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喬帶晨曦去姥爺家，對父親詳細解釋了母親的病情，和醫(yī)生的談話，關于透析、換腎的各項程序、各種費用。
父親嘆了口氣，眼眶濕潤了，良久，他聲音發(fā)顫:
“喬兒啊，這些年你們帶著她東奔西跑看病，你們也盡心了，我們也盡力了，”他使勁地抽了口煙，“她命苦啊，現在你們都大了，日子剛好一點，又趕上了下崗，又得了這要命的病，唉！都是命啊！......”
中午時分，凌林打來電話，聲音里透著欣喜，“姐，媽今天中午胃口好了，吵著餓了，吃了不少魚香肉絲呢，說是聞到飯香了?！?p> “??！真的嗎？昨天我都擔心死了，今天怎么三百六十度大轉彎?。俊?p> “不知道??？你說會不會說因為昨天輸了小半袋血，把身體里的毒素沖淡了。”
“有可能吧，氣血不足可能也就沒有食欲了，可惜，要是能把兩袋血都輸完，估計會更好?！?p> “你別說了，姐，昨天可嚇死我了，平時都有你在還好，突然要我一個人拿主意了，我都懵了！”
“是啊，當你沒依靠了，就必須逼著自己堅強了！姐也不能跟你一輩子，以后遇到事先冷靜，你也長大了?！?p> 凌喬笑了一下，換了輕松的語氣，“昨天在你沒著沒落的時候，我在火車上也打了一架，哈哈......”
“啊？我還真沒見過你打架啊，怎么樣？吃虧了嗎？”
“沒有，你姐能吃虧嗎？”凌喬簡單地說了車上的情景。
凌林有些懊惱，“可惜我不在，不然他敢動晨曦，哼！”
”好了，事情都過去了。昨天我和爸談了，前些天也和醫(yī)生談了，你在醫(yī)院想必也知道媽的病情了，無論是透析還是換腎，估計都不是我們這樣的家庭所能承受的。”
凌喬語氣沉重，“她又暈血，估計透析也不行，你下午再和醫(yī)生談談，不行，過幾天就回來吧，趁著媽這兩天感覺體力好?！?p> “好的，我知道了”凌林情緒低落。
三天后，凌驕開著她的出租車從火車站接回了母親和二姐。
母親精神尚可，不知道是不是輸了半袋血的緣故，凌喬感覺比前幾天她回來之前看著更有精神一點，倒是凌林變化挺大的，讓人耳目一新。
凌林比半年多前瘦了，整個臉只有巴掌大小，這顯得她的眼睛更大、眼神更加清明、整個人更加干練。
“二姐，你怎么又漂亮了？我都快不認識了，你去拍電影肯定行！”凌驕依舊快人快語，她興奮地圍著二姐轉了兩圈。
“還是我小妹會說話，二姐還羨慕你呢，車開這么好，我駕照拿到手幾個月了，還沒摸過車呢，不知道敢不敢開了?！绷枇謸ё×栩溞χf。
“那還不容易？改天我開車帶你去沒人的地方練練去，這玩意是熟練工，開多了自然就溜了。”凌驕被夸得有點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驕兒，讓你二姐先洗把臉，我扶媽去躺會，待會兒咱們開飯，今天有魚湯?！?p> 凌林扶母親躺好，拿條浴巾給她蓋好肚子，“媽，你不是最喜歡喝魚湯嗎？今天一大早爸就去街上買了新鮮的鯽魚，湯熬得跟牛奶似的，可鮮了，你先睡會啊，吃飯我叫你?！?p> 回到客廳，那姊妹倆在沙發(fā)上聊得正熱鬧呢。
“怎么著，半年多沒見，我們家二小姐脫胎換骨了？”
凌喬過去捏了捏凌林的小臉，“你怎么這么瘦啊，是不是天天沒人管了，不好好吃飯呀？”
“哎呀！姐，說真的，這半年才真的體會了有家人的好，”凌林喝了口茶，“我天天忙得什么似的，有時候到了晚上，才想起中午還沒吃飯呢，哪像你在的時候，天天盯著我吃飯，害我減肥不成功?！?p> “哎～呀！你個死丫頭，倒數落起我的不是來了，今天不給你吃飯，讓你接著減肥?！?p> “不行，二姐，今天可有好菜，你要減肥也別今個減，吃虧呀！”凌驕還是心疼二姐。
“我傻呀我！我才不減肥呢，我要多吃點，儲存點能量，回去還能抵擋一陣子。”凌林摟著凌驕裝模作樣的悄聲說。
“驕兒，爸還沒下班呢，你要不要開車出去再轉一圈，看看能不能拉到人？”
凌喬扭頭對凌林解釋說:“現在出租車生意不好干，拉不到人?！?p> “行啊，今天我二姐回來了，肯定運氣好，出門就能遇上打車的，我去去就回啊?！绷栩滐L風火火的準備出門。
“你看著表，到點就回來吃飯～～”
“知道了，知道了，你聽著點動靜，別媽叫人了你都不知道?！?p> 凌喬悄悄地去臥室看了看，母親已經睡了，她慢慢地掩上房門。
“怎么樣，跟姐說說近況？”她坐在了凌林身邊。
“姐呀，這半年我可累死了，白天上班，晚上上課，”凌林撒嬌地靠在了姐姐身上，“我要有你的學歷就好了，學校里學的東西都還給你老師了，現在后悔了，拼命趕啊趕啊～～”
凌喬愛憐地拍拍妹妹的肩膀，“你還年輕，現在努力還來得及，別像我，等到上有老下有小了，只能目送理想離我越來越遠。我每天心里要對理想說三遍:撒由那拉！”她苦笑了一下。
“姐，你知道，我們公司是做外貿的，天天和外文打交道，可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啊，只有每天惡補，要是你來肯定就輕松多了，畢竟你有基礎，拾起來也快。對了，我們公司招人呢，你來吧！你肯定比我強！”
凌喬沉默了一下，有點難過地搖了搖頭，“不去了，你看媽這個樣子，離不開人了，晨曦也快上學了，我在家，把這一老一小伺候好，外面的廣闊天地，你去馳騁吧！別讓姐失望！”
“姐！”凌林轉過身摟住了姐姐，“要不，我辭職，我也回來一起照顧媽吧，你一個人幾頭忙，太吃力了?！?p> “說什么呢你？”凌喬生氣地推開了妹妹，“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呢，這里用的著你嗎？”
她停了會，換了口氣，“你要好好干，爸媽年紀一天天大了。姐被困死了，還有晨曦要教育，驕兒還沒開竅，家里就看你了，以后你有出息了，別忘了拉驕兒一把?！?p> 她又停了一會，語氣十分難過:
“姐沒本事，掙錢的速度趕不上爸媽老去的速度，眼睜睜地看著媽受苦，說起來，我是老大，也真是不孝！”
她強忍著眼底的淚光抬起頭，語氣堅定:“現在，家里有姐撐著，我要你沒有后顧之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要此生無憾！”
凌林眼角閃著淚光，一把抱緊了姐姐，用力地抱緊，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