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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群俠傳

第六百五十三章 絕路叁

無雙群俠傳 朔望月78 3063 2021-12-03 00:03:00

  沈放見他實(shí)是平易近人,拘束之意漸去,笑道:“如此說來,若品茶味,還是煮新鮮葉子最好?!?p>  柴九微微搖頭,道:“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其有無。最是大忌?!?p>  沈放心頭一震,低聲道:“晚輩受教?!?p>  柴九微笑道:“談不上說教,不過提醒小友一句。小友聰明機(jī)警,若再謹(jǐn)慎,前途無量。”頓了一頓,又道:“鮮葉自然也可沖泡,但我也試了三、五十種茶葉,都有苦、澀、草味,且味道寡淡,無烘焙后之香氣。若是水煮,則雜味更重。如同生肉水煮,必有血腥膻氣,烘烤卻是極香?!?p>  沈放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倒是也好比人,須得經(jīng)歷磨礪,方才深醇。”

  柴九將茶壺中茶水倒到碗中,卻只倒了沈放面前一碗,道:“小友此語說的極好,既然如此,這第一泡也叫你嘗嘗。”

  沈放見那茶色發(fā)黑,倒似藥湯一般,好奇道:“怎么,這第一壺慣常不飲的么?”

  柴九道:“此法也是潮州一位高人相授,他說這第一泡味道過于濃厚,聞著香,吃到口中,卻嫌太過味重。如此沖茶,實(shí)以第二、第三壺為最佳,四壺以后,滋味漸失。”呵呵一笑,道:“少澀老寡,最好不過少年時(shí)?!?p>  沈放聞言也是一笑,端起面前茶碗,舉碗齊眉,道:“晚輩卻之不恭,敢請(qǐng)一試?!?p>  那茶仍燙,輕輕呷了一口,先覺一絲苦味,隨即便是一股濃香,似有一點(diǎn)蘭花之氣,與自己平日所飲的茶湯果然大是不同??谥新砸换匚?,又覺一股若有若無的甜意,又連飲兩口,放下茶碗,贊道:“果然與眾不同,有股獨(dú)特的清香之感,舌底生甘,又有……”腦中反復(fù)思索,好半天才接道:“似是一股山石之韻。”

  柴九眼神一亮,似是略覺意外,道:“不想高山流水,竟遇知音。小友果然是妙人,莫非之前也飲過此茶?否則何以品出山石之味?”

  沈放忙道:“小子不曾得見,膽大妄言,還請(qǐng)勿怪?!?p>  柴九呵呵一笑,將茶壺中茶水倒盡,又提水壺注滿,方道:“這壺中所泡,乃是‘晚甘侯’,生于武夷山巖壁之上,自帶一股巖韻。能品出這股味道,當(dāng)真是萬中無一。”

  “晚甘侯”早見于南北朝,名于唐代孫樵,唐宋皆為貢品,所取又皆為山中野生古樹,產(chǎn)量有限,多是極品“片茶”和“臘茶”,民間見之極少。

  所謂名山出名茶,武夷山巖茶之名自漢代便是家喻戶曉。“晚甘侯”乃是武夷巖茶統(tǒng)稱,其類也是不少。如今武夷山茶自是以大紅袍最為出名,但彼時(shí)仍無此名。

  相傳明洪武十八(1385)年,舉子丁顯上京赴考,路過武夷山時(shí)突染重病,腹痛難忍,巧遇天心永樂禪寺一和尚,取其所藏茶葉泡與他喝,病痛即止。巖茶有解毒防病、消食去膩之效,彼時(shí)人已知其性。丁顯考中狀元,前來致謝和尚,問及茶葉出處,得知后脫下大紅袍披于茶樹之上,乃得“大紅袍”之名。

  沈放倒覺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子信口開河,貽笑大方。”伸手接過茶壺,在兩人碗中分別倒?jié)M,看茶湯顏色呈褐紅,果然比先前淡了幾分。

  柴九也端起茶碗,飲了一口,道:“這水涼的太快,還需煮上一瓶?!?p>  沈放不待吩咐,起身拿起瓷瓶,見旁邊有一木桶,拿起桶內(nèi)木勺,舀水注入瓶中。

  柴九道:“小友可知這水來自何處?”

  沈放道:“水色清冽,視之如墨,莫非是山泉深潭之水?”

  古人飲茶,對(duì)水尤為講究。陸羽《茶經(jīng)》有云:“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边@其中井水評(píng)價(jià)最低,除了水井中常落雜物,還有其水不流之故。

  天南地北,各地山泉,皆是煮茶上上之選。但有人偏愛自泉急流處取水,也有人獨(dú)愛沉潭中水,各有說法。這潭水相比山泉,要更加冰寒,若非日下細(xì)看,顏色就近乎發(fā)黑。

  柴九道:“雖不中,亦不遠(yuǎn)矣。此乃武夷山山泉中段之水?!?p>  沈放微微一笑。

  柴九一眼看破他心思,笑道:“小友可是笑我勞民傷財(cái),只顧口舌之欲,未免奢靡過欲么。實(shí)不相瞞,此乃一位老友知我好茶,每年三千里運(yùn)來,實(shí)在推辭不得。”

  沈放面上一紅,道:“小子篳門閨竇之家,未免少見多怪。這各地的水當(dāng)真有不同么?”

  柴九哈哈一笑,道:“或許是有,可惜我也喝不出來?!?p>  沈放更覺此人坦蕩,也笑道:“如此說來,介甫公與東坡先生論水,也是子虛烏有了?”

  柴九道:“這兩位皆是高人,豈敢妄語?!?p>  沈放將瓷瓶掛到爐上,這才返身坐回,端起面前茶碗,飲了一口,果覺與上一碗相比,苦澀之味少了許多,茶味更加醇香。稍覺奇怪,道:“我聞水若長期封存,不免腐敗變味,這……?”

  柴九道:“我那朋友也是個(gè)妙人,他想了個(gè)法子,隨車帶來大量武夷山水潭中礫石。水到燕京,以礫石濾之,再靜置十余日,取其上部一半,余水棄之,則無異味。”

  沈放道:“掃雪煎香茗,細(xì)寫茶經(jīng)煮茶雪。我聞‘無根水’也是煮茶上品,先生可否試過?!惫湃藢⒀┧陀晁挤Q為“無根水”,以為其至純至凈,甚至可以作為藥引。

  柴九笑道:“這兩者滋味都是一般,遠(yuǎn)不如山泉水。櫳翠庵的妙玉師太教了我個(gè)法門。待四九天,雪后一日,收梅花上的雪,置于鈞窯鬼臉青的花甕之中。蠲于梅花根下,五年之后取出。此水泡此巖茶,最是相得。前些日子,剛夠五年,不及待取出試了。”

  沈放也是好奇,道:“滋味可是不同?”

  柴九搖頭道:“甕中止有污臭之水半甕,惡臭難聞,這滋味倒未敢嘗。”

  沈放忍不住笑道:“哈哈,原來這天心師太倒會(huì)唬人?!?p>  柴九也笑道:“想是封存不善,或是我不得其法也是有的,今冬倒是準(zhǔn)備再試試?!?p>  兩人煮茶閑話,倒越聊越是投機(jī)。沈放只覺這名滿天下的柴府九爺,沒有半點(diǎn)架子,當(dāng)真是和善之極。

  兩壺茶飲過,柴九將茶具擺置一邊,忽道:“那日南海子獵苑之中,你挑了那只木盒,為何不帶走?”

  沈放道:“人不能太貪心,那東西過于貴重,不是在下可以染指?!?p>  柴九道:“哦,你知道那是何物?”

  沈放道:“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先后獻(xiàn)厲王、武王,皆以為石,刖其左右足,后文王乃現(xiàn)其玉,稱和氏璧。后以和親,贈(zèng)壁于趙。秦滅六國,宰相李斯刻‘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字于壁上,是為傳國玉璽。王莽篡漢,索此璽,王后擲璽,壞其一角。王莽將殘角鑲于木上,以為盛放玉璽之盒。若是我所料沒錯(cuò),那就是王莽裝傳國玉璽的盒子,盒上那一小塊玉石,便是傳國玉璽上掉下那一塊?!?p>  柴九看了沈放一陣,慢慢道:“既然不敢拿,為什么還要選?”旋即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想欒星回拿去是么?”

  沈放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默認(rèn)。

  柴九呵呵笑道:“一個(gè)盒子而已?!?p>  沈放也是忍不住好奇之心,道:“原本那盒中?”

  柴九道:“你說呢?”

  沈放心道,我猜九成九就是個(gè)盒子,那是傳國玉璽啊,真有的話誰敢透露半點(diǎn)風(fēng)聲。

  柴九呵呵一笑,站起身來,道:“你隨我來?!睅蚍诺搅艘婚g屋前,推門而入。

  房間不大,卻是空空蕩蕩,點(diǎn)了一盞油燈,就放在地上。燈旁一個(gè)蒲團(tuán),蒲團(tuán)上放著一本古舊書籍。蒲團(tuán)之旁,竟是一口水缸。更古怪的是,四面墻上,除了一道門戶,竟是連個(gè)窗戶也不見。

  柴九站在門口,并無進(jìn)去之意,仍是面帶微笑,道:“你心意我已知曉。你既不舍江湖,江湖也當(dāng)給你一個(gè)機(jī)會(huì)?!?p>  沈放心頭劇震,柴九之語如五雷轟頂,叫他幾乎不敢相信,情不自禁望向蒲團(tuán)上那本書,心中不住道:“什么機(jī)會(huì)?什么機(jī)會(huì)?難道!難道!”

  就聽柴九繼續(xù)道:“你經(jīng)脈因傷受損,虛不受補(bǔ),更不能承受內(nèi)功修行的勁氣。蓋因天下內(nèi)功心法,皆是自十二正經(jīng)練起,唯獨(dú)一本除外!”

  沈放幾乎忍不住要一步搶入屋內(nèi),拿起那書來看,知道柴九還有后言,好容易忍住,望向柴九眼神,已是火熱。自己夢(mèng)寐以求之事,似乎就在面前。

  柴九道:“你該知道,百余年前,為武林內(nèi)功修為定下九重境界之名的張擬,曾經(jīng)留下一本書?!?p>  沈放脫口而出,道:“《白馬左道經(jīng)》!”但隨即心中狐疑,道:“不是都說這書乃是假的么!”

  柴九搖了搖頭,道:“張擬確實(shí)身無武功,他和你一樣,也是經(jīng)絡(luò)有隱疾,練不得內(nèi)功。也正是如此,他才孜孜不倦,一心要?jiǎng)?chuàng)出一門與眾不同的武功來?!鳖D了一頓,道:“這本就是《白馬經(jīng)》,張擬雖不及修煉就死,但此書是他畢生心血,他對(duì)此書堅(jiān)信不疑,又豈會(huì)加上‘左道’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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