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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殊途

第四十章 兩個女人一臺戲

同窗殊途 春秋企鵝 6400 2020-03-30 15:29:47

  太陽初照,暖風酥軟留情,融了浮雪。

  薛子寧張開惺忪的睡眼,看著身邊的火蔟,尋著本在睡在身旁的人,輕輕扭動脖子,并不驚奇地對小寧說:“她走了?!?p>  小寧應聲答道:“為什么不用“跑”這個字呢?畢竟你是警察,她是犯人,而且看你這副淡然模樣,恐怕心里早有如意算盤了吧?!?p>  薛子寧笑笑:“我的如意算盤是什么反正你也清楚地很,我也不懂我為什么這么做,明知道她會逃走卻不進行任何防范,像是成了這位罪大惡極殺手的幫兇一樣?!?p>  “無論你的選擇是對還是錯,但至少你不后悔,對吧?!?p>  薛子寧望著雪場救援隊的長梯點了點頭,縱身一躍爬上長梯,刻意地把身上的那件女士滑雪服墜下深淵……

  張乾宇看著薛子寧并不算狼狽的臉問道:“希爾金斯呢?”

  薛子寧聳聳肩,揮了揮手中的彎刀:“不知道,雪崩之后再也沒見過她,可能逃跑了吧,不過還是有點兒收獲的。嗯,戰(zhàn)利品!”

  張乾宇很驚訝,這和他心里的那個答案差了太多,畢竟那么大的雪崩,怕是天人下凡都沒法安然無恙地走出去。

  而昨晚在統(tǒng)計人數(shù)的時候,只有薛子寧和希爾金斯不在客人榜單內(nèi)。

  雖然大家很擔心薛子寧的安危,但他們看見那埋著數(shù)千個滑雪板的“板?!钡臅r候,張乾宇便確定薛子寧活著,因為這般雷霆手段,只有薛子寧做得出來。

  只是不知道他所逃離的方向,但根據(jù)工作人員的敘述,這個滑雪場的傍山山洞只有一個,那么大概率上薛子寧和希爾金斯都在那里,但丘陵滑雪場畢竟是20多年的太平盛世,最初的工作人員基本上已經(jīng)走完了,沒什么人記得住那個洞穴的位置,所以在夜間基本上無法救援。

  雖然不忍,但也只能讓可能已經(jīng)力竭的薛子寧和那個女魔頭共處一室。

  方平的葬禮還沒舉辦,張乾宇可不想再收到一張喪事邀請函,沒想到薛子寧這小子福大命大,虎口逃生,再一追問,卻發(fā)現(xiàn)洞中根本無老虎。

  這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但仔細去思慮,卻發(fā)現(xiàn)這其中疑竇叢生,張乾宇看著步履如風的薛子寧,有些出神。

  薛子寧打開手機,畢竟山洞中沒信號,這一晚他這個“疑似死人”的電話估計都被打爆了,一看張乾宇,付茗昊,童昕諾乃至老爸老媽都打來電話慰問。

  一一道過平安之后,才撥出凌晏的號碼,天色還早,凌晏剛剛起身,聲音有些慵懶:“沒傷到吧,聽張乾宇說了,你可是跟那個女殺手共度春宵的呀?!?p>  薛子寧笑對凌晏的調(diào)侃:“都是文壇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了,用詞可得謹慎。第一,我和那家伙沒待在一起;第二,待在一起也應該叫與虎謀皮。”

  凌晏笑了笑:“聽起來你精神還不錯呦,我記著你不是個睡不著覺的焦慮青年嗎?看來這風雪交加的彈丸之地還是個催眠的好場所嘍!”

  薛子寧應聲道:“大自然當然有魔力了,天為被,地做床,挺不錯的?!?p>  凌晏打了個哈欠說:“你是睡飽了,我昨晚都沒空擔心你的生命安危,碼字碼到半夜三點,哎,不說了,我可得好好睡個美容覺了,晚上請你吃飯嘍,還有……,算了,我掛了。”

  掛了電話之后,薛子寧右臂一振,自言自語道:“還有……還有能不能把付茗昊帶來呢?”

  小寧呵呵一笑:“你當了警察之后真是俞顯聰慧呀,這都猜出來了。”

  薛子寧摸了摸后腦勺:“常言道,女孩兒的心思你別猜,依我看,女孩兒的心思好猜得很。”

  大學畢業(yè)之后,凌晏和薛子寧總能以開玩笑,耍貧嘴的方式相處下去,薛子寧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放下了,但事實上,雷成贊那一次激將法卻徹底讓他明白自己的心中所想,但他不會去言明。

  難不成要表白嗎?送束鮮花大聲說個我愛你又或者掛個“我喜歡凌晏”的熱氣球滿天飛。

  他也不是做不到,但他不敢賭,因為一旦輸了,恐怕連這樣一個打電話的機會都沒了吧,他這種心性確實像個懦夫,他也愿意當這個懦夫,這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他拾起電話,發(fā)了個微信,聲音很清脆:“老付,晚上學姐請我吃飯,你也來吧!”

  薛子寧緩緩走出滑雪場,風衣微皺,身后揚起雪與塵。

  ***

  楚煊赫清舒一口氣,用手帕擦拭著閃得發(fā)光的銀月彎刀,昨夜看新聞的時候他也了解到了丘陵滑雪場的雪崩事故,今天雷店的眼線又傳來薛子寧活著走出雪山的消息。

  他倒也沒什么不甘的,他讓希爾去殺薛子寧不過是為了隱藏自己殺死方平的行徑。想借希爾金斯這把刀讓警方直接把注意力全放在這個蠢女人身上,至于薛子寧是死是活本就沒什么影響。但為了萬無一失,有些麻煩還是要處理,扭了扭脖子對著陰影中的黑影說道:“你去把希爾金斯殺了吧?!?p>  黑影點了點頭發(fā)問:“恕我直言,鶴先生您冒了那么大的風險救了這個女人,難不成就這樣殺了?”

  楚煊赫搖了搖頭:“當初救這個女人,徐教授還沒研發(fā)出激素,不得不搜刮猩紅這樣的高戰(zhàn)力群體作保證。但現(xiàn)在,有你這樣的人做我的手下,區(qū)區(qū)猩紅,我要它做什么呢?”

  說罷,楚煊赫舉起桌上的咖啡,聲音輕柔,如春風拂面:“祝你成功!”

  那黑影不做聲響,走出房門,步履快如閃電。

  ***

  凌晏起了床,穿著現(xiàn)在很流行的動物連體睡衣,她買了一件浣熊和一件熊貓。

  在睡衣這種比較私密的方面,相對于粉嫩的少女風,她更偏愛這種搞怪的物件,這滑稽的造型可以讓她在每天照鏡子的時候獲得一種說不出的快樂感。

  由于工作原因,她也算得上一個宅女,當年面對那么多國內(nèi)國外名公司的offer,她欣然拒絕。自然不是她自命清高或者性格迥異,單純就是為了博一個我喜歡罷了。

  不過再喜歡的工作也是工作,她利用各種無腦理由鴿了一周之后,遭到了粉絲們的群起抗議,所以昨晚她高強度工作付出了代價,今天還得再補兩章。

  雖然不大情愿,但也無可奈何。

  在她喝了粥,吃了幾塊菠蘿之后準備開始悲催的碼字之路,突然一個黑衣女子走到她身后,鎖住她的咽喉,向床上擲去,女子氣力大得出奇,凌晏身高不低,即使減肥有效,但90多斤的人畢竟不是小雞,如此輕松的手法還是值得驚訝。

  凌晏下意識地護住松耷耷的睡衣扣,雖然面前是個女子,但這套路也太像電視劇里的某些低俗情節(jié)了,所以下意識做了那些女主角的動作,剛想大聲喊非禮。

  黑衣女子卻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轉(zhuǎn)椅上逼近凌晏,這時凌晏才看清來者的容貌,一雙藍眸如水如天,銀絲垂在腰際,眉毛深淺恰到好處,讓眼睛和輪廓更為出奇,身量很高,腰身很細,嘴唇寫滿了誘惑,總之,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

  凌晏雖不張揚自己的美貌,但很多事大家心里都是明鏡。

  即使美貌如她也覺得自己美顏拉滿也抵不上眼前這個美女一半好看。

  看美女看得出神,甚至忘記了自己危險的處境,那女人卻突然卻譏笑道:“真是個傻妞?!?p>  凌晏這才緩過神來,下意識地將被子往上扯了扯,只漏出自己熊貓頭套底下的臉蛋,然后大聲苛責道:“你要干嘛?我跟你說,我有個朋友是警察,最好……最好想想清楚!”

  黑衣女子笑了笑:“是嗎?昨天晚上你那個警察朋友還躺在我肩膀上呢?說不定你報警之后我和他還串通一氣把你抓起來呢!”

  凌晏大概猜出女子身份,有些驚訝道:“你就是那個殺手?薛子寧跟我說昨晚你沒跟他在一起呀!”

  希爾金斯搖了搖頭:“你們東冀國有句話叫“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蹦悴粫帕税??誒喲,看你這副嬌滴滴的小模樣,你不會吃醋了吧?”

  凌晏忙忙否認:“我吃的哪門子醋,我和薛子寧不過是很多年的朋友關系,很單純,你可不要瞎造謠?!?p>  希爾金斯不做回答,突然掀開被子,凌晏嚇得魂都快跳出來了,左右手忙忙護住胸口。

  希爾金斯搖了搖頭:“你是小學生嗎,多大歲數(shù)了還穿這種睡衣,這能看出來啥呀?你快去換一件像樣的衣服來我瞧瞧?!?p>  凌晏雙手抱頭,用快哭出來的聲音說道:“你到底要干嘛呀?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又什么都沒做,你用不著殺我吧,那些讀者說寄刀片之類的只是口嗨,你可別放在心上?!?p>  希爾金斯頗感無奈,看著這個哭啼啼的女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好用刀頂住凌晏的脖子不耐煩地說:“快去換,你照我說的做我就不殺你?!?p>  說不定那把銀刀過陣子就浸上自己的血了,凌晏也顧不得尊嚴形象了,有些躡手躡腳地拿起為了今晚吃飯所準備的衣服,略帶哭喪地問道:“這件可以嗎?”

  希爾金斯不做聲響,把玩著愛刀點了點頭。

  凌晏咽了一下口水,雙頰泛上一抹淺紅,羞嗒嗒地繼續(xù)問:“要在這里換嗎?”

  希爾金斯聽到之后差點沒控制住自己把銀刀飛出去,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凌晏:“你不會以為我有那方面的癖好吧?這你大可放心,姐姐對女人沒興趣!”

  凌晏聽到這兒,也總算是舒了一口氣,終于沒什么失身的顧慮了,到衛(wèi)生間換好衣服出來。

  晚上畢竟是便飯,雖然付茗昊可能也會去,要是濃妝淡抹盛裝出席顯得自己太過矯情,所以準備的衣服也稀松平常。

  上身一件不俗氣的迷彩夾克,里面搭一件黑條紋印花長袖,下面則是在褲子界縱橫多年的牛仔褲。

  希爾金斯上下打量凌晏,微微點點頭:“還可以?!痹掍h又微微一轉(zhuǎn):“但比我還是要差很多。那你說,他為什么喜歡你呢?”

  凌晏不是個笨女人,剛剛那番狼狽場面不過是一個小女生受到這樣的驚嚇的正常表現(xiàn)罷了?,F(xiàn)在希爾金斯已經(jīng)快把話挑明了,心中自然也清楚她來的真正目的了,坐在床上,看著一臉疑惑的希爾金斯:“我不知道他為什么喜歡我,但我知道他一直喜歡我,只是我不說罷了?!?p>  希爾金斯走到凌晏身前,左手食指勾起她的下頜,右手用銀月彎刀在空中畫圈,語氣中突然多了一絲陰狠:“那像你這樣的女人還真是該死呀!明明不喜歡薛子寧,卻還是刻意出現(xiàn)在他周圍,誘惑著他,讓他對你還心存希望。

  我發(fā)現(xiàn)你們東冀國的女人好像都很享受這種感覺,身邊一大堆男人圍著你們轉(zhuǎn),就像你們有多偉大一樣?!?p>  凌晏被她質(zhì)問地說不出來話,只好點點頭,雙手把床褥抓做一團,眼中有些許愧意,嘴唇微啟,聲音無力而蒼白:“那你今天來……是來殺我的嗎?”

  希爾金斯搖搖頭:“殺手辦事,沒有利益是萬萬不會動刀子的,這是職業(yè)素養(yǎng),而且既然他喜歡你,我就不會殺你?!?p>  希爾金斯頓了頓,接著往下說:“昨天晚上,我和他一起在山洞里度過的,他不是個附庸風雅的人,但卻很知心,知人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久沒那樣輕輕松松地和一個男人相處過了,畢竟在我生命里,我所接觸的男人要么是肥的流油的富賈,要么是只懂得魚水之歡的老色鬼,而且他們多數(shù)都死在我手上了?!?p>  “總之……我就愛上薛子寧了。”

  希爾金斯望著有些驚訝的凌晏,眨了眨藍眸:“狗血吧,說不定比你寫的小說還狗血,一個殺手愛上了一個警察,簡直天大的笑話,但我不會真正地面對這份夢想中的愛,畢竟像我這樣惡貫滿盈的大惡人,恐怕等待我的只有一場無情的審判和血淋淋的槍子,所以我沒有陪他到天亮。

  至于你剛剛說他撒謊說自己獨處山洞,我也是莫大的驚喜。他居然為了我的安全去騙他摯愛的同事和女神,也算我和他之間最后一場感情的紐帶了,這是一次很美好的回憶……”

  凌晏聽得有些出神,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去……自首嗎?”

  希爾金斯笑了笑:“自首?這可不是我的風格,我也許可以為了他少殺人,但肯定不會為了他把自己殺了。我不過是個玩刀子的小人,沒那么高尚。

  我會回到家鄉(xiāng),買間靠海的小屋子,學學鋼琴和大提琴來自娛自樂,我只是想在離開之前見見你這樣一個可以讓他拼命的女人,我很幸運,我沒從你身上找到自卑感,我的退出還是以勝者的姿態(tài)!”說罷身子緩緩向門移動。

  凌晏看著希爾金斯的背影說道:“我不會報警的!”

  希爾金斯轉(zhuǎn)過身來,笑得花枝招展,一雙藍眸也含上春意:“隨便你,反正就算你報警了,他們也抓不到我。”

  走到門前,希爾金斯又一次回頭,再一次打量凌晏:“其實你挺好看的,我希望你靜下心來的時候,把自己當成小說里的女主角,想想身邊的有情人和想得不可得的白馬王子哪個才是良配?!?p>  關門后,罌粟美人佇立門前。

  靜若幽蘭,癡了許久;不知某時,笑顏遂展。

  那份嬌艷,勝過萬叢青蓮……

  ***

  薛子寧剛剛靠著一大堆說辭糊弄過昨日的情況,走到警局門口,倚著其中一個石獅子透口氣,就聽到秋瞳操著訓斥人的調(diào)子擁著一個人前行。

  這人長得還真是奇怪,五六十年歲,看著身材卻結(jié)實得很,又高又壯,腦袋光禿禿的鬢邊卻生出不少黃髯,一身標準的僧袍上面浸著幾灘油漬。

  薛子寧覺得有幾分好玩,便向秋瞳揮了揮手問道:“這人犯了什么事?”

  秋瞳有些不屑,語意中盡是貶低滋味:“一個不守清規(guī),沒羞沒躁的老和尚。前些天接到報案,說這老和尚吃了霸王餐又砸了人家的店,所以關了些日子。不過這老頭也實在不招人待見,無論是能聯(lián)系到的親戚還是他寺里的住持,沒一個愿意來接他的。一看就是平常惡事做盡,報應到了?!?p>  這黃髯僧聽了長嘯一聲,指著秋瞳鼻子說:“你這小婆娘好不莊重,一個警察,行事說話跟個江湖人似的,不講證據(jù),卻談你娘的什么因果報應,可是不太像話!”

  秋瞳掰了一下老僧的手指,眼神中兇光畢露:“你這老和尚,別不識抬舉,就你剛才的行為,我再關你一個月都不過分!”

  黃髯僧呦呦呦地喊痛,看起來倒是有點兒凄慘。

  薛子寧笑了笑:“行了瞳姐,放了他吧!”秋瞳甩開老僧的手指,兇光絲毫不減:“滾!”老僧忙對薛子寧做了一個江湖人的道謝姿勢,薛子寧學著回了一個,老僧便匆忙離開。薛

  子寧想著近來諸事不順,突然碰到這樣一個好玩的人,也算是給憂郁的生活增了一番色,摸了摸石獅的后背,就隨秋瞳一齊回局辦公去了。

  ***

  宿雨晴站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墳頭前,前方正面走來一個黃髯僧人,正是剛剛才被釋放的鬧事老僧。

  正如秋瞳所說,老僧不受人待見,便日日住在這鮮有人知的亂葬崗上。

  這處墳地實在鮮為人知,而且其中大多都是幾十年沒人過問的老墳,而今天卻突然多了這么個清麗姑娘,腳邊新立了個骨灰盒大小的小土包。

  黃髯僧覺得好生奇怪,合十雙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得道高人。走上前輕聲問道:“不知女施主為何會在這里?別說這墳園鮮為人知,施主這般體面衣著,為何要將火化后的尸體放置在這種鳥不……哦不,人跡罕至的地方呢?”

  宿雨晴笑了笑:“本來是想把它放在陵園的,但后來又想把它在家里。放家里了以后每次看到這個骨灰盒就會想起往事,所以就準備把它撒到海上,但海又太遠。偶然路過這里,就順手埋在這里了。”

  黃髯僧點頭稱是:“阿彌陀佛,看來這方盒之中裝的是為對施主很重要的人了?”

  宿雨晴搖了搖頭說:“不是人,是陪了我很多年的狗狗,就像我弟弟一樣……”

  黃髯僧有些訝異,回道:“哦?施主不必上心,畢竟狗的生命遠短于人,但想來施主如此重情重義,這狗兒有生之時應該很高興吧?”

  宿雨晴又搖了搖頭:“它還不算老,也不是自然死亡,是我殺的,一刀一刀,就跟剁肉一樣……”

  宿雨晴言語間有些悲涼,但面容卻依舊清麗優(yōu)雅。

  黃髯僧聽罷,狂笑不止。

  宿雨晴覺得好奇便問:“大師笑什么,是不是覺得我像個變態(tài)?”

  黃髯僧揮了揮僧袍的寬袖,搖頭道:“施主是不是變態(tài)我不知道,但你先把這狗兒當?shù)艿?,卻又殘忍地殺了它,本欲厚葬,卻又隨手撒骨灰于黃土。

  這個中自然有甚多緣由,但細細看來,倒是像極了人生中的情之一字。

  愛過,恨過,后悔過,不再牽掛,這狗兒短短一生,卻和上了人生大道理,妙哉妙哉!”

  宿雨晴笑了笑:“大師想得還真多呀,不過說起來也真是,前幾日看見這骨灰盒,我還淚流滿面,哭得忘乎所以,剛剛下葬的時候,汗流了不少,淚倒是一滴不撒??磥碚娴囊呀?jīng)不再牽掛了呀,大師確實是個得道高人。不知您住在哪里?”

  黃髯僧指了指腳下土地,宿雨晴一聲驚呼:“這里?”

  然后環(huán)視四周,驚訝更加三分:“這里怎么住人呀?”

  黃髯僧又是一陣笑:“這里住的不都是人嘛,哦,除了令弟。”

  宿雨晴聽著黃髯僧的打趣也笑了出來,又輕聲說:“這地方還是太簡陋了,若高僧不嫌棄,可以去我家,反正家里現(xiàn)在也只有我一個人,冷清得很,簡直不想回去?!?p>  黃髯僧一聽有地方住,哪顧得上正常的推脫流程,點了點頭:“施主如若真的誠心邀請老衲,老衲愿意前往,不過這小墳看著實在凄涼……”

  話畢,黃髯僧走到山坡上,拿起一塊石頭,立在墳旁,輕聲問道:“不知這狗兒叫什么?”

  宿雨晴答道:“雨諾?!?p>  黃髯僧淺淺一笑,不作答復。

  宿雨晴俯首在地,沖雨諾的墓跪拜三起。目光中雖有不舍,但也準備離開,畢竟天色漸暗,這夜里的亂葬崗可比白日的嚇人多了。

  走了幾步,發(fā)些老僧沒跟上來,便回頭催促道:“大師,快走吧,天快黑了!”

  黃髯僧點頭迎合,眼神卻堅毅了不少,右手在石頭表面一揮,剎那之間,那石塊上赫然“雨諾之墓”四個大字。

  字字入石三分,筆勢蒼勁有力。

  兩片落葉飄在黃髯僧肩邊,落地時卻成了四瓣殘葉,老僧雙手背于身后,輕聲一嘯,響徹亂葬竹林:“女施主,老衲年邁,腿腳不麻利,還請多緩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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