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居的生意不好不壞，每天種植場會送一些新鮮蔬菜過來，錢當然是從每個月分配給柳蔚藍的收入里扣除的，這就意味著成本的高昂性和不可下調(diào)性。洛月仔細計算秋居每一個月的收入，算計很久之后居然是大大的虧損。
種植場每天都會將新鮮蔬菜裝在保鮮集裝箱內(nèi)，通過固定的運輸途徑發(fā)送到搖光或者別的什么地方的經(jīng)銷商處，每個月經(jīng)銷商們會返回現(xiàn)金，這是種植場的全部收入。種植場有自己的財務(wù)人員，經(jīng)過嚴格的核算，扣除人員工資、設(shè)施維護保養(yǎng)費用以及別的必須保留資金后，剩下的部分才抽調(diào)三分之一給柳蔚藍，作為她每個月維持種植場能量罩的費用。而這一部分的錢就是秋居從種植場得到的全部收入，當然，每天給柳蔚藍送過來的新鮮蔬菜的錢，就是從那些收入里面扣除。
柳蔚藍做生意并不上心，每天早晨起來繞著湖泊慢慢散步，打坐片刻，泡一壺香茶慢悠悠欣賞日出時漂亮的云層，懶散夠了才去廚房準備四人的早餐，等著一切都收拾妥當才打開店門。店內(nèi)的空間小，能同時接待的客人不超過三十人，而且廚房的人手嚴重不足，若是同時有四桌以上的客人，柳蔚藍一個人根本就忙不過來，而洛月除了兼職會計還要偶爾做做跑堂小弟。家里的四個人都是不算工資的，洛月三人也很好心地沒有提出要求零花錢，洛月自己看了看每個月要支出的奴隸稅和購買標準能量的現(xiàn)金，愁容滿面，
“蔚藍，家里赤字這么久，到底是怎么維持的？”僅僅是占地面積如此大的秋居，每個月的地產(chǎn)稅就是不小的一筆負擔，那黃金樹林又是只看不能動的沒用玩意兒，“咱們就是坐著不動，每月的伙食費就需要三千角子，能量費用一個月一千角子，奴隸稅我們?nèi)思悠饋矶Ы亲?，垃圾車的維護費用一千，領(lǐng)地內(nèi)各種環(huán)境保護定例支出費用三萬，還有秋居本身的地產(chǎn)稅一萬，種植場每個月只送5萬角子過來，根本就不夠維持！”
“洛月，你的帳算得真清楚！”柳蔚藍笑嘻嘻地從烤箱里拉出一個盤子來，“我新做的點心，作為今天的餐后甜點上給客人，你嘗嘗怎么樣？”
洛月推開盤子，很嚴肅道，“你以往是怎么解決這個問題的？”
柳蔚藍歪頭想了一下，“我還真沒怎么想過，有多少錢就用多少錢唄！”
“如果有特別需要支出的大筆費用呢？”
“家里倉庫里還有一些老東西，能賣不少錢！”柳蔚藍無所謂道，“反正堆著也是堆著，賣點錢花花也挺好的?。 ?p> 洛月?lián)犷~，“完全不正確的理財態(tài)度！”
柳蔚藍眨眨眼睛，有些惡劣道，“我想接下來幾個月我們的收入還會被克扣的！”
“為什么？”
“在交易中心和鳳先生他們玩四季牌的時候，輸了么！我開了張條子讓他們?nèi)フ{(diào)貨，恐怕是不一個不小的數(shù)量！長老們還不知道消息，不過也快了，只要那邊的經(jīng)銷商一來哭訴，我就該被懲罰了！”
洛月無奈道，“還有給紅胡子船長的折扣！”
“是啊是啊，真是讓人頭痛的問題！你說，我要不要從什么地方找一筆錢來填這個窟窿？長老們的怒火，真是很難承受！”柳蔚藍皺眉拿了一塊小餅干粘點奶油往嘴巴里送，“齊先生最近有一個委托，要不要接下來掙一筆錢呢？”
“什么委托？”
“大概是關(guān)于繼承人方面的吧，這種問題最是麻煩了！老人家嘛，愛的當然還是自己的后人了，嘴巴里說是不合自己的心意，誰知道心里到底要什么呢？”柳蔚藍看洛月皺眉的樣子，伸手去撫平那些皺紋，“你操心太多了，日子能過下去就很好了，這么多年也沒有餓死不是？天塌下來也有我頂著呢，你們只要高高興興生活就是了！”
洛月的眉頭皺得更高，“主人，請你端正態(tài)度！”
柳蔚藍直起身子，“洛月啊，人生短短幾百年，多少快樂享受不到？你把寶貴的時間耗費在擔心這些小事情上面，顯然放錯了地方！”
洛月好笑道，“那應該做什么呢？”
“你應該想想怎么和我培養(yǎng)感情才對，更應該想想怎么有干勁地得到長老們的認同，咱們兩個高高興興做小夫妻，不是嗎？錢這種東西，稍微努力就能有，跑不掉，何必心急？”柳蔚藍湊到洛月面前，“除了錢之外，生活還有很多樂趣啊！我們可以去極東之地看海，也可以去極西之地看沙漠，或者你要是喜歡雪，我有一個朋友在兩極地有很好的雪屋！”
洛月?lián)u頭起身開店門做正事，“親愛的主人，今天鐵弗說的那個那卡先生就要來上工，請你好歹有一個像樣的老板樣子吧！還有，我在網(wǎng)上發(fā)布了秋居最近的接待客人計劃，收到了不少的訂單，如果你有時間好好去設(shè)計一下菜單，每個月能多買一些肉食回來，想必銀子會更感激你的！”
柳蔚藍懶懶起身，“洛月，錢是很重要，可不是最重要??！”
“等長老來找你算賬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它最重要了！還有，倉庫那些東西應該都算是古董吧？既然是古董，當然要找懂行的人來賣，隨隨便便賣出去不是一個生意人的做法！”
柳蔚藍收拾好點心，認命地處理那些新鮮蔬菜，好吧，洛月說什么都是對的，只要他的計劃是為這個家好，她沒有任何反駁的意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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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卡是被那個人的聲音引誘過來的，那個人穿著黑色的中式長衫，頭發(fā)到腰部，那個人有著最蠱惑人心的笑容還有低沉迷人的聲音。那卡覺得如果這個時候不跟這個人走，人生會缺少點什么東西。
最近他的睡眠很好，夢中總是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世界上有很多討厭的人，那卡不希望那些人出現(xiàn)在自己的現(xiàn)實生活里或者夜晚的夢魘中，以往做夢想讓那些人消失，手中拿好了各種武器，可是不管怎么追都無法觸碰，現(xiàn)在卻可以了。只要他想，他就是夜晚的帝王，在夢里他可以隨意地決定那些人的生死，討厭的人，該死的人，通通都死去吧，他就是整個世界的中心。
那個人親切地請他上車，用溫柔的話語來打消他不安的心情，甚至會談?wù)撘恍┧煜さ臇|西。他有強烈的表達yu望，他開始高聲談?wù)撟约壕ǖ木W(wǎng)上虛擬世界，他將自己對虛擬世界的設(shè)想全部都說給那個人聽，那個人露出敬佩的表情來。那卡心中有一把火在燒，他甚至想把自己這幾年來建立的某個大型虛擬世界交給這個人來看，他想，他想得到這個人的承認。
他的聲音多好聽，他說，“你實在是一個很有才能的人，只不過機遇不好！”
那卡滿足地笑起來，手不可控制地顫抖。
柳蔚藍笑嘻嘻地站在門口接人，鐵弗轉(zhuǎn)頭對那卡道，“老板很喜歡你！”
那卡不喜歡那個女人，皺眉，母親真的很多事，居然讓一個不被歡迎的穹廬人來打擾他的生活。
柳蔚藍上下打量那卡，點點頭道，“你看起來氣色不錯，最近生活都很規(guī)律！”
那卡沉默地點頭，側(cè)頭看鐵弗，鐵弗對柳蔚藍揮手，“我繼續(xù)去拜訪下一位了！”
柳蔚藍跟他再見，沖那卡道，“請進來吧，咱們說說今后的營業(yè)計劃！”
店內(nèi)被重新布置了一下，原本四方的小木桌被換成了長條型的桌子，座位多了幾個，隔間也用植物和鮮花重新裝點了一番。
“店里準備擴大營業(yè)，每天的客人會多一些，你主要負責幫我們接待客人！”柳蔚藍將他帶到吧臺邊，“這一位是洛月，負責預定和現(xiàn)金方面的事情，當然，你的工資也跟他談?wù)劙?！?p> 洛月沖那卡點點頭，示意他坐在一邊的高凳子上，很專業(yè)道，“我查過你的履歷，自從大學肄業(yè)后沒有任何工作經(jīng)歷，是嗎？”
那卡討厭這個笑瞇瞇的男人，他彎彎的眼睛里射出來的光線直中他人生最大的傷疤，他緩慢而又堅定地點頭，“是的！”
“兩年前你的母親委托老板讓你多接觸人群，于是每個周末接收你來店內(nèi)工作，當然是沒有工資的，但是，老板每次過節(jié)都會贈送你很多新鮮蔬菜作為禮物，是嗎？”
每次那些東西拿回去，母親都很高興，絮絮叨叨地說著該怎么樣包裝好去送給父親公司里的那些高層，那卡羞恥地點頭，“是的！”
柳蔚藍眼睛示意洛月適可而止，洛月回她一笑，商人該做什么他很了解，不趁機壓價簡直不是他的作風。
“試用期三個月，有工作餐，月工資一千，小費不用上繳，至于獎金和福利完全按照織女的勞動法來執(zhí)行。年節(jié)的禮物依然是新鮮蔬菜，你能接受嗎？”
那卡匆忙點頭，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個聲音。
洛月滿意地點頭，“那么，現(xiàn)在先去收拾餐桌吧，客人馬上就到了！”
那卡行動僵硬，柳蔚藍嘆氣，“不要太過分！”
洛月回頭一笑，“親愛的主人，秋居現(xiàn)在是一個掙錢的地方，如果需要溫柔的呵護應該回到媽媽的肚子里去，要撒嬌也應該換一個地方，不是嗎？”
柳蔚藍聳肩，“你真無情！”
“錯！我這是正確的讓他認識正常社會的態(tài)度，你的縱容只不過讓他更安心地縮在自己的殼子里而已，不然不會經(jīng)過兩年還是沒有效果。親愛的主人，你真的有在履行的職責嗎？還是只是做了一個姿態(tài)而已？”洛月笑嘻嘻地剝開柳蔚藍的臉皮，“我怎么覺得你是事不關(guān)己，所以才縱容！”
柳蔚藍可不想聽別人剖析自己，遠遠看見齊先生的車來，干脆地走出去迎接他。
齊老先生的身體很健康，步伐穩(wěn)定，拒絕了柳蔚藍的攙扶。
“早年就一直勸你擴大經(jīng)營，終于想開了嗎？接到你的郵件，我很高興，馬上就定了預約，今天是什么菜單呢？”齊老先生很有精神，“最近家里派了幾個人來照看我，被人看管的日子不好過，只有說來你這里才會被放出來走走，黃金樹林的景色依然是那么美！”
“其實我更喜歡你們家的絲草坪，如果每天能坐在上面喝一杯茶，應該是不錯的享受！”柳蔚藍招呼那卡，“給老先生上一杯白開水！”
那卡沉默地去端水，齊先生笑道，“那位額頭上有標記的先生，是你的對象嗎？”
“我希望是！”
“希望？”
“顯然他更樂意做我的奴隸而非丈夫！”柳蔚藍有些無奈，卻也覺得有趣。
那卡沉默地上了白開水又退出去，柳蔚藍笑道，“正是收獲青豆的季節(jié)，今天的主菜是青豆！”
齊先生笑起來，“我小的時候，大概還是一百五十年前，母親住在鄉(xiāng)下，她會偷偷地在自家小院子里種一些青豆。每年到了收獲的時候就摘下來，因為沒有能力置辦廚具，只有放在熱水器里煮，放一點點的鹽，真的是很美味的東西！當然了，政府說私自種植的蔬菜和糧食，有可能因為基因感染而變異成有毒物質(zhì)，但是窮么，哪里能管那么多呢？再說我個人其實對基因食物抱有極大的懷疑！”
“哦？”柳蔚藍挑眉。
“人是生長在星球上的，要適應環(huán)境而生存，當然現(xiàn)在的科技能改造環(huán)境來適應人，也能改造科技?？墒?，人和別的物種不都是神創(chuàng)造的嗎？難道人還能做到比神更好，難道人類的基因作物比神賜給我們的食物還要優(yōu)良？難道農(nóng)業(yè)署的家伙們不是在做白工么？他們首先從自然的作物里選擇優(yōu)良基因，造出所謂的良種，這些良種推廣開去，基因感染自然作物，自然作物于是產(chǎn)生進化，變成了各種奇怪的東西。于是農(nóng)業(yè)署的人說那些變異的作物不能吃了，大家都只有去商場購買基因產(chǎn)品。從我這個商人的角度來看，這只是一個陰謀而已，一個壟斷行業(yè)的巨大陰謀！”
柳蔚藍哈哈笑起來，“挺有意思的！”
齊先生故作神秘道，“我不知道那些家伙們給我吃的是什么，我拒絕吃！于是我來你這里，你看，我的身體多么健康！”
“那么，我去給你準備！”
柳蔚藍白煮了一些青豆，保留青豆自然的香味，又撈起早晨用青豆做的淡綠色豆腐，清清淡淡地做了兩個小菜，加一小碗清湯和米飯，讓那卡端上去。
齊先生很滿足地用勺子挖豆腐吃，又一顆一顆咀嚼青豆，最后吃得干干凈凈。
結(jié)賬的時候洛月很愉快，小聲對柳蔚藍道，“類似這種優(yōu)質(zhì)客戶一定要維持好，每隔一段時間你必須電話聯(lián)絡(luò)，既然賺了別人的錢就應該服務(wù)好！”
柳蔚藍伸手摸摸洛月的頭，他真是鉆到錢眼里去了。她送老先生出門，老先生上車前想了一下道，“我的徒弟，被我的兒子們發(fā)配到最邊緣的農(nóng)村去了，上個周我想辦法跟他通過話了！”
“有好消息嗎？”
“不知道是好還是壞！”齊先生小聲道，“那些地方太窮，只有購買商場里的急凍食品和一些基因食品，常年沒有新鮮的蔬菜和食物，據(jù)說，僅僅是據(jù)說！”
柳蔚藍的眼睛亮起來，“我的徒弟，他想開發(fā)那里的市場，可是那里出現(xiàn)了可怕的傳染疾病！”
“疾??？”
“是的！消息還沒有被公布，但是國家機器已經(jīng)運轉(zhuǎn)起來，那里的人不能出來，我的徒弟被困在那里了，我希望在死之前能見到他一次！柳小姐，你最近缺錢嗎？”
柳蔚藍想了一想，“缺！”
“我給你一大筆錢，你去將他帶出來！”
柳蔚藍認真道，“老先生，既然是可怕的疾病，為什么穹廬人沒有做出最快的反應？”
齊先生苦笑了一下，“基因食品，人的基因優(yōu)化，人類還有什么事離不開基因產(chǎn)品的？如果公開，也許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所以柳小姐，你得到了一個好時機，努力擴大你的經(jīng)營吧，權(quán)貴們會哭著喊著來追捧你的自然食物，當然到時候請你給我家人一些小小的折扣！”
“我需要考慮一下！”柳蔚藍回答得很保守。
老先生很理解地點頭，鉆進車子走掉。
柳蔚藍匆忙進店，“洛月，你看著店，我去一趟種植場！”
“有緊急的事情？”
“如果是真的話，很嚴重！不過你應該會高興，咱們賺錢的機會來了！”
洛月笑瞇瞇，轉(zhuǎn)頭看看那卡，招呼他去清理飯桌和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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