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鹽風(fēng)波未平,又一件大案震動了整個夏呂。
與挲羽密會之后的第三天晚上,蕭錦弘和他的一幫子朋友去曦和樓聚酒,剛踏進大廳,就見廳中圍滿了人,大家擠進去一看,只見地上躺著三個不著寸縷的女尸。正當(dāng)大家議論紛紛,掌柜吩咐報官時,酒樓中不知是誰發(fā)現(xiàn)了酒樓中的一道暗門,這幾個公子哥立即沖進去,隨他們進去的,還有一些好事的客人。
結(jié)果眾人在曦和樓地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相當(dāng)規(guī)模的暗場,暗場中有一個賭坊,一個妓院。關(guān)于賭坊,用一位當(dāng)時有幸沖進去一賭盛況的富家公子的話說,“我家的財富在夏呂公認(rèn)排第三,但我從來沒見過那么多銀子,去那里賭博的人要不就比我家還富有一百倍,要不就是我爹背著我私藏了家產(chǎn)?!?p> 而對于大家更好奇的,暗場中的妓院,當(dāng)晚去過那里的人似乎商量好似的,都對所見避而不談。有人問起,也僅是連連搖頭,最多說一句:“不是人啊,慘不忍睹”。也不知是說這里的妓女受到非人的待遇,還是去這里的客人不是人。
官府衙役第一時間封鎖了現(xiàn)場,當(dāng)場帶走了二十多個賭徒和嫖客、三十多個侍從、歌姬、跑堂,還抓到了老板。
除了幾個面善的歌姬、跑堂,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暗場的老板身上,因為很多人都認(rèn)出他是知縣刁大人的內(nèi)弟袁劦。
三具裸尸、金銀堆積如山的賭場,諱莫如深的妓院,暗場老板的身份,這些消息顯然比官鹽更引人胃口,一瞬之間,曦和樓事件在夏呂掀起軒然大波。
反而是案發(fā)現(xiàn)場的曦和樓,衙役趕到后混亂喧鬧的局面很快得到控制。除了官府的衙役,這個嘰石街乃至夏呂最熱鬧的酒樓人去樓空,變得異常安靜。
突如其來的安靜得讓人覺得陌生,甚至有一絲陰森恐怖。
而此時的蕭府,除了亥牌時分大門開過一次,一切都一如往常的寧靜。
直到曙色疏微,才見一個仆人從西耳房懶懶散散地走出來,這人正是常在蕭子鈺書房陪伺的那位中年漢子,他手中提了個空水桶,雙目滿布血絲,顯是忙了一夜還未得睡。
不一時,他提著滿桶水回到西耳房。原來耳房內(nèi)有一扇小門,推開小門,一道暗黑的甬道延伸向地下,是一間密室。
密室內(nèi),一盞昏黃的壁燈下,濕淋陰冷的地面上到處是血跡,墻角低洼處還淌著一線黯淡的血水,倒是一旁燒得正旺的獸炭,為密室添了幾分熱氣。
流血的人,是一個身形肥大的胖子,此刻正綁在一根磨得十分光滑的鐵柱上,她一身綾羅綢緞已被撕得七零八落,垂著腦袋一動也不動。
胖子身前,站著蕭氏兩兄弟。
“昆喜,潑醒他?!?p> 蕭子鈺一聲令下,昆喜將半桶冷水從胖子頭頂潑澆而下。
半桶冷水下去,胖子動了一動,只是微微一激靈,連眼睛也沒睜開。
蕭子鈺上前一步,道:“本官再問你一遍,你到底還瞞著多少事?”誰知話沒說完,胖子又暈了過去。
昆喜奉命將剩下的半桶水澆下去,那人仍沒有醒。蕭子戊見狀,轉(zhuǎn)身從獸炭中取出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吹了一吹,送向那人小腹。
隨著一股焦肉味道傳來,胖子悶哼一聲,又微微醒了過來,有氣無力道:“小的知道的,都已經(jīng)交代了,大人就是打死小的,小的也說不出什么了?!?p> 蕭子鈺望著他半晌,等他再次暈過去,沉著臉喝道:“還不出來!”
石壁后閃出一個穿著睡袍的人來,雖然一直躲在石壁后,但那人顯然早已被這一場拷問嚇破了膽,連滾帶爬一交跪在蕭子鈺面前。
“大……”“人”字還沒出口,蕭子鈺從一旁桌上抓起幾張供詞,大袖一揮重重扔在他臉上,“你自己看看,你的人干的大好事!”
那人渾身不住顫抖,連聲道:“卑職真的不知道袁劦這狗東西竟然做出這么多喪心病狂的事來,大人,老朱也說了,狗東西害死了我的妾室和一個未出生的兒子,卑職要是知道這些……我……請大人明鑒。”
此人就是夏呂的知縣刁壽了。
夏呂知縣官居從七品,按理說職位比蕭子鈺這個江南東州高半級,不過仁寶之亂后,御史手中權(quán)力愈發(fā)壯大,不但七品官員,不少散正五品官員見了他們,也要禮讓三分。蕭子鈺身為江南東州,正在御史體制中,更何況他手中還有江南最大的兩個江湖門派。
蕭子鈺手指頭不住在刁壽面前比劃:“賭場的事不說,場子里光上個月就弄死七個少女,七個!關(guān)鍵還有三個出現(xiàn)在大廳之中,你要我如何替你兜住,?。俊?p> 刁壽抬起眼皮,見蕭子鈺面上神色不明,不由伸袖抹了抹眼角,哭道:“我這內(nèi)弟也確實闖下太大的禍,請大人看在卑職這些年盡心竭力為大人出力出錢的份上,替卑……”
“你是在威脅我?”
刁壽忙輕輕扇了自己嘴角一耳光:“卑職不敢,卑職只是給急糊涂了,大人,求你想想辦法,無論如何救救我這內(nèi)弟?!?p> 話音剛落,蕭子鈺一巴掌重重拍在放刑具的桌案上,嚇得刁壽幾乎癱在地上。
“現(xiàn)在全夏呂的人都知道曦和樓暗場的老板是你刁大人的內(nèi)弟,你不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還想著救他?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刁壽的頭幾乎碰到地面:“卑職……是卑職糊涂。”
“曦和樓暗場的勾當(dāng)還是其次,經(jīng)營場子的是你內(nèi)弟,人也是你去抓的,你該知道當(dāng)中有好幾個有頭有臉的人,常去那里的還有幾個西京權(quán)貴,這件事要是把這些人也扯出來,你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刁壽聽到“西京權(quán)貴”四個字,更是魂不附體:“稟大人,客人已經(jīng)第一時間被請到衙門,沒人知道他們是誰,到時候卑職找?guī)讉€替死鬼,應(yīng)該沒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