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聽里面從開始的窸窸窣窣到悶聲驚呼,再到無聲無息,估摸差不多了,這才輕輕推開門。
室內(nèi)漆黑一片,借助窗外朦朧的月光可以隱約看到床上、地上各有一人。
看來主仆兩人都中招了。
黑影先來到地上躺著的人身旁,伸手試探鼻息。
這個死透了。
黑影又走到床邊,心里琢磨著這個不會也死了吧,那就沒價值了。
就在他探手過去的一剎那,床上的人動了。
黑影只覺自己眼前一花,肩膀處被重重一點,身體登時動彈不得。
他驚愕的睜大眼睛,床上人坐起身與他對視,青灰色的眼睛帶著戲謔。
他這才看清,那人根本不是他以為的俊秀公子,而是他的隨從。
他很想回過頭去看看躺在地上的人,可惜脖子動不了。
既然隨從有所準備,躺在地上的一定不是公子,那還能是誰?
“那個是金牙,比你早到一陣兒?!彼坪醪碌剿谙胧裁?,行云說道。
被點穴一動不能動的正是客棧的伙計。跟著掌柜開黑店有幾年了,這一次卻看走了眼。
沒想到眼前這位眉目清秀身材瘦削,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弱不禁風的小子,竟然深藏不漏,伸手了得,才一照面就將他逮個正著。
人家怕是早就發(fā)現(xiàn)客棧有問題是以早有提防,要不,那個俊美的不像人的公子怎么沒在房里?
哎,不對呀!他在另外那桌客人飯菜里下了藥的,他們應該睡得比死豬還死,怎么金牙會跑到這里來的?
還沒等他想明白,行云一掌擊昏了他,直接塞進床底下。
然后,行云繼續(xù)躺在床上等著下一個獵物上鉤。
果然,沒過多久,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兩個人?
門被無聲無息的推開,前面的人第一眼同樣看到地上躺著的那個。
他和緊跟在后面的人交換個眼神,兩人同時沖進屋子,一個奔向躺在地上的人,另一個奔向床的位置。
兩人速度極快,第一個人沖到地上人的身邊,咦了一聲,剛想召喚同伴,就見同伴直挺挺躺倒在床上。
他愣了一下,察覺不對勁,想撤又不好丟下同伴不管,正自猶豫間,忽覺頸間一涼——一柄劍已經(jīng)搭在他脖子上。
完了。
他第一反應便是逃,可是劍峰森冷的寒意提醒他最好別動。
他有點后悔給大哥提建議來劫攬梅公子了。
原來,昨天晚上吃完飯,臨上樓時綠豆眼兒又仔細看了看那位玉人樣的公子,確實跟前幾天從朋友口中聽到的攬梅公子很像。
再加上一身翠綠自帶標識的丹寇,他確定那位公子就是攬梅公子無疑。
來此之前綠豆眼兒就聽說有人懸賞五萬兩綁架攬梅公子。五萬兩啊,夠他吃一輩子的。
于是,他財迷心竅,慫恿大哥綁人。至于原本的買賣,等等也不要緊。
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由綠豆眼兒打前站,先去摸清攬梅公子一行人的住處,再具體謀劃。
他故意打翻水盆叫伙計更換,以便趁機打聽攬梅公子住哪個房間,卻發(fā)現(xiàn)伙計神色不對,便偷偷跟伙計去了后廚。
一聽才知道這里竟是家黑店。
回到房間,綠豆眼兒將打探到的消息告訴同伴們。金牙聽得直拍大腿:“遇上同行了,還敢對咱們下手!幸虧四弟小心,每次用飯前都讓咱們服下解藥,要不還真著了他們的道。大哥,兄弟我去滅了他!”
大哥沒說話,拿眼看綠豆眼兒。
綠豆眼兒琢磨半晌才道:“咱們兵分三路?!?p> 大金牙先去探攬梅公子的底,用迷香將人迷暈,老三和綠豆眼兒晚一步去,三對二,也好萬無一失,大哥則去拖住客棧那兩個人,等他們得了手再去找大哥匯合。
算計的很好,可惜,綠豆眼兒沒算計到黑店老板也瞄準了攬梅公子,給他們下藥不過是防止他們礙事。他更沒算計到的是攬梅公子早就看穿了他們的詭計,設計好陷阱就等他們上鉤呢!
綠豆眼兒心里叫苦,若有命活著出去,一定老老實實做小本買賣,再不碰這扎手的人物!
還有兩個。
行云默默算數(shù)。
地上沒氣的是金牙,床上躺著的是那個干瘦的猥瑣男,被劍制住的是那個綠豆眼兒,還缺那個留胡子的漢子,也就是這幾個人的頭。
還有一個自然就是客棧掌柜。
將幾個人全都封住穴道捆綁結(jié)實丟在窗下,行云決定主動出擊。
從表面看胡須漢子更強些,而且他們四個人出動了三個人,看樣子還是很有信心將公子拿下的,所以胡須漢子的警覺心應該沒那么高。
而黑店老板,長年干這種勾當,今日又不只他們一波客人,是以一定非常謹慎,說不定還留了后招。
于是,行云決定先解決胡須漢子,再對付客棧老板。
等他走到胡須漢子的房門前,門開著,室內(nèi)的一幕讓他差點笑出聲。
只見客棧掌柜和胡須漢子扭打在一起,胳膊和腿以一種奇怪的姿勢互相鉗制著,誰也擺脫不開誰。
行云忍著笑走過去,在兩人憤怒又無奈的眼神中,點了兩人穴道,也不管兩人姿勢有多別扭,用繩索把兩人捆在一起。
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的感覺還挺好。
“公子,解決了?!毙性婆呐氖郑叩酱斑厸_外面喊。
不遠處房間里,若水翻了個身,嘴里含含糊糊的嘀咕兩聲,繼續(xù)睡。
“睡覺去?!绷柚鹕靷€懶腰,扭頭對丹寇說,“跟著我少不了遇到麻煩?!蹦且馑迹阕约合牒昧?。
丹寇眨眨眼,忽然展顏一笑:“這樣的路才不寂寞,我喜歡?!?p> 她的確忽然高興起來,為什么?
因為她突然發(fā)現(xiàn)今天晚上凌之羽跟她說了好幾句話,還瞧了她好幾眼。
于是,剛才那點懊惱、低落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對未來日子的滿心期待。
這丫頭,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望著變臉比翻書還快,歡天喜地回去睡覺的丹寇,凌之羽直搖頭。
“以后這種毛賊都交給你了!”
丹寇擺擺手表示小事一樁。
第二天清早,看到堂里被捆成粽子一樣的一群人,若水有點兒發(fā)懵。
“怎么回事?”她轉(zhuǎn)頭問行云。
行云挑挑眉,示意她先吃飯。
“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哪里吃得下!”若水不滿,拉住行云非要他說清楚。
行云無奈,三言兩語將昨夜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若水可是聽得心驚肉跳。她睡得死,什么聲響都沒聽到,這要是被賊人盯上的是她,恐怕早死幾百遍了。
若水暗自發(fā)誓,以后睡覺時一定要在房門和窗戶處放點東西,有人進來就能被驚醒,免得糊里糊涂的就丟了小命。
“沒用的,壞人會先用迷藥迷暈你再下手,你一點兒武功都沒有,還是求求姐姐保護你吧!”丹寇攬住若水肩膀,賊兮兮的笑。
觸電似的跳到一邊,若水瞪丹寇。
這只豆蟲渾身是毒,碰一下不會中毒吧。還保護她?不毒死她就不錯了!
“丹寇姑娘,開審吧?!绷柚鸪院迷绮?,開始派活。
丹寇咯咯笑,用手指勾勾若水:“小丫頭,他們打你家公子的注意可恨不?”
若水點頭,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好!看姐怎么給你出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