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石頭村(4)
第二天雞鳴剛落，就聽見阿牛隔著院子的籬笆墻喊：“陸大俠！”聶榛趕緊穿好衣服，睡眼惺忪地去開門，一步三晃，在阿牛擔心她會不會撞到籬笆門上時，聶榛及時停下了腳步：“阿牛哥，來這么早??？”
阿牛眉梢?guī)е采?，說：“當然要爭頭香呀！”
聶榛驚呀道：“拜把子也要頭香嗎？”
“禮多人不怪嘛！”陸銘突然插話進來，聶榛和阿牛轉身看他，見他衣服穿的整整齊齊的，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明顯早起打扮過的樣子。
阿牛見陸銘跟自己一樣，如此重視結拜，心里直呼好兄弟，聶榛心說：“大俠把花在外表的熱情，一半花在喂雞身上，雞肯定每天下兩個蛋！”
陸銘趁著聶榛洗漱，跑去求聶大夫，讓聶榛一起去燕來鎮(zhèn)。大概是知道陸銘馬上走了，聶大夫也沒有為難，只說“早去早回”，就回屋補覺了。
燕來鎮(zhèn)說是鎮(zhèn)，其實跟村也差不多大，只是它位于各村子的中間位置，村民經(jīng)常在這里互換東西，慢慢發(fā)展出了集市，再后來成了一個鎮(zhèn)子。聶榛三人走了9公里到關公廟，也沒來得及吃早飯，等陸銘和阿牛結拜完，早已饑腸轆轆，正好關公廟門口不遠處有個肉餅攤子。“老板，我要三個肉餅?！甭欓幻鋈齻€銅板說。
“好嘞！”老板收了錢，拿了三張油紙，動作迅速的包了兩個餅，阿牛和陸銘接過去，再包第三個的時候，旁邊忽然躥出一個黑影，搶了肉餅就跑。
“小子，你又偷，站住！”肉餅老板大喊著，隨手把砧板上剁肉的刀舉在手里，想去追小偷。
聶榛被嚇了一跳，趕緊安撫老板：“算了老板，看他一個小孩子也怪可憐的，我再買一個吧?！闭f完又摸出一個銅板放在桌子上。
肉餅老板把刀放下說：“小姑娘你別替他求情，他有手有腳的，做什么養(yǎng)活不了自己，偷我家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p> 聶榛沒想到這還是有前科的小偷，就不再言語。阿牛跟陸銘結拜后，就覺得自己也是半個江湖人了，路見不平自然要拔刀的：“老板，不就一個肉餅嗎？你也忒小氣?！比怙灷习灞粦T偷搶了肉餅，本就有氣，看著阿牛只是個毛頭小子，居然還敢罵自己小氣，登時火冒三丈，菜刀又舉起來了：“臭小子，你敢罵老子小氣？你不小氣，你有善心，那你替他給錢啊！”
“怎么？你這肉餅的肉是龍肉啊？還是已經(jīng)瞎了，看不見多給你的銅板?。俊卑⑴１揪涂床簧先怙灷习宓男?，立馬譏諷道。
“哼！一個肉餅自然是夠了，那他昨天吃的呢？前天的呢，大前天的呢，”肉餅老板此時找到了發(fā)泄口，“今天的肉餅給了錢，你能保證他明天不來了，后天不來了，大后天不來了？”
阿牛沒想到肉餅老板居然還扯出這番歪理來，卻沒法反駁，只能硬著頭皮說：“他就一個八九歲的小叫花子，能吃你幾個餅，吃幾個錢？”
“說的輕巧，一個小叫花子？你瞧瞧，”肉餅老板指了指墻角蹲著的一堆乞丐，“瞧見沒有？這么多叫花子，我看你可憐給一個，看他可憐給一個，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我今天給了明天不給，或者我今天給了你沒給他，你想想，沒拿到肉餅的會不會掀我的攤子？再退一萬步說，我這餅要是給了叫花子，你還會來我這里買嗎？”
阿牛他爹石柱向來教他的做人準則就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能幫就幫”，再加上阿牛家人多地大，自給自足，對錢財也沒什么概念，阿牛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道理，卻反駁不了，只能干生氣。
聶榛之前到燕來鎮(zhèn)，都是直接去藥房賣藥，賣完再去添點日用就回家去了，從沒見過這個陣仗，一時之間凈在那里消化老板的話了，也幫不上忙。
“老板此言差矣，”陸銘出聲解圍，“我們多花一個銅板，多買一個餅送給小叫花子，是看著他搶了餅，你說他昨天前天大前天都吃了你的餅，有什么證據(jù)??？各位相親，大家看見沒有？”陸銘還不忘把圍觀群眾拉下水。
“沒有！”吃瓜群眾向來是最容易被人左右情緒的，此時看陸銘說的有理，就站在陸銘這邊了。
“對嘍！老板說明天后天大后天他還來偷餅，這您得自己提防呀，不能因為我們今天多給了一個銅板，就賴上我們，各位相親說，是這個理兒吧？”
“就是就是?！背怨先罕娎^續(xù)符合。
“算了，”陸銘邊說邊把多給的一個銅板收回來，“三個銅板三個餅，第四個不要了?！闭f完，不等肉餅老板發(fā)飆，左右各牽一個人，拉起來就跑。
“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肉餅老板的聲音氣急敗壞得從后面?zhèn)鱽?，不過圍觀群眾很多都沒搞清楚事情，以為肉餅老板欺負人，左擋右擋幫著聶榛三人跑了。
三個人一口氣跑出了燕來鎮(zhèn)?！斑@老板說的……好有……道理啊，我都被他……說服了。”阿牛氣喘吁吁地說。
聶榛順了順氣，說：“誰說不是呢？不過，我們跑什么??？”
陸銘阿牛聶榛三人面面相覷，忽然爆出一陣大笑，驚起一片林中的鳥。
翌日，石頭村村頭。
“大俠，你記得幫我做自動收麥機呀?！甭欓粦賾俨簧岬母戙懙绖e。
“大哥，你別忘了回鏢局問問，還缺不缺鏢師??？”阿牛比陸銘小一個月，陸銘就以哥哥自居。
“知道知道，你們都回去吧。”陸銘紅了眼圈，離開之前，聶大夫特意找他，讓他再三保證，離村之后，與她們形同陌路，絕不能告訴任何人，是誰救了他。他知道從此刻起，再也見不到聶榛和阿牛小弟了，心里越發(fā)難受。
聶榛和阿牛還暢想著下次見面，本來沒有多大的離愁，現(xiàn)在看陸銘真的要走了，心里也開始有點堵，聶榛已經(jīng)悄悄抹起眼淚了，阿牛倒是堅強，只是一直吸鼻子。倆人目送著陸銘離開，陸銘走幾步就回頭招手，讓他們回去，直到陸銘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兒，再也看不見了……
睡夢中的聶榛是被聶大夫晃醒的，外面一陣嘈雜，聶大夫急切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榛兒，別說話，”聶大夫?qū)让娴拇舶逑破?，居然有一個僅供一個藏身的小隔間，“快進去，記得我給你取名‘榛’的用意嗎？”
聶榛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透過窗戶她看見了外面很多人舉著火把，聲音很嘈雜，本能地抗拒著躲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