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璃雕欄
“《器典》果然毫無用處,我照此法修煉多年,境界,卻還是毫無進展?!?p> “連個下界的嘍啰都打不過,這功法,有什么用?”
欄柵一直都很暴躁,除了煉器時會沉穩(wěn)一些,多年前那恥辱的一戰(zhàn),至今仍然是他心里難以散去的陰影,所以,他經(jīng)常發(fā)著各種牢騷,脾氣,也時好時壞。
“大人,我聽說雷池邊的結(jié)界,動蕩了很久,會不會是,那個人?”一侍衛(wèi)走進,躬身細語。
“他若出來,我定要他好看?!睓跂藕狼槿f丈。
“大人威武?!鼻〉綍r宜的馬屁,令欄柵嘴角上揚。
“沒了那個家伙,劍谷這些年,果然低調(diào)了很多?!睓跂疟池撾p手,極目遠眺。
“也不知,洛璃喜歡的那個鋒芒畢露的家伙,如今怎樣了?”心中如此想著,欄柵漸漸捏緊了拳頭,眼神也狠利起來。
北嶼祁州劍谷
元海打斷了閉關(guān),走出劍冢后,一副若有所思模樣。
“原來如此”
元海輕聲嘀咕著,走到了思無涯無量宮。
“師兄”元禁上前,焦急喊到。
“不必多言,我,都知道了”元海擺了擺手。
“那師兄打算如何?”
“這些,本來就該我去承擔的,我又怎能一退再退?”
“還記得你說過,劍客用劍,當如君子處世,剛?cè)岵?,過剛則易折,過柔則無力,皆不可取。”
“取舍之道,只在人心?!?p> “師兄你,寧折不屈嗎?”
“劍客,本該如此。”話畢,僅幾步,身形便遠去。
無量宮里,元海推開書房木門,健步而入,正坐書桌邊,提筆,卻停滯不前,思緒萬千,又回憶起了從前。
依稀記得,多年以前,自己師兄三人拜入劍谷時,是個夏天。
那時葉正繁,掌門也還尚在。
“你們,為何執(zhí)劍?”
劍谷掌門李落蟬端坐座上,話語傳來,似有利劍擦身而過。
“為斬盡世間不平之事”大師兄元啟率先說到。
“世間不平事太多,又豈是你一人,一劍可除盡”李落蟬聽完,笑著說。
“為保護重要之人”元海朗聲。
李落蟬輕聲一嗯作答。
“為以劍,入道”元禁緊追其上。
李落蟬眼睛一亮,卻又想到了什么,一聲輕嘆。
無量宮里,書桌前,元?;叵胫辗N種,心情沉重起來,師兄元啟在掌門離開后,獨自挑起了重任,既要維持著日益壯大的劍谷,同時還要監(jiān)督著師弟們的修行,所幸他天資聰慧,不然,日日的忙碌,修行之事,也會被耽擱,應(yīng)是難以入尊。
想到自己平日的不服管教,總是讓師兄頭大不已,元海心里有了一絲后悔。
又想到師兄在自己受辱時,義無反顧的站了出來,不計后果的同欄柵一戰(zhàn),以及平日種種對自己的維護和耐心教導(dǎo),元海心里的決定,更加堅定不已。
“師兄,這一次,換我來保護你了?!?p> 次日中州踏雪城
院里,沉醉的三人早已醒來
“小子,說句你不喜歡的話。”白衣僧突然對李暮寒開口。
“前輩請講”
“昨日,我夜觀星象發(fā)現(xiàn),你師尊他的命星,飄忽不定,我想……”
“前輩,是在說笑吧,昨夜?jié)忪F遮月,群星隱而不現(xiàn)。”
“賢弟有所不知,前輩他,確實有些通天本領(lǐng)。”一直皺眉低頭的竹山突然想到了什么,開口說到。
竹山此時終于知道了那年,為什么自己在棲云寺下山的路上,前方的道路始終有著皎潔月光散落。
一陣沉默,李暮寒踱步思量。
“李落蟬離開時,讓我?guī)兔φ疹檮取!卑滓律f。
“既是師祖友人,應(yīng)該,不至于騙我才是。”李暮寒心想。
“還望前輩細說?!?p> “這些事,元海不給你說,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若是真想知道,去雷州,雷池。”
“既然事關(guān)師尊,那我這便動身前往了,竹兄,后會有期?!崩钅汉?,話畢,轉(zhuǎn)身離開。
“我也要趕回道宗復(fù)命,此間事了,你我再聚?!?p> “好”李暮寒說著,只是擺了擺手,步伐未停。
白衣僧和竹山兩人看著李暮寒漸漸遠去身影,竹山突然開口。
“前輩為何如此?雷池,太過兇險”
“無需擔心,有人會幫他的,何況,他,還有九幽?!卑滓律f完,略帶深意的瞥了竹山一樣。
“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竹山無語暗自感嘆。
“前輩可是修行過我道宗《道典》?”
“哦,何以見得?”白衣僧饒有興趣。
“仙風云體術(shù),醉仙望月步,移星摘月,縮地成寸,這些只存在于《道典》的招式,沒想到,前輩也能夠使出?!?p> “這個啊,算是我和你師尊的秘密吧?!?p> “這樣嗎?原來如此?!?p> 北嶼云州溫家
二夫人嫁入溫家,已有近月,奴婢們除了在每日的早晚請安見過,其他時候,都難以尋見其人,流言蜚語,層出不窮。
溫家二夫人的居所
“咚咚咚”
“誰?”
“小姐,是我。”
“云姨,快進來吧?!?p> 陌桑的話,和門打開的吱吖同時響起,門框邊,陌桑那本如蔥根的纖細手指,如今,顯得過分蒼白,抬起的手腕上,幾道傷痕歷歷在目。
“他,又打你了?”門外,曲云沉聲詢問,臉色陰沉。
“沒事的”
“我去和家主理論。”
“不必了,家主他,不會管的?!?p> “你去過了?”
“嗯”
曲云一時語塞
“這種生活,我受夠了,我想離開。”
“離開,溫家?”
“離開云深閣”
“你不是,已經(jīng)離開了嗎?”
“這不一樣”
“可你,畢竟是陌顧的孩子?!?p> “他們,真的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了嗎?”
“你現(xiàn)在,還在被軟禁”
“我會想辦法逃出去,不過,需要云姨你幫我”
“好”
兩人談話間,溫仁恒聲先于人,忽然已至。
陌桑攔下正想去告誡教訓(xùn)一番的曲云,平靜的搖了搖頭。
曲云嘆了口氣,無奈離開,門外,看了迎面走來溫仁恒一眼,沉著臉離開。
門被粗暴的推開,陌桑玉手引清茶,把瓷杯遞去,卻被一巴掌打落在地,破碎的聲音也被陌桑的尖叫掩住,蹲身撿碎瓷片時,手指卻被割傷。
溫仁恒不屑一瞥,又開始冷嘲熱諷。
“除了端茶倒水,你還有點別的本事嗎?云深閣的四小姐,就這點能耐?”
“論起修行,連我們溫家的婢女都不如,溫家養(yǎng)你和養(yǎng)條狗有什么區(qū)別?”
“陌顧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扔個廢物過來就想攀我們溫家的高枝。”
陌桑站在一旁,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溫仁恒不做理會,自顧自的大大咧咧坐下,仍在滔滔不絕。
……
“你這么沒用,估計你媽,也不是什么好貨色,哦,我忘了,你沒有母親,你是陌顧那家伙的義女,話說,你見過他幾面?他該不會連你這個義女都不見吧,哈哈哈……”
“夠了,別說了。”陌桑終于忍受不住,喊了出來。
還記得自己小時,曲婉言告訴自己,母親生下自己就離開了,若不是陌顧收養(yǎng),自己恐怕早就餓死街頭了,多年來,對母親不解也罷,恨也罷,那都是自己的事,怎么算,也輪不到溫仁恒來指手畫腳。
“喲,還敢頂嘴了?”
扯住了陌桑頭發(fā),望桌上撞去,平日里風度翩翩的溫仁恒,私下卻是個暴力而又劣跡斑斑的瘋子,或許,這也正是云深閣的夫人們,不愿把女兒嫁來的緣故。
陌桑不發(fā)一言,只是怒目而視,卻又引來溫仁恒不滿,陰陽怪氣的毒罵不止。
中州
江山錦繡,快馬上的李暮寒,卻來不及欣賞,九幽還在療傷,所以,只得駕馬前往西岐雷池。
思念亦如馬,自別離,未停蹄。
“駕”
北嶼祁州劍谷
“師兄,決定好了?”山門外,師兄弟兩人背負雙手,身姿筆直鋒利。
“這是唯一的結(jié)果?!痹嫔8锌?p> “我們一起去”
“你待在這,等我們回來”
“那師兄你,有什么需要叮囑的嗎?”
“我想,或許,執(zhí)劍之人對劍道外的任何東西,所起的貪欲,才是最為致命的東西。”
元禁聽著元海的話,明白了他終于放下往日的固執(zhí)。
“為什么委屈自己呢?錯不在你,要怪也該怪欄柵才是?!?p> “世間之事,不能只憑對錯而論”
元禁本還想說什么,聽了元海此話,硬生生咽下。
“這封信,暮寒回來,你交給他。”
“好”元禁應(yīng)允。
“锃”青鋼劍氣呼嘯,元海浮步,穩(wěn)健的站在劍上,朝著天邊疾馳。
看著元海又一次離開,元禁心里突兀的擔憂起來。
還記得當年,自師尊走后,劍谷本就枯燥的修行令意氣風發(fā)的元海難以忍受,某日,終于離開,前往塵陸闖蕩。
那個少年,劍未佩妥,出了劍谷,便步入了江湖,一番周折,也終于闖蕩出了不小名氣,被眾人敬為劍尊,卻也沒什么架子,時常同若干知己仰歌痛飲,美中不足的是,難以找到心愛之人,策馬江湖。
直到,少年遇見了號稱隔斷紅塵千里的藥宮圣女-白洛璃,一位曠古爍今的奇女子,一位除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元海,自視甚高的欄柵外,無人敢追的女子。
三人的友誼在欄柵表明心意后,開始變的微妙起來,本為好友的元海,欄柵兩人,也在一個月夜決裂,只是為了一個像月亮般美好皎潔的女子,一個像月亮一樣寒冷,像月亮一樣,遙不可及的女子。
自然,沒有人會愿意在這種事上讓步,不過令元海沒有想到的是,即便輸了賭約,欄柵依然寄來了請?zhí)侨?,劍谷里,元海平靜的接過,而后捏緊,渾然不覺滾燙。
取出昔日欄柵為自己鑄造的蒼華,短暫的撫摸過后,側(cè)身騎上千里雪,馬蹄聲呼嘯而過,一去不返。
一周后劍谷山門外
欄柵身為雕欄之主,掌管南璃煉器之事,所以其人脈廣闊并算不得什么,不過令元禁沒想到的是,連州主,也站在了欄柵那邊。
那是一個秋風蕭瑟的午后,天機老人,地藏,州主,以及被扶著的欄柵,來到了劍谷,為了找個說法,為了,幫欄柵找回面子。
原來那日,元海離開后,按照請?zhí)系娜掌?,趕去了西岐,而后,拼死攔下了欄柵前去提親的車列。
那一戰(zhàn),元海勢如破竹,即便面對的是雕欄之主,欄柵。
欄柵即便敗的并不服氣,但礙于面子,無奈,他,還是選擇了先作出讓步,所以那日,他攔下了想要教訓(xùn)已經(jīng)受傷的元海的手下。
而后,憑借著自己的號召力,欄柵帶著眾人堵到了劍谷山門前,無關(guān)挑事,只是想知道為什么,他敢,他會,不計后果的去挑釁。
元啟沒有同意那些不公平的條約,正如他的初心不改,無論順逆,持劍,只是為了斬盡世間不平之事。
其余勢力也在那時,又一次開始了對劍谷的打壓,最終,方寸山成為北嶼霸主,其次為五行宗,至于劍谷,則逐漸無人問津起來。
蒼華上,正在向雷池趕去的元海,看著身后逐漸遠去的景色,明白自己終于,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