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逃(1)
聶大夫看聶榛抗拒,抬手就戳了幾個穴道,把聶榛抱進隔間,語速很快地說:“你的醫(yī)術(shù)是家傳,京城所有人的話都別信,好好活著,不要給我報仇!”說完就關(guān)上隔間,假裝被吵醒看情況,開了門。
門外火把照的黑夜如白晝一般,為首的男人,身穿一身黑衣,衣服上繡著祥云的暗紋,身姿挺拔,瞧見門開了,他跳下馬來,動作自帶一股天生的瀟灑:“好久不見?!?p> 聶大夫看向來人,行了禮:“師兄?!?p> 被稱作師兄的黑衣男子,向身邊的人做了一個手勢,隨從出來倆人,一左一右把聶大夫押到了他面前,黑衣男子說話語氣很溫柔:“師妹,別怪我,這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聶大夫抬頭,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這個村子里,知道秘密的人只有我,他們甚至不知道我是誰,為何也要趕盡殺絕?”
黑衣男子依舊溫柔:“窩藏朝廷欽犯,其罪當誅?!?p> 聶大夫眼神黯淡下來:“你就不為自己積點德嗎?”
“弱者總是拿積德當借口,這么多年了,師妹依舊如當年一般天真?!焙谝履凶诱f完這句,不再理她,做了個手勢,示意一個不留。
聶榛聽著外面的動靜,想要跑出去,問個明白,究竟是什么秘密,要這么殘忍才能守住。但是身體動彈不得,只能在心里著急,她想起大俠給她講的話本,故事中的人遇到危險的時候,總是有年輕帥氣的大俠來拯救,聶榛默默地祈禱,希望上天聽見她的哀求,派一個帥氣的大俠來救師父。
可是話本就是話本,直到最后也沒有大俠來拯救,外面的呼救聲、求饒聲……慢慢地歸于沉靜。
“都死了嗎?”黑衣男子問。
“還缺一個人?!逼渲幸粋€親信回答。
“誰?”
“李神醫(yī)身邊的小女孩?!庇H信回答,“屬下找了整個村子,也沒發(fā)現(xiàn)她?!?p> “確定她在村子嗎?”黑衣男子問,此時他的眼睛已經(jīng)充滿了狠厲,“這個李瑜,居然有后手!”
“屬下確定?!?p> “找!”
聶榛聽著外面的動靜,知道師父已經(jīng)被殺,心揪在一起,痛得呼吸都要停止,以后再也見不到師父了,想到此處眼淚又開始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撒下來。
“大人,屬下記起來了,昨天下午,有個少年離開了村子。”親信忽然向黑衣男子報告,“可他是男的,屬下派人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向東走去,沒什么可疑的,屬下就……”
“混賬!”黑衣男子震怒,“走的是誰?”
“屬下……不知。”親信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答。
“將離開的男子報告給畫師,”黑衣男子聲音恢復了溫柔,“你知道該怎么做嗎?”
親信聽到此話,不住的磕頭:“屬下知道,只求大人饒了屬下的家人?!?p> 黑衣男子揮了揮手,輕輕地撣掉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旁邊的隨從立馬將親信拖了下去。
搜查無果,黑衣男子留了一隊人,將村子圍七天,免得有漏網(wǎng)之魚,其余人去追離開的陸銘。
聶榛聽著外面的聲音漸漸安靜,馬蹄聲遠去,知道暫時安全了,心神松懈,腦子就開始轉(zhuǎn)了。她記起黑衣男子跟師父對話:“原來師父就是懸壺圣手李神醫(yī)?!彼肫痍戙?zhàn)B傷期間,給她講的江湖故事。
誰都不知道李神醫(yī)何時來京城的,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本是游方郎中,身上背著葫蘆,右手搖著鈴,走到哪里,看病看到哪里。因為醫(yī)術(shù)高超,名聲漸起,后來治好了京城一位貴人的病。聽說那位貴人已經(jīng)奄奄一息,許多御醫(yī)都束手無策,貴人一只腳已經(jīng)進了棺材。卻被李神醫(yī)救活了,此后,江湖傳說李神醫(yī)的鈴鐺是招魂鈴,背著的葫蘆是放魂魄的,就算是死人也能救回來,就有了“懸壺圣手李神醫(yī)”的稱號。
聶榛又想起他們離開的一部分原因是追陸銘,心里焦急,想要給陸銘送信。但是她知道,此時天光大亮,出去肯定被發(fā)現(xiàn),只能忍耐著。
從隔板間的呼吸孔,聶榛可以大概分辨出外面的時間,等到呼吸孔暗下來,此時李神醫(yī)的點住穴道也已經(jīng)可以活動了,四周靜悄悄的,聶榛用力向外一撞,床板隔間就開了。聶榛悄悄探出頭,發(fā)現(xiàn)沒有人守著,輕手輕腳地從床板隔間出來。
等外面天完全黑透,聶榛才悄悄地收拾了一個小包袱,帶好錢,看著熟悉的陳設,已經(jīng)被歹人翻得亂七八糟,她用袖子擦一把臉上的淚水,偷偷地走了出去。聶榛不知道外面多少守衛(wèi),只能貓著身子隨時用建筑物遮擋,所幸村子很小,地形熟悉,等摸到村子口,聽見倆守衛(wèi)守著一個火把在聊天。
“你知道嗎?今天死的那個大夫是李神醫(yī)?!逼渲幸粋€守衛(wèi)說。
“本來不知道,但大人身邊的‘紅人’說了,就知道了?!绷硪粋€守衛(wèi)說。
“我也是,真不知道他的智商怎么混成大人親信的?!?p> “據(jù)說是聽話,大人身邊的親信,別的要求沒有,就是聽話。”
“那我豈不是……”
“別想了,做大人的親信,據(jù)說要把家人抵押出去,我寧愿像現(xiàn)在一樣,混吃等死。”
聶榛聽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后面兩個守衛(wèi)的話,已經(jīng)偏到怎樣混吃等死還能撈錢了,就悄悄離開了。村子的好處就是道路四通八達,除非人挨人的圍起來,不然總能出去。半個時辰后,聶榛已經(jīng)摸清守衛(wèi)的人數(shù),還看見師父和村民的尸體被集中堆在路中間。她看見阿牛哥痛苦的面容,看見師父的眼睛大睜著,看見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只能用手緊緊地捂著嘴巴,生怕哭出聲來。
經(jīng)過了白天地毯式的搜索,守衛(wèi)都覺得不會有漏網(wǎng)之魚,防衛(wèi)相當松懈。子時過后,一道小巧的身影,穿梭在村子中,眼看馬上就出村了,忽然“咔嚓”一聲,聶榛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樹枝,靜謐的夜里,這個聲音格外響亮,嚇得她大氣不敢出,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沒有驚動任何守衛(wèi),才放下心來。
就著月光,聶榛發(fā)現(xiàn)踩到了一根榛子樹枝,忽然記起師父說的話“記得我給你取名‘榛’的用意嗎”。聶榛努力回想,依稀記得是在第五顆榛子樹下?lián)斓剿?,所以取名“榛”,但是師父為什么那么緊急的情況還要特意說這個呢?
最終,聶榛決定冒險繞道去一次榛子林,榛子樹很矮小,聶榛非常懷疑在樹下?lián)斓剿目赡苄?。她低下頭,仔細分辨樹下有什么,突然靈光一閃,“第五顆!”,聶榛觀察著地形,想著既然是撿,一定是靠近路邊能看見的第五顆,確定了哪棵樹,聶榛用以前采藥的匕首刨開了土,發(fā)現(xiàn)埋著一個小木匣。
“幸虧藏在這里了,不然今天肯定被歹人翻走了”,聶榛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