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別再傷害他!”洛木早上從自己的地下室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給祝紅發(fā)去了這么條消息。
另一邊,一間中式風(fēng)格的臥室里,祝紅看著手機,笑出了聲。
旁邊湊上來的人,也跟著瞥了眼手機上的內(nèi)容。
“你這是找了只會咬人的貓??!”周仲申伸手攬著她的肩膀。
祝紅往周仲申懷里拱了拱,沒回應(yīng)。
“我不是說過,別再插手那小子的事嗎?”周仲申語重心長,同以往無數(shù)次告誡一樣,他不希望祝紅因此惹上麻煩。
“而且,小心這貓爪子傷到你自己的手。”周仲申從被子里拿出祝紅涂著蔻丹的右手,撫摸著。
祝紅順著手,看著周仲申粗大厚實的手掌,和無名指上的銀色指環(huán)。
原本被握在周仲申手心的柔夷縮了出來,反撫上他的手背,跟著他的指節(jié),直到指腹傳來冰涼。
就像她心里有一處冰涼一樣。
周仲申哪會不知道她指尖纏繞在他無名指上的用意,可他不在意她作何想法,即便那金屬的觸感同刀刃一樣插在她心窩子,又怎樣呢?
祝紅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也從沒有像此刻一樣,想謀求某個位置。
“仲申,我是不是太乖了?”她企圖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墒侵苤偕陻堉氖?,箍著她,她只能窩在他的懷里。
他用長著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她的頭:“你一直很乖?!睗撆_詞就像“你也要一直乖下去一樣?!?p> 祝紅頭一次,覺得這樣的懷抱就像是蜜罐子,雖然甜,雖然滿足她所有女人的小心思,卻深不見底,輕易就陷了進去。
年輕的時候,覺得喜歡就一定要在一起,世俗算得了什么?身份算得了什么?
年長一點,更覺得自己這樣多好,多酷。
現(xiàn)在,如果沒有遇見事情,一切都還算美滿,可遇見了事情,一切美滿卻變成枷鎖。
“喂?”
“好,知道了?!敝苤偕杲恿藗€電話,松開她的時候,祝紅覺得那個懷抱陡然一空。
周仲申快速穿好衣服,“他的事,你還是別管了。”語氣雖溫和,可毋庸置疑的肯定。
“嗯?!弊<t,看著他西裝革履的樣子,忽地,犯了些小情緒,從被窩里跳起來,站在床上,拿過他的領(lǐng)帶,熟練的給他系上。
周仲申沒有阻攔,反倒一副享受的看著她給自己系領(lǐng)帶。
想當初,祝紅系領(lǐng)帶笨拙的樣子,還是他一手一手教會她的,如今打起來,又熟練、又好。
周仲申離開公寓后,祝紅在床上又睡了個回籠覺,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了。
保姆李阿姨敲門進來時,祝紅剛好打扮妥當。
“祝小姐。”李阿姨是周仲申請來給祝紅做清潔和一日三餐的,說實話,在生活上,周仲申對她的確是細致入微的。
李阿姨端了杯溫水,再把藥遞給她,表情平靜,微笑,看不出對她有什么別樣的看法。
祝紅已經(jīng)三十五了,什么時候,細紋也多多少少爬上了她的眼角。
“姐,有個制片人想見你,等很久了?!敝斫o祝紅打電話,祝紅很少會去公司這么晚。
祝紅看了眼李阿姨放在一旁的藥,她心里一煩,便一下把它掃進了桌旁的綠植里,喝了口水,便趕去公司了。
話說,禍不單行,這是針對洛木的。
“你有沒有好好吃飯?”洛木和宮澍電話聊了一個多小時了,確實找不到話題可說了。
“當然,豆子每天排骨湯,恐怕等我下地拍戲的時候,還要想著怎么減肥呢!”
“董騰那邊我說了,會把你的戲,往后延,你還是自己注意一點,別到時候電影前半部和后半部差了一個號。”
“哈哈!你也會開玩笑啊!”
“我有個電話進來了,先不跟你說了。”
洛木掛斷電話,接起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喂?”
“洛木,我是胡生淮。”是洛陽的丈夫,怎么會給她打電話。
“嗯,怎么了?”洛木可沒有叫姐夫的習(xí)慣。
“洛木,我找不到你姐了,你知不知道她一般喜歡去哪兒啊?”胡生淮著急得,急哭的語氣讓洛木趕忙問。
“不見了?這什么意思?”洛陽是個有分寸的人,姑姑還在家生病,她怎么可能就不見了?
“她是不是有事,沒來得及跟家里說?”
“她已經(jīng)三天沒消息了,我不敢給媽說,怕她擔心,一直瞞著說她出差了。都是我不好!”胡生淮說著,還當真嗚咽出了聲。
事情嚴重起來,洛木心知。
“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洛木,你姐,她懷孕了?!焙凑f,但是沒有一絲將初為人父的幸福,滿心都是對洛陽的擔心。
洛木倒是先一喜,姑姑的心愿要實現(xiàn)了。
“我回來一趟吧!”洛木心下也沒主意,她也不知道洛陽去了哪里,但有這么件好事,她該回去看看。
她買了高鐵票,兩個小時,趕到S市,她沒通知胡生淮,在路上她想辦法聯(lián)系了大學(xué)同學(xué),查到了邱銘的墓地所在地。
趕到市里一處墓園,洛木在門口買了一束白菊,走在路上,她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果然,遠遠的,她就看見一個墓前,站著一個翩弱的身影。
洛木忽然邁不開步子。
“洛木,洛木?!鼻胥憦脑鹤訅︻^伸出個腦袋,賊眉鼠眼地左右看了看,再小聲的叫坐在院兒里洛木。
洛木正開口,邱銘手指在嘴前,“噓”。
洛木走過去,仰著頭看他,這是她第一次見邱銘。呃,也許不是第一次見,但有印象的確是第一次。
“你是誰?”
“我,啊!”邱銘一聲尖叫,腦袋從墻頭消失了。
洛陽和姑姑嚇得從房里跑出來,“怎么啦?”兩人驚慌失措看著洛木。
“呃,不知道,估計是隔壁豬叫吧!”洛木一本正經(jīng)的說,姑姑狐疑往墻頭一看。
“隔壁養(yǎng)豬?”這可也不是農(nóng)村,小鎮(zhèn)子上,也沒誰家養(yǎng)豬啊!
“嗯,可能,年豬?”洛木輕問。
姑姑手里還有沒洗凈的泡沫,剛剛正洗碗呢!她也不多說,大概看了眼,沒事兒,又回去洗碗了。
剩下洛陽看著洛木,不相信她剛剛的胡扯。
“好像有人找你?!辈皇钦宜?,便是找洛陽的,洛木指著墻頭。
洛陽跺跺腳,往外面追去。
洛木想了想,跟上去,站在門后面。
“邱銘,你來我家干嘛?”洛陽應(yīng)該是看見了剛剛那個爬墻頭的男孩,驚呼道。
“嘿嘿!我得了一包巧克力,我爸從外地帶回來的?!鼻胥懩弥煽肆?,塞在洛陽手里。
“我不要?!甭尻柾泼?,拒絕。
“你不要也得要,要也得要?!敝蓺獾臅r候,邱銘還有些霸道。
“我不要?!?p> “就當你幫我講作業(yè)的回報,你拿著嘛!”
“我說不要?!?p> “你拿不拿著!”
“你…”
“咳咳,姐你垃圾倒好了嗎?”洛木伸出半個腦袋,往外看。
后面是姑姑洗完碗,正走出來,看了小院子一圈,沒見著洛陽。
“拿著?!鼻胥懧斆?,把巧克力塞進洛陽手里,一溜煙兒就跑了。
洛陽捧著那袋巧克力像捧著燙手山芋,她看了眼洛木,臉紅了,左右找了個垃圾桶,正想扔了。
洛木跑出來,把那袋兒巧克力塞進自己帽子里,拉著洛陽回屋去了。
“洛木!”洛陽佯裝惱她,眼里盯著她帽子。
洛木把巧克力拿出來,遞給她。
“你!我剛剛要拿去扔了,你怎么還…唉~要是被媽媽看見,怎么辦!”洛陽很乖,膽子也小,拿著那袋巧克力,走來走去。
洛木沒說話,想了想,扯著洛陽的袖子,往衣柜走去。
她從衣柜下面捧出一個鐵盒子。
“木木?”洛陽輕呼,那個盒子是洛木的秘密,從小這個盒子她就不讓任何人碰,連姑姑都不行。
洛木打開那盒子,在洛陽驚奇的目光里,只是那盒子里面,原來還有一個上鎖的小木盒子。
洛木把那木盒子往旁邊放,“放這兒,姑姑就不知道了?!?p> 洛陽果真把巧克力放在里面。
往后,邱銘送的各種稀奇玩意都被放在這個不大的鐵盒子里,裝不下了,洛木和洛陽就再找個鐵盒把東西裝好,埋在院子里那棵梨樹下。
回想起來,洛木算是半個促使這段感情的人。
洛木沒有去打擾洛陽,把手里那束花麻煩園林里打掃的師傅擺到邱銘的墓上,她匆匆趕回了小鎮(zhèn)子。
小鎮(zhèn)子上的老房子早被賣了,洛木敲門時,是一個老奶奶開的門。
老奶奶年紀大,身子骨還硬朗?!斑@房子,原本是家里孩子買給我養(yǎng)老的。我呀,不喜歡城里那些,還是小鎮(zhèn)子舒服??!小姑娘,我看你怎么那么眼熟?”老奶奶拉著洛木聊了好久,多是她自言自語,洛木偶爾附和一聲。
“小姑娘,你要去挖那梨樹,就去吧!奶奶這兒有小鏟子,給你拿去?。 蹦棠虩崆?,給洛木拿了個小鏟子,然后坐一旁,看她挖土。
挖了很久,洛木都要以為東西早不見了,才挖了出來。
“哎喲,我說這梨樹長得不好,原來土里埋了這么多鐵盒子。”
不僅奶奶驚訝,洛木也沒想到土里整整有四個半大的鐵盒子。
洛木打開其中一個,里面竟?jié)M滿是書信!
“哎喲,那么多信喲!唉,對了!對了!”奶奶忽然想起什么,進屋拿了張相片出來,“娃娃,這是你,不是?”
“奶奶,這你哪兒來的?”那照片上,不是她。
“有個很帥,很陽光的小伙子嘞…”
洛木從老房子里走出來,步履沉重。
她抱著那幾個半銹的鐵盒子,心里說不出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