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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明月不見卿

第三章

不見明月不見卿 江船夜雨 2233 2020-06-17 13:55:29

  鄒冰玉因是都察院司偵司一把手鄒岱青的女兒,所以都十八九歲了還沒嫁出去,司偵司那種培養(yǎng)細作的地方,鬼知道鄒岱青能養(yǎng)出個什么樣的女兒。

  這大梁都察院獨立在三省六部之外,由皇上直接管理,院內(nèi)官員皆是皇上的耳目。高祖皇帝稱帝時改前朝御史臺為都察院,其初衷是擴大御史臺的權力。現(xiàn)如今院內(nèi)下轄四司,司察司行使原御史臺職權,監(jiān)察百官,有彈劾上奏之權;司務司負責登記與轉發(fā)文書,管理都察院內(nèi)部事務;司偵司負責培養(yǎng)細作,跟蹤打探刺殺;司獄司設有十八層地牢,負責關押審訊最重要的犯人。

  百花艷一心盤算著怎么查嚴默,也沒有多說,只道:

  “鄒冰玉跟我也有一筆交易,她一定會幫我們做事的,你放心吧!”

  果不其然,只一天,鄒冰玉就傳來了關于嚴默的消息,其喜好、摯友以及最近常去之處,樣樣俱全。小蘋不禁在一旁感嘆鄒冰玉辦事能力之強。百花艷卻道:

  “人家畢竟出自培養(yǎng)細作的諜報世家,就吃這碗飯的!”

  就這樣,在百花艷的幫助下,小蘋開始在明月樓展示自己的才藝,百花艷則要求喜歡小蘋的公子哥兒以才藝相和,只有入得小蘋姑娘法眼的人才可在寒云居與她相會。

  當然,百花艷這樣說只是為了把嚴默釣上鉤,不管在他之前有多少優(yōu)秀的男子來挑戰(zhàn)小蘋,都不可能有機會進入寒云居的。

  小蘋,只是為了嚴默。

  終于,在百花艷和相府小廝的一場交易下,嚴默被騙進了明月樓,踏上了通往寒云居的樓梯。寒云居朱紅色的雕花對開門被嚴默抬手推開,映入眼簾的是裝飾風雅的房間。

  水青色幔帳裹挾著淺碧色珠簾,一架繪著江南十景的屏風在珠簾掩映間擋住了來人的視線。嚴默駐足不前,抬袖行禮道:

  “在下嚴默,本無意叨擾姑娘,卻有幸聞得姑娘所奏之曲,心中感慨頗多,故特來向姑娘請教?!?p>  他的聲音真好聽。

  小蘋聽著他娓娓道來,忍不住在屏風后牽起了唇角。

  “嚴公子多禮了,公子琴技精湛,奴家自愧不如,公子不必回避,還請來屏風后相見。”

  嚴默猶豫了一瞬,抬手撥開那一掛珠簾,伴著珠子碰撞在一起的清脆響聲,小蘋嗅到一陣清雅的茶香在她身邊彌漫開來,她迎著來人穩(wěn)健的腳步,抬眸看去,正對上那人投來的目光。

  只見其鬢如刀裁,眸如點漆,眉目似那畫中人,周身自帶一股遺世而獨立的氣息,當真如百花艷所言,這是謫仙般的人物吧!

  小蘋心頭感慨之余,卻并未留意嚴默也正細細打量著她。

  罥煙眉,杏仁眼,漂亮的玫瑰色唇瓣點了上好的口脂,晶亮亮的,很是誘人。她那雙藏著星辰瀚海般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嚴默,便于無形間拉近了二人的距離,這雙眼睛仿佛會說話,她無需啟唇,就那樣看著你,便能訴盡千言萬語。

  嚴默不動聲色地將視線從她眸中移開,轉移到她身上,她穿著藕荷色香薰過的羅衣,衣服柔軟光滑,裁量得體,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線,袖口上兩重心字圖案交錯著繡在一起,所謂心心相印,正是這般。

  嚴默回過神來,開口問道

  “不知姑娘所奏為何曲?”

  “此曲名喚彩云歸,是奴家自己寫的?!?p>  “不知此曲為何意?”

  “縱人世無常在,不負一生所求。”

  “倘若已經(jīng)負了呢?”

  他沒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打壓住朝中黑暗勢力,反而引火燒身,險些害了嚴家,當真是心有不甘。

  “那便初心不改?!?p>  小蘋答得很快。

  嚴默又道:

  “愿往青云之巔,報效家國,而今烏云密布,不見天日?!?p>  “既來之則安之?!?p>  “如何安之?”

  “吾心安處即為鄉(xiāng)!只要公子問心無愧,初心不改,在哪里都能為國盡忠。世間官位千千萬,不論品階高低不論權力虛實,總要有人領命赴任,既能是別人,為何不能是公子?”

  “……你到底是誰?”

  “奴家小蘋?!?p>  她垂下眼眸,畢恭畢敬行了一禮。

  小蘋沒有留他過夜,她不能在第一晚就不留余地,大魚是要慢慢上鉤的,而嚴默卻瞧得出,她不是一般的風塵女子。

  往后幾日,嚴默每晚都準時出現(xiàn),或與她談詩論詞,或聽她素手撥弦,再或者教她吹簫。小蘋有時為他調制香茶,有時陪他研讀古籍。明月樓后面還有一面鏡湖,嚴默時常帶小蘋泛舟湖上,月影投下,人影一雙,連百花艷都心生艷羨了。

  這晚,小蘋如往常一樣在鏡前梳妝打扮著,一如既往地等待著嚴默到來。這時,百花艷走了過來,抬手為小蘋插好發(fā)簪,低聲問道:

  “進展地如何?”

  “準備今天收網(wǎng)?!?p>  百花艷擺弄著發(fā)簪的手一頓,提醒道:

  “你確定時機成熟了?倘若他對你的傾慕還不夠,未必會為你出頭,甚至有可能會把你交給陛下,為自己邀功?!?p>  “他不是那樣的人?!?p>  小蘋不假思索地回答著百花艷的問題,百花艷的心頭卻陡然升起一種不安的預感,她雙手搭在小蘋肩上,試探道:

  “小蘋,你跟姐姐說實話,你該不會真的對這位嚴公子動心了吧?”

  若想利用,便不能動真感情,一旦受到感情的牽絆,便下不了狠心去利用,最終結果只能是兩敗俱傷,這樣的故事,她看得太多了。鄒冰玉也說過,一個出色的細作,是沒有感情也沒有心的。

  小蘋從鏡中窺探到了身后的百花艷面帶愁容,深知她這是在擔心自己,遂牽起唇角微微一笑,解釋道:

  “道理我都懂,姐姐多慮了?!?p>  百花艷嘆了一口氣,道:

  “但愿真是姐姐多慮了?!?p>  一炷香后,嚴默如約而至。

  一襲青衫,一把折扇,濃濃夜色映襯著他如墨的長發(fā),煞是好看。小蘋靜坐一旁吹著一支玉簫,這簫聲較往日而言平添了許多悲情,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嚴默將折扇展于胸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從認識小蘋的第一天,他就覺得小蘋不一般,總覺得她在隱瞞些什么,可又覺得她對自己掏心掏肺,一心為自己好。

  他畢竟是丞相之子,不能什么樣的女人都往家里領,且不說門不當戶不對,單是這神秘的身份,就不得不讓人懷疑會不會是鄰國派來的細作故意接近自己這個丞相之子,妄圖日后進入相府刺探重要機密。畢竟大梁都察院司偵司的細作也遍布天涯海角,我們能把細作送出去,別人也能把細作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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