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五原志狂瀾

第六十一回 計修辭軍點石皎 鄒密趁亂戕李洲

五原志狂瀾 霧居西山 4637 2021-03-14 13:51:18

  上回說到代軍破固谷河一線,橫掃固南平原,直撲汨陽,卻于四川口被鬼首沉沙,二十萬大軍為怒濤吞沒。

  代軍主力盡破,啟固聯(lián)軍尚有五萬兵馬,趁勢反撲,代國本就新占,又無兵力守城,固國一路反推,其速尤勝代國,只兩日便將失城盡復,重據(jù)谷河天險。

  卻說計修領命,率兵三千往承平而去,一路取小道而走,待至承平附近,已去三日。

  承平所在乃代固邊境,亦是遲固邊境,此地斜插于代軍后方,計修領兵至時,尚是代軍大優(yōu)之勢,遂計修至此便將大軍領入承平之北,一處山林之中。

  固軍簡單扎下營寨,派出斥候廣探承平代軍動向,又遣飛騎隨時回報汨陽戰(zhàn)況。

  固軍扎營一日,斥候回報,承平現(xiàn)為代軍后勤轉(zhuǎn)運之地,且有五千重兵把守,由聞豫統(tǒng)率。

  承平雖乃邊陲之鎮(zhèn),卻占據(jù)三國交界,現(xiàn)又為代轉(zhuǎn)運要沖,然計修似毫無出兵攻取之意。計修所領軍中,一名千夫長心中焦急,遂問計修曰:“計將軍,此地緊要,把守之人乃一文將,何不取之,以亂敵后方?”

  此人乃固國平民出身,名石頭,年少家貧,不曾識字,然入軍以來,仗其武勇,悍不畏死,每戰(zhàn)沖于前,又記憶超群,凡所到之處,地形全然能記下,多立有戰(zhàn)功,方以平民之身,二十六之歲,得千夫長之位。

  此行所帶軍士中,石頭極有威望,計修遂問曰:“若依石頭將軍之意,現(xiàn)領兵奪下承平,其后將如何?”

  石頭曰:“其后方一亂,前線自然將受牽制?!?p>  修曰:“嗯,若順利拿下,我軍折損幾何?”

  石頭曰:“聞豫,一飲墨之輩,拿下承平,我軍有戰(zhàn)損一千,俺便算得他本事?!?p>  修曰:“如此我軍尚有兩千兵馬,承平糧草豐足,不虞受圍,如此我軍能擋敵多少軍馬于承平之外?”

  石頭曰:“對對對,拿下承平,便不缺軍糧,不過承平本為小鎮(zhèn),因代軍之故,方起營地,守營待敵,擋三五千兵馬當不在話下!”

  修曰:“將軍有幾分果決,然將軍可知,代有雄兵三十萬,之前數(shù)戰(zhàn),即便損兵六七萬,尚有二十三萬大軍,而我軍本便僅十余萬,數(shù)戰(zhàn)之下,所余恐已不足十萬,此時攻承平,能否如將軍所言損兵一千便拿下,又守三五千尚未可知,便果如此,于戰(zhàn)何用?”

  石頭撓頭皺眉道:“那便只能在此等著?”

  計修拍其肩道:“將軍乃聰慧之人,只是不能只顧眼前之利,凡事多慮一二往后局面,成就當不止于此?!?p>  固軍遂又留于承平之北,林中營地,靜觀局勢。

  因此地位敵軍后腰,固軍無法生火,只能就水食糧,兼眾軍需時刻備戰(zhàn),遂至夜間亦有頗多士卒并未入睡。

  時已將至中旬,林中疏枝間,可見半月高懸,無云星照。

  石頭便是未寐之人,彼時正獨自持槍守于營門之外,至深夜,計修行出營來,二人相立,石頭便問計修何不于帳中,計修不答,只往營外林中走,石頭只得隨其而走。

  待行出二里,計修方止步,石頭上前道:“將軍深夜至此,可有軍情要事?何不帶上護衛(wèi)?”

  計修嘆氣道:“石頭將軍,汝且回營,將大軍帶往合丘便是?!?p>  石頭不解,問曰:“將軍在此,哪輪得到俺來領兵?”

  修曰:“今日之后,軍中再無計修矣?!?p>  石頭大驚道:“將軍欲離我等而去乎?”

  計修不答,只微點其首,石頭悶悶道:“將軍來書求救,我王派人越谷河相救,攜文武親迎,從未慢待,如何肯走?”

  修曰:“石頭將軍勿需多言,且記將軍士帶往合丘便是。”

  石頭曰:“將軍便真?zhèn)€要走,何必又要俺非帶兵往合丘,這三千軍馬往此去,非是白白葬送乎?將軍便真如此不顧情分耶?”

  修曰:“石頭將軍不知,星夜來報,固軍于四川口大破代軍,將軍此時領兵往合丘,尚能助大軍奪回失城,若執(zhí)意打承平,后無援兵,再待代軍敗兵一來,則無路回矣?!?p>  石頭卻大喜道:“將軍尚為我軍思謀,可見舊日情義并未散,何不留下,為固國大將,建功立業(yè)?!?p>  聞聽石頭之言,計修長嘆一氣,并未言語,二人于靜謐疏林站定無言。

  良久,計修低語道:“罷了,今日還固國一將,兩不相欠,來日戰(zhàn)場再見亦無顧慮?!?p>  其聲低,石頭未能聽清,便問計修方才之言,計修未答其言,反告石頭曰:“聽聞石頭將軍記憶超群,可有此事?”

  石頭曰:“俺只是能記得些許地形,算不得記憶超群?!?p>  修曰:“石頭將軍未來必為大將,可有想換個名字?”

  石頭曰:“俺能做甚大將,又不識字,取不來甚好名?!?p>  修曰:“今夜月明,將照將軍未來,不若換名石皎,將軍以為如何?”

  石頭大喜,欣然同意。

  隨后計修便將其父兵法盡數(shù)說與石頭,石頭大驚,知乃計修提點,且先好生記下計修之言,二人一說一記,直到二日天光大亮,二人忘食,又至午間,方才說罷。

  二人話罷,計修獨行而去,石皎知其去意已決,自取兵符回營,依計修所留之言,領兵往合丘而去,正趕上大軍反撲,遂又歸回大軍。

  雅淯水營,中軍之閣,千乘相里坐于上首,其下諸將皆垂頭喪氣,千乘相里以目掃過眾文武,又自門口望出,原接天帆影,現(xiàn)不過零星一二。

  在此氣氛低沉之時,一傳令兵來報,原宣武將軍計修回營,正侯于門外。

  公山浩大怒,拍案而起,便欲出閣,北宮吾忙道:“公山將軍莫急,計修降固,乃老夫死間計,今日能返,已屬意外。”

  在座諸文武中,似乎也就丁升封植這幫盧國舊臣不知此計,公山浩不悅道:“如何獨瞞于某?”

  北宮吾曰:“公山將軍性直,恐為細作察覺?!?p>  遂命人請入計修,北宮吾問如何得返,計修具告謀圣軍令之事,眾人大嘆謀圣思慮周全。

  千乘相里曰:“看來謀圣有惜才之意,定武何不密告于我軍,將敵三千兵馬伏滅?”

  計修一時無言,鮑禮出言解困道:“鄒密大人尚在敵營,若為謀圣察覺,恐難為事?!?p>  千乘相里輕“嗯”一聲,不再追問。

  卻說鮑禮言中所提鄒密,正是先前固軍截計修時,使了李代桃僵之計,損去護送之隊,換得鄒密攜人混入固軍營中。

  初十夜里,汨陽軍營中,一處偏僻營帳,其內(nèi)現(xiàn)已聚有六人,營帳之外有五人圍坐四方。

  營帳之內(nèi),鄒密坐于正位,其余五人坐于下方,鄒密低聲問道:“手下之人可都找齊?”

  其下五人均點頭示意,鄒密便道:“今夜回轉(zhuǎn),聯(lián)系各部,明日辰時,匯于謀圣院南,兩條街外約定院落,隨后一同往謀圣院外,暴起殺入!”

  其下一人問曰:“何不殺了公冶泗?如此固國必定不穩(wěn),屆時我軍再行反撲,必定能拿下固陽!”

  鄒密擺手道:“公冶泗身側(cè)有徐晟,兼其衛(wèi)隊,我等二三百人,難以成事?!?p>  見其下有人尚欲發(fā)問,鄒密又道:“啟信文即便能殺,于啟并非致命,倒是謀圣其謀過甚,此番連環(huán)數(shù)計,我三十萬大軍十去八九,有此人在,啟固之盟勢必難破?!?p>  其下數(shù)人皆點頭,不再多言,只一人問道:“謀圣身側(cè)有四劍護衛(wèi),何不先使計調(diào)開,以免壞我大事?”

  鄒密再度擺手道:“軍師公冶淳尚不能謀勝于其,我等小計,恐不能調(diào)開四劍,反暴露我等?!?p>  眾人遂不再復言,各自摸出營帳,且去召集諸人。

  又過一辰之久,因隨鄒密而來游俠,數(shù)戰(zhàn)后散入各營,因此汨陽城中各營皆有人摸出營來,匯入鄒密備好院中。

  待二百余游俠聚齊,鄒密將如何行事說與眾人,卻未提及事成之后如何撤離,便有人問鄒密曰:“待得事成,如何撤出汨陽回代?”

  鄒密環(huán)視諸人,隨后道:“諸位皆乃密所養(yǎng)游俠,平日密待諸位也算得上厚,今日我等至此,乃為死間,此事成與不成,皆難逃一死,依吾之見,尚需留下些人,將我等之為報于太子殿下,一可安殿下之心,二亦可記下我等之功,不知何人愿留下?”

  留下自然可活命,然此番所來,皆受鄒密大恩,一時間卻無人站出。

  過得一刻,方有一人出列,此人名沈白,原乃殺人逃命之徒,因劍法尚出眾,被鄒密收入門內(nèi),現(xiàn)已于上淮安家,此番出門之時,其妻已懷胎數(shù)月,算來將要臨盆。

  遂見其出列,鄒密只微點其首,沈白先出,其后又有六人出列,七人面上皆有愧色,鄒密又問可還有他人,無人應語,亦無人再出列。

  豈料鄒密猛然抽出佩劍,橫于沈白之頸道:“此番之事,若有貪生之人,恐有不密,則事敗矣,諸位兄弟放心,議定此策之時,殿下已承諾于密,家中自有王廷照料。”

  話罷便一劍取了沈白性命,其余六人亦有人上前圍殺,隨后將七人尸首拉入屋內(nèi),稍加清理,便同出院門,往謀圣院落而去。

  啟元二六八年,恕九年五月十一日,昨日夏雨驟降,此時雨歇云散,天明空朗,月皎星耀。

  昨日鬼首于四川口沉沙破代,代軍主力盡沉于三條分川,其后汨陽城中屢屢出兵,調(diào)動頻繁,正是混亂之際。

  鄒密一行摸至謀圣院之對街,已有一人候于此處,告以鄒密,謀圣并四劍昨夜歸來,前后門并未見其出,鄒密遂又領人往謀圣之院而去。

  一眾游俠避開巡隊,隨后便分往四面,眾人皆游俠之輩,不過片刻便皆就位。

  隨后只聞黑夜中一聲如梟口哨,四面游俠齊翻入內(nèi),守衛(wèi)之人尚未及反應,便被割喉而死。

  汨陽乃前線重城,并無大院,此間不過正房一間,廂房兩間,現(xiàn)軍營中軍馬盡出,謀圣院中守衛(wèi)亦不過百余。

  值守之人被迅速殺去,雖說來者皆為游俠,畢竟難免發(fā)出聲響,司啟四劍率先覺察,取劍自廂房殺出,見來人勢眾,大驚,忙殺向謀圣門口。

  彼時來人已盡殺值守之人,現(xiàn)有數(shù)十人達正房之門,就要破門而入,鄒密見司啟四劍已然驚動,大呼道:“后隊阻攔四劍,速速殺入屋內(nèi)!”

  四劍聞得此聲,心下更急,來者皆身具武藝,四劍協(xié)戰(zhàn),曼衍魚龍劍施展開來,或能破敵,然必無法保住謀圣。

  遂見此間情勢,陳衍陳魚陳龍三人將劍搭于一處,陳曼腳踩于劍,三人便將陳曼奮力往謀圣門前送去。

  陳曼踩劍借力騰空奔向謀圣門口,隨后數(shù)劍將門口最近幾人斬殺,劍法運轉(zhuǎn)開來,擋于門前,四面游俠圍殺而上,陳曼為守住屋門,無法騰挪,來者又是江湖好手,無四人施展曼衍魚龍劍下,已身中數(shù)創(chuàng)。

  其余三劍見陳曼勢危,急于向門前殺去,鄒密哪能任其如愿,眾游俠攔于其中,一面瘋狂向陳曼攻去。

  不一刻,另一邊廂換防士卒驚醒,取兵殺出,鄒密忙又著人將其截殺,三劍趁機殺向門前,卻亦是均身受數(shù)創(chuàng)。

  待三劍殺至門前,陳曼早已無力再戰(zhàn),一口氣泄,登時坐地不起,而鄒密所領游俠皆乃死士,悍不畏死,陳衍陳魚陳龍三兄弟為死守房門,即便劍法高妙,無法讓開房門騰挪之下,亦是難擋眾江湖死士狂攻,傷愈發(fā)重。

  正所謂說時遲那時快,自鄒密領人入內(nèi),不過一刻功夫,一百護院衛(wèi)士已被殺盡,司啟四劍尚未使出曼衍魚龍劍,便困守門前而死,而來此游俠亦已被殺百余。

  方寸院中,尸疊血浸,斷刃飛插,殘肢四布。

  斜月淡輝下,正屋內(nèi)早已點起燈火,鄒密毫無猶豫,推開正房之門,只見屋內(nèi)謀圣穿戴嚴整,坐于案前。

  鄒密心下大疑,隙目問道:“先生冠正服整,莫非今夜未眠乎?”

  謀圣曰:“今日離塵,本天命耳,只是未想,天尚未明,時便已至。”

  鄒密不信道:“哼!若先生果然已知,何不留于營中?”

  謀圣搖頭道:“老夫焉能知將因刺殺而死?”

  城中余兵雖不多,此間打斗如此激烈,必將被人所知,若再生枝節(jié),則前功盡棄矣,遂鄒密不再多言,行禮告罪一聲,猛然將謀圣擊暈,隨后窒其息。

  汨陽城兵馬數(shù)路齊發(fā),趁勢收復固南,唯大將公冶峻深受信任,領兵三千余守于城中。

  昨夜兵馬調(diào)動,公冶峻親自守于南門,晨間月尚未落,謀圣院廝殺大起之時,公冶峻方脫甲歇下,正是疲倦入眠之時。

  初時喊殺聲傳來過于細微,并未喚得公冶峻醒轉(zhuǎn),隨后巡隊發(fā)現(xiàn)狀況,猛然吹響巡夜號角,公冶峻驚醒,一面著甲一面喚人喝問何處吹角。

  其下告為謀圣院處,公冶峻大驚,取其長刀奔出帳外,點五百將士便往謀圣院處去。

  及至,只見大門緊鎖,院內(nèi)喊殺突止,公冶峻心道不好,忙一刀劈開院門,領兵殺入,只見院內(nèi)尸滿地,血染泥,橫戈斷戟,人間煉獄。

  再抬首看,鄒密領數(shù)十游俠正自正房出,公冶峻大喝一聲,攜兵殺來,游俠不能擋軍陣突擊,戰(zhàn)不到一刻,為公冶峻領兵盡殺。

  殺盡來敵,公冶峻快步入得正房,見謀圣端坐于案前,忙上前一探,人已駕鶴而去。

  后有詩嘆曰:“昔圣乘鹿降韻海,文謀二才同鼎天。德鑫千秋日月鑒,書留萬民傳五原。謀戰(zhàn)強啟名四方,保境安國山河晏。智算連環(huán)挽狂瀾,悲乎猝辭匆赴仙。”

  趁勢反撲失城復,辭軍點將恩義還。死間亂中月夜謀,四圣天命隕一乾。未知四川口大戰(zhàn)后,東原又將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