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轉(zhuǎn)身后的那一刻,我愣在了當場,我吞了吞口水,指著他結(jié)巴地喊道:“你,你,金楷瑞?!”
金楷瑞朝我走近了幾步,對著我笑道:“不然你以為是誰?”
突然想起不見蹤影的孟憐珊,我一時有些氣結(jié),“孟憐珊是你的人?”
金楷瑞的嘴角微微上揚,“不錯。”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知道蓮妃娘娘的死因。”
“是?!?p> “金楷瑞,你承認得挺爽快啊,既然孟憐珊是你的人,所以孟憐珊殺害了廖訪夢和凌翠嫁禍給我,也是你的主意了?”想到這里,我的手不自覺地伸向了我腰間的鞭子,想著如果他要是承認,我非得用鞭子為自己報仇不可。
金楷瑞突然斂起了笑意,“這是她自作主張的?!敝蠼鹂鹨膊欢嘧鼋忉專谔梢沃?,一口接著一口地喝著酒。
一時間我有些狐疑地看著他,冷靜想來他應(yīng)該也沒有說謊,當我出現(xiàn)在柴房之時,孟憐珊確實不知道我的身份,殺害廖訪夢和凌翠嫁禍于我之事,應(yīng)該與金楷瑞無關(guān)。
不過,看著金楷瑞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該死的金楷瑞,我又被他算計了。
“真是個偽君子。”我別過頭去,嘟囔了一句。
只聽得背后傳來戲謔地一笑,“明明在你的眼前是這般柔情似水,溫潤如玉的美男子,現(xiàn)在居然被你詆毀,哎,真是冤枉?!闭f著,金楷瑞還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
我一臉嫌棄地盯著他,這個家伙!
許是金楷瑞見我一副怒氣沖沖地瞪著他的模樣,忽地一笑?!拔沂种械木?,可是成品佳釀,皇上御賜的,不和我喝點嗎?”
好家伙,我深吐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撿起座椅旁的一壇酒,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大口。
“你這是要把自己灌醉嗎?”金楷瑞端著酒杯,哭笑不得地對我說道:“良辰美景,美人在懷,孤男寡女,又共處一室。你就不害怕嗎?”
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將腰間的鞭子拍在桌上,我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對他微微一笑,“那就要看我的鞭子同不同意了?!?p> 金楷瑞微笑著不做言語,慢悠悠地起身,將一旁柜子里的一個小酒杯放到了我的面前,“喝酒不是這么喝的,女孩子家家的,這是鹽井鎮(zhèn)產(chǎn)的上好的青瓷酒杯,這可是御賜之物,一般人可沒這待遇?!?p> 我將佳釀倒入了這個小酒杯之中,輕輕地抿了一口,果然唇齒留香。
我看了金楷瑞一眼,見他依舊是慢悠悠、自信從容的模樣,我狐疑地瞪著他,說道:“你又這么費盡周折地把我找過來,又想算計我什么?”
金楷瑞嘿嘿一笑,為我斟了一杯酒,盯著我說道:“什么叫算計啊?多難聽的詞,我和沈姑娘一見如故,朋友之間幫個忙而已,怎么能叫算計呢?”
我放下酒杯,將手按到了鞭子上面,對著他假笑。
金楷瑞瞄了一眼我摸鞭子的手,用手撐著腦袋,對我笑著說:“非要用目的來權(quán)衡你我之間的緣分的話,沈姑娘是想聽優(yōu)雅的,還是俗氣的?”
“我想聽實話?!蔽铱粗难劬?,他的眼睛里總有我看不懂,也看不透的深沉,外表上的他,溫文爾雅,謙謙君子,可是實際上,滿肚子壞水,步步算計,層層布局,他,一步一步地誘我入局,到底想做什么?
“真實的人太難做,還是做個偽君子更容易讓人接受?!闭f著金楷瑞突然湊近,盯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從你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了你的內(nèi)心深處,我怎么覺得,你好像還挺喜歡我的放肆的?”
我的心跳,就在那一刻突然停了半分,我別過身去,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沈姑娘不妨猜一猜,我找沈姑娘進宮的目的是什么?”
我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他正懶洋洋地半躺著,優(yōu)雅地喝著酒,我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起身說道:“鮫鱗珠。”
金楷瑞的嘴角再次微微上揚,他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盯著我問道:“何以見得?”
我不去理會金楷瑞那股輕浮的模樣,繼續(xù)說道:“孟憐珊是你的人,那么蓮妃娘娘的死因你必然清楚的,所以,讓我進宮來,調(diào)查蓮妃娘娘的死因,不過是你的托詞罷了,孟憐珊在柴房之內(nèi)向我提過,蓮妃死后,皇帝為了封鎖消息,悉數(shù)殺害了清蓮殿所有的太監(jiān)宮女,而她被人救了,這個人我想應(yīng)該就是你吧,后來,你幫助孟憐珊捏造了一個假的身份,讓她進宮,應(yīng)該是想要成為你的眼線。而你之所以選擇我來幫助你,是因為,你其實已經(jīng)知道了我是千菡家族的人。那日在圣樂大陸的小屋內(nèi),你將大法師的符咒遞到我的手上,告訴我說,你知道千菡家族的人會因為我揭穿了其御史大夫的偽裝身份,必然會尋我來報仇,可是仔細一想,你將符咒遞給我的行為也可以換一種理解,你是利用了我想要急切知道族人的消息的心理,而選擇不得不幫助你,因為你知道我一定會答應(yīng)的?!?p> 金楷瑞慢悠悠地鼓了下掌,起身站到我的面前,直勾勾地盯著我,笑著說:“我選中的女人果然冰雪聰明?!?p> “你和千菡家族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又或者,你會不會認識大哥?
我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很想從他的眼睛里得到一絲絲的答案,他知道蓮妃,認識孟憐珊,費盡心力地想要得到鮫鱗珠。還費盡心機地利用我來幫助自己,他一定和千菡家族有關(guān)聯(lián)。
“沒有關(guān)系?!苯鹂鹑酉铝诉@冷冷的四個字,便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理會我。
“不可能,你覺得我相信嗎?”我一時有些著急,便跑到他的面前阻擋了他的去路。
金楷瑞依然是那副不動聲色,自信滿滿的模樣盯著我,他的手里依舊把玩著那個酒杯。
我擺出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一定要知道答案的模樣。
金楷瑞舉起酒杯正想喝酒,我怒從心起,便伸手搶奪他的酒杯,金楷瑞彎腰一閃,一個轉(zhuǎn)身,躲到了一邊。
一陣清風拂過,白色的紗幔隨風絲絲飄動,我倆就這樣面對面的對立著,空氣中,還漂浮著陣陣酒香。
金楷瑞的身法極快,好家伙,別看他平日里在眾人面前裝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可誰又知道,這個深藏不露的家伙究竟有多少能耐?
金楷瑞微笑不語,站在我面前繼續(xù)把玩著酒杯。我不甘示弱,向面前的他沖過去,幾番拆招下來,我落了下風,這個人的功夫遠在我之上,別看他平日里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動起手來,卻干脆利落。
我一時有些著急,向他一掌拍去,金楷瑞似乎沒有料到我會突然襲擊,硬生生地挨下了我這一掌,一時間金楷瑞倒在地上,捂著胸口,表情痛苦。
我白了他一眼,“喂,還裝得挺像?!?p> “你這個女人真是好狠的心啊,下這么重的手。”金楷瑞依舊捂著胸口,對著我訕笑說道。
“金兄,你這戲就有點過了?!眲偛拍且徽?,我既沒有擊中他的要害,也沒有用盡內(nèi)力,他這樣倒在地上不起,實在是有做戲的嫌疑,我不去理會他,坐在椅子邊,學(xué)著他的樣子,微笑地喝起一杯酒,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好半天不見他起身,他臉上的表情依舊痛苦萬分,額頭上甚至已經(jīng)冒出了密密的汗珠,我停下手中的酒杯,慢慢地走向她的面前,看他的模樣,臉色蒼白,而捂著胸口的手,手指縫間竟有絲絲血紅。
我拉開他的手,卻發(fā)現(xiàn)他的胸口已被鮮紅的血液浸染,我愣了一下,問他:“你受傷了?”
我將金楷瑞扶到床上,褪去他的衣衫,胸口的繃帶上已經(jīng)滲出了血液,將他的內(nèi)襯染紅,顯然他的傷口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處理和包扎,但是被我剛剛那一掌又給震裂了。
就在金楷瑞倒地的地方,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物件兒,同心結(jié)?
我在一旁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些繃帶和傷藥,并重新幫金楷瑞進行包扎。
“腰中雙綺帶,夢為同心結(jié),這是沈傲柏送給你的?”金楷瑞忽地湊近我的眼前,一臉探究的模樣,他將同心結(jié)吊在我的面前晃來晃去。我伸手欲搶,金楷瑞猛地收回,我撲了個空。見他一臉嬉皮笑臉的樣子,我朝他白了一眼,懶得理會。
包扎其間,金楷瑞一直對著我微笑,雙眼也一直沒有離開過我,我被他盯得發(fā)毛,“怎么一會兒工夫,就傷得這么嚴重啊,你是不是平時壞事做太多了,遭了報應(yīng)啊。”
金楷瑞笑笑,“這就要問你的好弟弟了?!?p> 宇飛?我一臉疑惑地看著金楷瑞,“這和傲柏有什么關(guān)系?”
金楷瑞看著我,突然之間答非所問:“我發(fā)現(xiàn)你的弟弟總是叫你宣兒,這是你的小名嗎?”
我被他問得愣了一下,不錯,在宇飛的心里,沈爾云本身就是一個被捏造出來的身份,伊采宣才是我的本名,這么多年宇飛叫慣了,并未曾改口,同樣的道理,在我的心里,沈傲柏這個名字,冰冷得很,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只有康宇飛,才是我弟弟的名字。
我點點頭不作聲響,將換下來的繃帶和傷藥放進了柜子里。
“宣兒,不錯的名字,那我以后也這么叫你如何?沈姑娘,聽著總是生分些?!苯鹂鹦χ蛛S手拿起了身邊的酒杯,正要一飲而盡。
我沖上前去將他的手中的酒杯奪下,“受這么重的傷還喝酒,不要命啦,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你的傷和傲柏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金楷瑞懶散地躺在床上,對著我笑道:“宣兒你這么關(guān)心我啊?我這個人呢有個小毛病,有人一旦對我這么好,我就容易動心?!?p> 我被他這般無賴的模樣氣得抓狂,將酒杯怒放在他的面前:“你不說拉倒,我走了?!?p> 我轉(zhuǎn)身欲走,身后突然傳來一陣笑聲,“鮫鱗珠,傳聞中,能定天下、掃乾坤的神器。同樣,也是千菡家族歷經(jīng)千年世世代代所守護的寶物?!?p> 我回過頭來,看著躺在床上慵懶的金楷瑞,金楷瑞對著我笑笑,繼續(xù)說道:“丑時一刻,皇后的寢宮鳳凰殿闖入了十多名刺客,這些人武藝高強,手段狠辣,出自千影樓這個神秘的殺手組織。他們趁夜深人靜之時,想要刺殺皇帝,不過最終他們行刺失敗,被埋伏在周邊的禁衛(wèi)軍重重包圍,奮力廝殺之下,還是逃走了四個?!?p> 我心下了然,怪不得在柴房之上,遇到的那幾個刺客的腳底下有皇后寢宮內(nèi)獨有的緹歐黏土。
千影樓?殺手?為何這個組織的名字我從未聽過?
想起月光之下,那雙勾人心魄的眼睛,沒有想到,這個假圣女竟然是千影樓的殺手。只是……“這件事情,和你受傷有什么關(guān)系?和我弟弟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金楷瑞笑笑,坐起身來,看著我:“看來你弟弟沒有告訴你啊”,金楷瑞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我的面前,繼續(xù)說道:“宴會開始之前,明陽王請見皇帝,稱得到內(nèi)線情報,千影樓的殺手已混入宮內(nèi)欲行刺。明陽王向皇帝提議,與其大刀闊斧地搜查宮內(nèi)不明人士的身份,不如直接引蛇出洞。為了保證帝后的安危,將由另外兩個人扮演帝后,進入皇后寢殿,到時候在皇后寢殿周圍設(shè)下重重埋伏,便可將千影樓的殺手一網(wǎng)打盡?!?p> 我看著金楷瑞胸口上的傷,突然明白過來。“原來如此,那個假扮皇上的人是你。”
金楷瑞無奈地搖了搖頭,笑道:“這個主意,還是你的好弟弟沈傲柏向明陽王提議的,而在皇后寢殿周圍排兵布陣的那個人,就是沈傲柏。不過”,金楷瑞突然回過頭來,斂去了臉上那股嬉皮笑臉的模樣,冷冷地盯著我,說道:“沈傲柏公報私仇,對我起了殺心,在刺客攻入皇后寢殿的那一刻,沈傲柏并沒有第一時間沖進來保護我,想要趁這個機會,借刺客的手將我了結(jié)。你們沈家可真的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啊,我?guī)土四銈兡敲炊啻危筋^來卻落得如此下場。”
我聽了金楷瑞的話,著實一愣,宇飛想要殺了金楷瑞?
“那你今天晚上找我來的目的,又是為何呢?”我細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令我琢磨不透的男人。他精于算計,胸有城府。平靜的外表之下,隱藏著波濤洶涌,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計算好的,今天晚上他故意引我至此,肯定有其他的打算。
“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鮫鱗珠,只要你能把鮫鱗珠交到我的手上,我們之間便兩清了。”金楷瑞微笑地看著我。
一時間我怒從心起,“金楷瑞,你是在開玩笑嗎?鮫鱗珠失蹤的那一刻,皇帝便下令搜查整個皇宮。這么多人這么長的時間都沒有找到鮫鱗珠的下落,你憑什么覺得我能找到?”我憤怒地盯著他。這個金楷瑞,從一開始,就在布局,一步一步地將我引入他的圈套之中。他的話究竟可以信幾分?而我又憑什么按照他的規(guī)則來走!
許是金楷瑞見我怒氣沖沖的樣子,他笑著說道:“我相信宣兒這么冰雪聰明,一定有你的辦法,托你弟弟的福,現(xiàn)在我受了傷需要靜養(yǎng),不宜被打擾?!闭f著金楷瑞頓了頓,看了我一眼,“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我,不過,本來我還想著,宣兒這次幫了我這么大的忙,金某感恩之下,說不定會帶你去見一位故人?!?p> 突然間,我想起了那日在圣樂大陸的小草屋里,他在《月滿西樓》的琴譜里放大法師的符咒來要挾我一事。
金楷瑞嘴里的故人?難道是指大法師?
我走到金楷瑞的面前,正要詢問他所指的故人是不是大法師的時候,突然之間,天旋地轉(zhuǎn),熟悉的一幕再次在眼前發(fā)生。我扶著旁邊的椅子扶手,努力支撐著自己不要睡過去?;秀遍g我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個青花瓷杯,頓時明白過來,這家伙,又給我下藥了!
金楷瑞微笑著向我走來,將搖搖欲墜的我摟住,他冰冷的手指觸摸在我的臉頰處,在我耳邊溫柔地說道:“你說得沒錯,今晚我將你請過來,并不單單是為了鮫鱗珠,你的弟弟這么肆意妄為,總是需要一點教訓(xùn)的。”說著,金楷瑞似乎往我的手里塞了什么物件兒。
我的眼前突然一片混沌,我努力的支撐著自己,不要陷入昏睡,可是,強大的睡意一瞬間洶涌而來,我想要去抓住金楷瑞的衣袖,可是我的四肢根本不聽使喚。
緊接著我聽見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金楷瑞微微一笑,將已經(jīng)站不穩(wěn)的我抱在懷里,只聽得金楷瑞喃喃地說了一句,“沒想到來得還挺快?!?p> 我拼命地掙扎著想要發(fā)出聲音,可是,直到我陷入黑暗之中,我也沒有說出一句話,只記得,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個聲音,是廂房的門板破裂的聲音……
黑夜,無盡的黑夜,似乎永遠看不到頭,無邊無際,我行走在這黑夜之中,身邊傳來一陣陣哭泣的聲音和嘶吼般的聲音,緊接著火光四起,眼前浮現(xiàn)出一陣陣廝殺的畫面,一群黑衣人,正在瘋狂地屠殺著我的族人,血光滿天,熊熊烈焰。
我努力地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fā)生,可是,我就是觸碰不到這些正在瘋狂屠殺的黑衣人,我接觸不到他們,著急的我四處亂竄,我跌坐在地上,突然之間眼前的畫面消失了,我覺得手下一片濡濕,我看向自己的雙手,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我的雙手上面沾滿了鮮血,畫面一轉(zhuǎn),周圍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我想要叫喊,卻始終發(fā)不出聲音。
畫面再次一轉(zhuǎn),四周陷入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仿佛這天地間只有我一個人一般,我緊緊地蜷縮在一起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大聲地尖叫著。
“宣兒,宣兒,醒一醒?!?p> 我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宇飛熟悉的臉龐。想起剛剛的畫面,一時間,驚恐萬分的我緊緊地抱住了宇飛,或許只有在他這般溫暖的懷抱之中我才會心安,才不會害怕?;秀遍g,我發(fā)現(xiàn)我的手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打開一看,竟是同心結(jié)!
宇飛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背,問我道:“你的夢魘癥怎么還沒有好?等一下我讓易初瀾再給你看看。”
我不回答他,只是緊緊地抱著他,他寬厚的肩膀以及熟悉的味道,讓我在那一瞬間,忘卻了所有的害怕。突然間我想起什么,問道:“你出現(xiàn)在金楷瑞的廂房里,是不是金楷瑞拿我來要挾你了?他想做什么?”
宇飛拉著我的手,熟悉的溫度從掌心傳來,宇飛對我說:“金楷瑞可有為難你?”
我搖了搖頭,一時間我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不知道該不該把救孟憐珊的事情告訴宇飛,如果說了,我又應(yīng)該如何和他解釋千菡家族的事情,作為朝廷所不容的千菡氏余孽,一旦我的身份暴露,那么沈家必然是滅門之災(zāi),作為沈家長子的宇飛,該如何選擇?更何況,現(xiàn)在,大哥還沒有找到,千菡氏的仇還沒有報。
宇飛,對不起。
宇飛盯著我半晌,見我始終保持沉默,他嘆了一口氣,對著我溫和地說道:“這里是秀女殿,我作為外臣男子是不可以出現(xiàn)在這里的,宣兒,你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初瀾,好生看著小姐?!闭f完宇飛對著初瀾使了一個眼色,便臉色凝重,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離去。
這是什么意思?要關(guān)著我嗎?我急忙跳下床,朝著門口沖過去,初瀾手一伸將我攔下,面無表情地說道:“小姐,您身體虛弱,還請回床上休息?!?p> 望著宇飛的背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一時間我的心里五味雜陳。
我看著初瀾,問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初瀾將我扶到床上,把著我的脈搏,平靜地回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寅時了”。
我拉住初瀾繼續(xù)問道:“在我昏睡期間,皇宮之內(nèi),可還有發(fā)生其他的事情。”
初瀾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看來從初瀾這邊應(yīng)該是套不出任何線索了,現(xiàn)在,我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初瀾受宇飛的命令,名為照顧,實則監(jiān)視,初瀾醫(yī)藥世家出身,我根本不可能對她下藥逃離,可是如果一直被困在廂房之內(nèi),我又如何能夠找到鮫鱗珠呢?
就在我拿著同心結(jié)出神,一籌莫展之際,門外突然敲響起了敲門聲,此時,門外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老身葉尋琴請見沈姑娘?!?p> 聽著這個聲音,我一愣,琴嬤嬤?她怎么來了?
初瀾打開了門,葉尋琴走進屋內(nèi),向我行禮,畢恭畢敬地說道:“沈姑娘,深夜叨擾,老身慚愧,老身在盤點小庫房的時候發(fā)現(xiàn),庫房中的實物與賬目有所出入,且門鎖有被撬過的痕跡,由于事關(guān)皇家選秀盛典,老身不敢自作主張,還請沈姑娘移步到庫房之內(nèi)查看?!?p> 聽了琴嬤嬤的話,我一時有些疑惑,話說這小庫房之中所存放的都是一些為此次選秀盛典所準備的宮服首飾,誰這么膽大包天敢打小庫房的主意?
于是我將同心結(jié)放在床頭,隨著琴嬤嬤來到了小庫房,初瀾寸步不離地跟在了我的身后,我心下了然,看來此次宇飛是對她下了死命令,非要看住我不可了。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到秀女殿的小庫房,小庫房內(nèi)干凈整潔,屋內(nèi)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箱子,箱子之中都是沈家裁縫鋪為此次選秀盛典所準備的物品。一旁的桌案上還擺放著一本賬目,上面清清楚楚地進入了每一筆宮服首飾詳細情況,琴嬤嬤不愧是宮中老人,無論什么事情都打理得井然有序。
我仔細地查看了小庫房的窗戶和門鎖,果然,門上的鎖有被人為撬過的痕跡,且痕跡都是新的。仔細核對賬目之后發(fā)現(xiàn)丟失的不過是一些耳環(huán)珠釵之類的小首飾。
我正在納悶,突然間聽見初瀾喊了一聲:“什么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出來!”
只見門口不遠處的一個石柱子后面劃過一道黑影,初瀾急忙向那個黑影追去。
我欲前去幫忙,此時突然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我回頭一看,驚訝地說道:“孟憐珊?”
孟憐珊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帶著我從小庫房的后門離開了這里。
孟憐珊帶著我左拐右拐地走了幾條小路,來到了一片荒野之地??催@破敗的模樣,莫名有些熟悉感,猛然間,我突然想起,之前和孟憐珊為了躲避禁衛(wèi)軍的搜查,逃到了一個破敗的冷宮之中,而這里,就是之前與那兩個黑衣人一起躲避的那個冷宮。
孟憐珊很警覺地在四處查看,確認四周無人之后,向我行禮說道:“事急從權(quán),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姑娘海涵?!?p> 想起剛剛那個鬼鬼祟祟引開初瀾的那個黑影,我看著孟憐珊,問道:“琴嬤嬤也是你們的人?”
孟憐珊對著我點了點頭。
我自嘲的苦笑,我怎么沒有想到呢?琴嬤嬤作為秀女殿的掌事嬤嬤,什么事情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進行,若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才真見鬼了呢。
琴嬤嬤先是將我引到小庫房,再用一個黑影將初瀾引開,最后孟憐珊將我從后門帶走,好一出調(diào)虎離山之計?。∵@個金楷瑞,怕是早就料到了我無法脫身,便提前安排了這一招,果然,這個家伙不容小覷。
“小姐可還記得七月十二那日晚上,在清蓮殿內(nèi),小姐和初瀾將屬下團團圍住,屬下無法脫身之時,清蓮殿門口的幽蘭道上傳來水桶撞擊墻壁的聲音,緊接著侍衛(wèi)便趕到了那里?!泵蠎z珊看了看我的反應(yīng),接著說道:“其實當夜運送水桶之人便是琴嬤嬤,而之前您在清蓮殿所撿到的血蓮玉佩,其實是琴嬤嬤之物。”
一時間我愣在當場,“所以你的意思是,琴嬤嬤,也是千菡家族的人?”
孟憐珊點點頭。
就在這一剎那,聯(lián)想到之前的種種,我堅信,這個金楷瑞就算不是千菡家族的人,也一定和千菡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那……他會不會知道大哥的下落呢?
突然間,孟憐珊朝我跪了下來,抱拳做了一個請罪的模樣,“屬下之前并不知曉,您也是千菡家族的人,屬下殺害了廖訪夢和繡娘凌翠嫁禍給您,是屬下自己自作主張,和少主沒有關(guān)系,此次任務(wù)完成之后,屬下任憑小姐處置。”
我嘆了口氣,繡娘凌翠何其無辜,因我慘死,而廖訪夢雖說囂張跋扈了些,但罪不至死,如此殘忍地將其性命奪走,實在是……
一時間千頭萬緒,只是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搞清楚當前的局勢,找到鮫鱗珠。
于是,我將孟憐珊扶起,看著孟憐珊說道:“你們少主這么千辛萬苦地幫助我脫身,需要我怎么為他效勞?”
孟憐珊對著我行禮,“少主讓屬下跟著您,無論小姐有什么吩咐,都聽候小姐的差遣?!?p> “那關(guān)于千影樓,你知道多少?”
孟憐珊看了我一眼,不急不躁地說道:“千影樓是近兩年在江湖上突然出現(xiàn)了殺手組織,聽聞只要出得起高價,千影樓的殺手可以為出價者殺掉任何一個人,即使是第一次任務(wù)失敗,千影樓的殺手會窮盡畢生之力,追殺目標,直到目標死亡為止。說起來,千影樓的樓主異常的神秘,傳聞中是一個戴著半張面具的怪異老頭,這個人行蹤詭秘,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實身份,這兩年來朝廷曾派人圍剿過千影樓多次,卻始終無法將其斬草除根。”
“那你可知是誰要行刺皇帝?”我有些奇怪地問道。
孟憐珊搖了搖頭。
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今天晚上的事情著實是復(fù)雜。
欲殺皇帝之人,無非兩種情況,一種涉嫌朝堂黨派之爭,而另一種就是千菡氏這種被滅族的幸存之人,想要為家族報仇而刺殺皇帝,他們用重金請來了千影樓的殺手,先是刺殺了圣樂大陸的圣女,然后偽裝其身份入宮欲行刺;而暗地里的另一撥人,金楷瑞,則是為了鮫鱗珠而來,記得之前宇飛說過,連水洺閣的情報都無法查探出此次圣樂大陸的圣女所攜帶的寶物究竟是何物,可是這個金楷瑞卻能得到確切的消息,排兵布陣,況且,就連宮中都有他的眼線,這個金楷瑞,絕對不只是明陽王的幕僚這么簡單。
如果說金楷瑞最終沒有得到鮫鱗珠,那么在選秀盛典的宴席之上必然有第三撥人,可是這第三撥人又是誰呢?
想到這里,我就頭痛欲裂,這個金楷瑞,簡直就在變著法兒地耍我,在鮫鱗珠失竊的那一刻開始,皇帝派出了多少人在尋找鮫鱗珠的下落,這怎么可能是我能找得到的?
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突然宮殿的墻外亮起了絲絲火光,還有嘈雜的腳步聲。
我和孟憐珊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越到了宮墻之上,借著樹枝綠葉的遮擋,俯身趴著看著墻外的情形。
宮墻外的宮道上,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丁毅正走在宮道之上,丁毅看上去不過四十左右,他身姿挺拔,蒼勁有力,劍眉之下一雙如同寒星的雙眸正在警惕地盯著周圍,他手上的那把破龍刀是御賜之物,聽聞二十多年前,還只是一個小小侍衛(wèi)的他因護駕有功,得到老皇帝的賞識而平步青云,別看他滿臉絡(luò)腮胡子,一股糙漢的模樣,丁毅平日里喜歡吟詩作對,舞文弄墨。到真和眼前這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的模樣有著天壤之別。
丁毅的身后跟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青紗挽面,嫵媚多姿,那雙勾人心魄的眼睛,在清冷的月光之下顯得愈發(fā)的迷人,只是沒有想到如此妙人竟會是千影樓的殺手。
圣女柳依風,平靜地跟在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丁毅的身后,她的身邊都是帶刀侍衛(wèi)。
我和孟憐珊悄悄地翻下墻頭,躲到一旁的角落里,我問孟憐珊:“你可知他們行走的方向是哪個宮殿?”
“鳳凰殿?!泵蠎z珊回答道。
皇后寢宮?瞧禁衛(wèi)軍這陣仗,恐怕這柳依風此次是兇多吉少了。
我拉住孟憐珊的手,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也去看看?!?p> 孟憐珊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平靜地對我說道:“屬下知道一條幽靜小道,還請小姐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