秀的體質(zhì),能夠從基本修煉法里得到獨特的力量,創(chuàng)建一個族系。創(chuàng)建族系最顯著的標記就是能用自己的力量來創(chuàng)建一個絕對的空間,比如說柳門的自然作物,水居的特型武器以及風家的天然牧場,維持這些東西所需要的能量罩來自與始祖的力量本源,一代代后代完善這個能量罩。咱們家的老祖宗不知道腦袋那里不對勁,創(chuàng)建能量罩陣法的時候用了自己鮮血,咱們這些倒霉的后人只有每個月去修補那些被時間湮滅的血液力量來維持能量罩子運行。我么,天資不高,一直以來都是勉勉強強?!?p> “有解決的辦法吧!”洛月輕聲道。
“是?。 绷邓{喝一口水,“生個繼承人,兩個人來一起維持么!”
餐桌上頓時安靜下來,鐵弗笑出聲音,“原來如此!”
柳蔚藍無奈地聳肩,“其實我就是被圈養(yǎng)的珍稀動物!”
洛月笑瞇瞇地伸手摸柳蔚藍的手,“我完全理解你!”
銀子將米飯往嘴巴里塞,三兩下吃完后放下筷子,“我吃飽了,先回去休息!”
“記得復習功課,從學校畢業(y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銀子猛然回頭,雙眼一亮,一道銀色的閃光仿佛實質(zhì)一般落在柳蔚藍的眼睛里,柳蔚藍楞了一下,雙手僵硬。
“怎么了?”
柳蔚藍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長長舒了一口氣,活動一下右手,勉強笑道,“銀子的力量好像變強了!”
鐵弗抬頭勾起嘴角,“看來他是有了決定,離成年越近他的脾氣越糟糕呢!”
洛月輕輕放下筷子,“我去收拾要遠行的東西,你們慢慢吃!”
鐵弗把玩著手中的筷子,眼睛盯著柳蔚藍。
“太早做出決定,你會后悔的!”
柳蔚藍偏頭,“鐵弗,你有嘗試過喜歡某個人么?”
“喜歡么!”鐵弗拖長了聲調(diào),“對于我的每一個主人,最開始,都是喜歡的!”
“我曾經(jīng)試圖想象過意中人的模樣,可惜五官總是模糊,在看見洛月的第一眼心里就在說,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的?!?p> “原來是一見鐘情!”
“所以呢,稍微收起你假裝的嫉妒好了,你不過是在挑釁他吧!”柳蔚藍笑嘻嘻道,“只要你還在這個家里,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沒有限制的,只除了招惹我,明白么?”
鐵弗右手的肌肉慢慢鼓起來,柳蔚藍起身走過他的身邊,手指慢慢點在他的肩頭上,“你收拾碗筷和廚房,我要去準備行李?!?p> 鐵弗只覺得一股冰涼的氣從柳蔚藍的指尖竄入自己的身體,神經(jīng)系統(tǒng)不由自主地緊縮,肌肉顫抖,他打了個寒戰(zhàn)。
還不是時候啊,力量還差得太遠!
柳蔚藍站在走廊上看沉下去的太陽,遠方黑沉沉的天空壓下來,幾顆星子調(diào)皮地從云層露出眼睛,各種蟲子從土壤里探出頭來,生氣勃勃的黃昏。
她伸手拉過一根樹枝,深深吸了一口芳香的植物味道。
銀子站在自己的小樓門口看柳蔚藍,銀色的眼睛在黑暗的影子里發(fā)光,“姐姐,是因為我不夠強嗎?”
柳蔚藍笑一笑走過去,摸摸他的頭發(fā),“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銀子跺腳,一個深深地腳印出現(xiàn)在地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