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用被押解到京都后,一直關(guān)在大理寺的牢房。
整日無所事事,可能有人打點了這邊,所以他也沒有受到嚴刑拷打,每天好吃好喝地過了幾天清閑日子。
這天大理寺卿派人打開了牢房的門,隨后進來一個身著青色圓領(lǐng)窄袖袍衫的小太監(jiān),拿出詔書就開始宣旨:“陳無用,接旨!”
陳無用連忙下跪叩首。
只見小太監(jiān)悠然自若但不失威嚴地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黑虎營校尉陳無用,無視朝廷法令,斬殺朝廷命官,理應當斬,然念其平定西北,抵御外敵有功,功過相抵,貶為昆侖奴,由靖邊侯鄧侖處置!欽此!”
“草民接旨!”
···
太監(jiān)走后,陳無用是又喜又郁悶,喜的是終于活了下來,可以離開牢房了,牢里雖然清靜,但是實在是太無聊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在這么下去他估計會憋瘋。
郁悶的是咋又淪為了昆侖奴。
“嗯,不錯,還知道見到主人要下跪啊!”最后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陳無用一聽這聲音。
鄧小米!
她說什么?
主人?
他現(xiàn)在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站起來看著鄧小米好奇地問:“你說的主人是什么意思?”
鄧小米悠悠地說道:“你手上的詔書不是說的很明白嗎?你被貶為昆侖奴啦,由我父王處置,我父王把你給我了呀!”
陳無用完全沒有料想到這個結(jié)果,一時難以置信,愣在了那里。
鄧小米此刻便拿陳無用開起了玩笑:“你說我既然已經(jīng)是你的主人了,得給你取個小名,叫起來方便啊,老是陳無用陳無用的,叫的人累死了都?!?p> 陳無用弱弱地問:“那你想給我取什么小名?”
鄧小米撓撓頭,隨口說道:“黑虎?你是黑虎營出來的嘛,長得也黑,叫黑虎挺合適的。”
我呸!
在我們老家,養(yǎng)的狼狗才叫黑虎呢!
但他不敢這么跟鄧小米說話,只能繼續(xù)委屈道:“黑虎營挺起是霸氣,但把營字去掉,聽起來像狗的名字,換一個吧······求你了······”
鄧小米見他這么低聲下氣,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黑虎聽起來確實有些不好,叫黑虎還不如叫胖虎呢,但你又不胖,對了!不如叫你二狗如何?”
陳二狗?
wtf!
陳無用內(nèi)心涌現(xiàn)出一股絕望,要不,還是請求大理寺把我斬了吧?
“跟你開玩笑啦,看把你給嚇的,無用,我們回去吧?!?p> 鄧小米走出牢房大門,陳無用愣了幾秒,便緊跟其后,回了侯府。
京都的靖邊侯府比起延州就要小了許多,原因是這里貴胄太多了,能在這里擁有一座府宅的,都不是簡單人物。
晚飯后,靖邊侯把鄧小米留了下來,陳無用也侍立于旁。
良久,靖邊侯開了口:“米兒,你如今老大不小了,也該談婚論嫁了,禮部尚書龔太丁有個兒子,叫龔相土,也是一表人才,跟我們也是門當戶對,前幾日他跟我談及你和他兒子的婚事,我覺得可以,但還沒有答應他,你意下如何呢?”
陳無用一聽“龔相土”三字,差點笑出聲來,這名字也太土了吧,古人這都怎么取的名字啊,給他名字加個“心”,再加個“口”,聽起來得多惡心啊,嘖嘖嘖,一定不要讓我遇見此人。
······
“我不同意!”鄧小米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那你有意中人了?”
······
這讓鄧小米怎么回答,她雖然現(xiàn)在還沒有喜歡的人,可她絕對不會嫁給一個自己不了解也不愛的人的,但父王說的也有道理,自己今年也二十歲了,比起尋常女子,已經(jīng)延后了五六年了,自己要不是王侯之女,估計早被別人取笑羞辱的無地自容了。
但我真的想嫁給一個自己愛的人!
就這么難嗎?
想來想去,不知道怎么回自己的父王,但她必須回答,靈機一動道:“沒有,我的意中人,一定是一個身披盔甲、英勇無敵的大英雄,我要辦個比武招親,他龔相土要是能技壓群雄,那我就嫁給他!”
侯爺一笑:“好,就依你,比武招親,娶我女兒的人,也不能是個酒囊飯袋,家世也不能太低,家里至少得有四品以上的官員,那他們跟誰打呢?”
鄧小米一拍陳無用:“跟他!”
“好!就這么定了!”
說罷,鄧小米便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
比武招親的前一夜,陳無用又失眠了。
漫漫長夜,孤月當空,陳無用今日又睡不著了,為什么會失眠呢?是因為鄧小米吧,得知鄧小米要嫁人的消息后,陳無用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失落,仿佛掉入深不見底的泥潭,周圍一下就黯淡無光了。
是呀,我只是一個昆侖奴而已,又有什么資格去娶一個王侯之女呢?身份地位的差別,我和她此生注定無緣吧?
何況人家也沒說喜歡你啊,之前對你那么好,也許只是同情吧。
縱然不能娶她,在她身邊當個昆侖奴不也挺好的嗎?
只要她開心就好,知足了。
篤篤篤,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陳無用的哀思,陳無用起身問道:“誰?”
“我,你開門,我有話跟你說?!笔青囆∶椎穆曇?。
陳無用一掃之前的失落,趕緊起身開門出去,問道:“這么晚了,什么事找我?”
鄧小米滿面愁容,月光下的她顯得格外的嬌美,把陳無用都看癡了。
只見她嘆了口氣:“你知道,我父王明日就要給我舉辦比武招親了,但我不想嫁給一個跟我沒有任何感情的人,所以,只有你能幫我了!”
陳無用從癡呆中緩過神來,慌忙應道:“我?我怎么幫你?。俊?p> 他心想,不會是讓我?guī)闼奖及??不可能不可能?p> “你幫我打贏所有來打擂臺的人,我就不用嫁了?!?p> “啊,我聽說有二十人來挑戰(zhàn),我再厲害體力也吃不消?。 ?p> “那你希望我嫁給別人嗎?”鄧小米突然咄咄逼人地用她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陳無用。
陳無用一慌:“那倒不希望。”感覺不對,又連忙補充道:“我也希望你能嫁給一個你喜歡的人?!?p> “那你能做到打敗所有人嗎?我要的不是盡力,而是必須!”
“能!”
“好!我信你!”
······
翌日,靖邊侯府內(nèi)早已提前在庭院內(nèi)早已搭好擂臺,靖邊侯坐在了擂臺一側(cè)的觀賞臺上,既可以看到擂臺上的打斗,又可以看到臺下圍觀的眾人,位置絕佳。
臺下圍滿了人,除了來打擂的二十人圍繞擂臺分坐開來,還有其親屬家丁圍繞其間,普通老百姓是沒資格進來的,庭院內(nèi)大概有二百人左右。
打擂規(guī)則也極其簡單,不比兵刃,怕傷及對方,所以只比拳腳,身體任何一部分碰到擂臺下地面即算輸。
只見來打擂的二十人,全都一身武服,方便施展拳腳,一個個都在下面摩拳擦掌,打算一會兒在臺上一展身手。
看他們一個個自信滿滿的表情,仿佛郡主已經(jīng)嫁給他們了似的。
第一個上來的是京兆尹韓退之之子韓之武,京兆尹韓退之是個文人,為人正直,寫得一手好文章,曾在國子監(jiān)為官,可謂桃李滿天下。
不曾想自己的兒子卻對讀書沒有絲毫興趣,從小只喜歡舞刀弄槍,今年已是弱冠之年,長得確是人高馬大,比自己父親還高出半頭。
韓退之看著眼前的兒子經(jīng)常懷疑:這是我生的嗎?但孩子跟自己父母長得不像是很正常的,你看皇上和太子就一點都不像啊,所以便也沒再懷疑。
韓退之不知道的是,一直到千年以后,很多父母看著眼前活蹦亂跳,學習差勁,邋里邋遢,貪吃貪睡的自己的孩子。
都會發(fā)出一樣的靈魂拷問:這是我的孩子嗎?只是深陷其中的父母往往看不出問題所在,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正是這個道理。
韓之武就是一介武夫,所以他做夢都想上戰(zhàn)場殺敵立功,他對娶不娶鄧小米其實一點都不關(guān)心,能傳宗接代就行,他來參加這場比武招親,只要是可以靠這個機會可以接近靖邊侯,靖邊侯是什么人?
戰(zhàn)爭之神,帶兵三十年來未嘗敗績,是所有想在沙場建功立業(yè)之人心中yyds,韓之武當然也不例外。
其實上場之前,韓之武還有點擔心,因為聽說今日守擂之人是黑虎營來的,如果是黑將軍摩勒的話,那今天誰都別想娶到郡主了,摩勒是什么人?西北戰(zhàn)神,也是靖邊侯麾下第一猛將,沒人想跟他打擂的。
但今日一見,守擂之人并不是摩勒,韓之武瞬間舒了一口氣,這個小子看起來也不是特別強壯,至少沒我壯,除了黑,沒啥令人害怕的,嘿嘿,今天我第一個上場,后面的人等于白來了。
陳無用在臺上等的無聊,心想怎么還不開始,早點結(jié)束我還要回去睡覺呢,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打了好幾個呵欠。
韓之武看著對手長大的嘴巴,一副沒有精神的樣子,心中暗喜,比武最重要的就是斗志,此人身上,看不到一丁點的斗志,這局比賽,我贏定了!
管家介紹完靖邊侯舉辦擂臺賽的目的和比賽規(guī)則后,一聲令下,比武開始!
韓之武也不問對方姓名,只想著快速結(jié)束比賽,二話不說,像頭奔跑的犀牛直沖過來,想要直接把陳無用一個拋摔甩下臺去。
就在韓之武快接近陳無用之時,只見陳無用一個側(cè)身閃過,韓之武一個趔趄,陳無用順勢一腳,韓之武大叫一聲,狠狠地摔在臺下,比賽結(jié)束。
看著韓之武的狼狽模樣,眾人都哈哈大笑,韓之武爬起來惱羞成怒地喝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畢竟是京兆府之子,眾人訓練有素地收了笑,免得惹禍上身。
“你叫什么名字?”韓之武望向陳無用。
陳無用抱拳道:“陳無用?!?p> “我叫韓之武,是京兆尹之子,你很厲害,改天我再來請教!告辭!”說罷,轉(zhuǎn)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陳無用心念道,雖然莽撞了點,倒是條漢子,值得一交。
其實比賽沒開始之前,不僅是韓之武,其他人也都覺得陳無用體格不算強壯,肯定很好欺負,但第一場比完,大家都對陳無用刮目相看了,再也不敢小覷這個對手。
其實說起比拼拳腳,近身格斗,鄧朝人并不擅長,最擅長的是北方的游牧民族。陳無用自大學時起,就練過近十年的跆拳道和巴西柔術(shù),所以跟古人近身格斗,有種降維打擊的感覺,讓他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
后面的挑戰(zhàn)者要么被陳無用打下擂臺,要么被陳無用鎖住不得不拍手投降,鄧小米看著這些人一個一個,都被陳無用打敗,內(nèi)心很是歡喜。
比鄧小米表現(xiàn)得更開心的便是韓之武,每每有人被扔下擂臺,韓之武都要跑到對方跟前,沖著對方大聲嘲笑:你不是很厲害嗎?剛才不是還笑我嗎?
怎么也被踹下來了?對方家丁看他的表情,恨不得立馬沖上去將這貨圍毆一頓,但礙于京兆尹的面子,只能忍住。
最慘的是韓之武的家丁,生怕自己家公子被眾人忍不住圍毆,帶著惶恐和歉意的表情一邊把韓之武拉回座位,一邊抱拳哈腰地解釋: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陳無用心里馬上反悔,嗯,這樣的人,還是不認識為妙。
只剩最后一位挑戰(zhàn)者了,陳無用打了大半天,早氣喘吁吁,累得不行了,看著最后一位挑戰(zhàn)者走上擂臺,陳無用心生抱怨,怎么還有一個?不過打完這個,就可以休息了。
“別來無恙啊,無用兄。”
登臺之人這么稱呼,陳無用還以為是什么熟人,但仔細一看,不認識啊。
“閣下是?”
“龔相土!吏部尚書之子?!?p> “哦,就是你啊,久仰久仰?!标悷o用一聽此人自報家門,內(nèi)心便泛起一絲惡心,侯爺之前提到的,不就是這貨嗎,今天早上還派人想要收買我。
讓我故意輸給他,好讓他成功娶了郡主,被我拒絕了,呸,想得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想娶郡主?有我陳無用在,你這輩子沒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