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變故（1）
本來念昔一家人為了將要到來的親人團聚興奮不已，娘親忙著準備各種姨母以前愛吃的東西，王媽不顧身體的不適非要為姨母縫新被褥，生怕下次她來住沒有準備，就連念昔自己也偷偷的準備出行可能要用到的東西......
可是，秋天過完了，姨母也沒有來，年關過了，還是沒有...到了第二年春天，樂享和王媽再不會用“也許事情還沒有辦完”這個理由來欺騙自己了，樂享情緒越來越失落，王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知道二小姐性子內向悲觀，向來把什么事都悶在心里，想要開解開解樂享吧，又不知從何說起，她自己還在心里擔心呢：大小姐去了京城就沒了音信，不會遇上什么仇家出了事吧！一想到這，王媽真是五內俱焚地難受，難受久了，舊病復發(fā)，王媽一下子病倒了，這次病的重，又沒有好的大夫醫(yī)治，盡管樂享拿出了多年積攢的銀錢為她請醫(yī)買藥，甚至念昔都出門幫人家抄書掙錢了，也還是沒能救回王媽來，王媽撐了幾個月，還是去了。
在臨去的前幾天，枯瘦的王媽飯都吃不了幾口了，還拼力拉著樂享的手，對她說：“二小姐，我真不想走啊，實在是放心不下你們，念昔還小又是個女孩子，以后你們倆的日子該怎么過啊......”
樂享淚流滿面，嗚咽著說到：“王媽放心，我的繡活做的好，還能養(yǎng)活念昔...再說，你一定能好的，上次姐姐不就...唉...”樂享說到這頓了頓，不知道該要如何接下去。
“傻小姐啊，我自己的身體我明白，過不了多久了...再說，我也不想這么拖累著你們啊...我一個老仆不值得...咳咳...”
“何談拖累??？王媽你雖沒有生我，卻是養(yǎng)我長大，陪我一路走來的人啊，現在你病了，享兒伺候你是應該的，再不要說什么主仆一類的話，在我心里你比我母親還要親呢！”樂享動情地說。
王媽干瘦的臉上也落下淚來，她緩了口氣，又說道：“既如此，你且聽我說幾句話......等我去了，你就領念昔回柳家吧！”
樂享聞言一愣：“怎么可能？我已經同他和離了，再說你我都知他已經又...當初離開我就沒想著再回去，這么多年我都過下來了，現在怎么可能去找他？”
“你是為了他的前途離開，終歸他欠你的......我也知道他是個自私的，但不論怎樣，你也要為念昔打算??！”
“念昔？念昔和他又沒有關系，念昔是我自己的?！睒废碛悬c生氣了，王媽這是病糊涂了嗎？怎么扯到念昔身上？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生氣，聽我說...小姐你的眼睛早就不好了，還能再繡幾年？以后念昔大了，如何說親？嫁妝又從哪出？難道...你舍得讓她嫁給那些手藝人或是莊戶？柳羨文雖是個狼心狗肺的，但總不會害自己的孩子，念昔就應該回柳家，這樣她才能擺脫這假小子的身份，以大家小姐的身份找門好親事，咱們養(yǎng)她這么大，不就是為了以后她過得好嗎？”王媽一口氣說完一大段話，累的直喘氣。
“可念昔和柳家根本...”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念昔是個好孩子，她值得。那柳羨文不仁就不要怪我們不義...咳咳...”
“王媽別說了，你好好休息，你一定會好的，這事以后再說吧...”樂享想著敷衍過去。
王媽嘆了口氣，還是堅持著將要說的話說完：“這事小姐你好好想想吧，其實，早在去年我就見過柳羨文身旁的那個馬二，他現在是柳府的管家了.......柳羨文去年就搬來了彭城，是彭城太守了。馬二在街上認出了我，非要跟我敘話，他說自咱們走后，柳羨文讓他找了很多地方，這話雖不知真假，但也總算姓柳的有點良心吧...馬二說要稟報他們老爺，是我攔住了，咱們好好過咱們的，不去靠姓柳的也能活......可現在不一樣了，我這一病，小姐你連積蓄銀子都拿出來了，以后再有個什么事兒，你和念昔還怎么活?。啃〗?，好好想想吧...”
“好好，我會好好想的，說了這么多話，你趕緊歇歇吧，我去再抓幾服藥，順便接念昔回來?！睒废頌橥鯆屖昧藴I痕，掖好被子，找了這個借口出去了。
其實買藥的事向來是念昔做的，樂享很少出門。但現在既然話說出來了，樂享就整了整儀容，拿了籃子出門去了。
此時的念昔沒有如她所說的在書肆為人抄書，而是在天橋上擺攤，專為人代寫書信狀子。不是她不愛干抄書的活兒，實在是抄書掙的錢太少，供不起現在家中的花銷。而擺攤子不一樣，遇見手松大度的，多給幾個錢不在話下。
今天念昔的運氣不大好，攤子擺了半天了，也沒有一個主顧。期間雖說有個老婆婆讓代寫書信，但老婆婆年紀那么大了，念昔實在不好意思要錢...
眼看天就要黑了，今天的藥錢還沒著落，念昔心里急惶惶的，圍著攤子踱來踱去。
正當這時，天橋上來了幾個衣飾華麗的紈绔子弟，搖著折扇，大搖大擺的從念昔的攤子前走過，念昔正轉著圈子，一個沒留神撞到紈绔中的一個。那人長得瘦瘦矮矮，小鼻子小眼的，一臉猥瑣相，見念昔撞到自己，立馬不干了，一把揪住念昔要她賠錢。
念昔哪有錢，也根本惹不起這些不講理的紈绔子弟啊，只好彎腰施禮道歉，連說了幾聲“對不住對不住”。
瘦子見念昔長得清秀，玩笑心起：“說句對不住就算了？那我不是白被撞一下嗎！哎呦！這胳膊真痛，不會被你撞壞了吧？這么著吧，藥錢你總得出點吧！”
又是藥錢！念昔聽了心中冒火，你明明就沒有什么事，還在這里訛人?？墒敲嫔夏钗粲植荒苡?，只好賠笑著說：“兄臺說笑了，我只是撞了你一下，哪有那么嚴重啊，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小弟這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