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年十月六日
北嶼云州云深閣外
馬蹄陣陣,攜帶著此起彼伏的歡快樂聲傳來。
今日,是那個不受待見的四小姐,大喜的日子,云深閣眾人在閣主和夫人的命令下,都裝出一副喜慶而又恭喜的樣子,算不得完美的掩飾著內(nèi)心的不屑。
偏房里,曲云正在給陌桑梳著頭,兩人看著銅鏡里,模糊而無神的臉頰,閉口不言。
“云姨,你也去嗎?”陌桑強撐著的哽咽之聲,也讓曲云心里難受起來。
(終于,可以脫離這里了嗎?我該開心嗎?)曲云心想,手不自覺停下。
“云姨,你在想什么啊?”陌桑突然開口,曲云驚醒,短暫慌亂后,深吸口氣,沉重的為陌桑打扮起來。
“我當然去啊,我要照顧小姐一輩子呢?!?p> “一輩子啊,那也快了?!?p> “對不起,小姐,我說錯了?!鼻萍泵Φ狼?。
“這么久了,你怎么還叫我小姐,直接叫我陌桑就好了?!?p> “我這么叫你,只是因為,你是云深閣的小姐啊?!?p> 陌??嘈u頭,未作回應。
忙碌的一天,因為程序簡單的緣故,也算短暫而快速的度過。
傍晚時分溫家
“我們溫家,多虧有了少主這等人物,以后的輝煌,指日可待?!?p> “是啊,就連云州霸主云深閣,如今都得讓小姐下嫁,嘖嘖。”
“那個四小姐,雖然好看,卻未免太過單薄了些?!?p>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p> …………
溫家上下,就連護衛(wèi)婢女,都對今天的事津津樂道,溫家少主溫玉軒的成就,的確讓每個溫家人都驕傲自豪了起來。
婚房里,陌桑捏緊了裙子,無助的等著,眉宇間,不知是絕望,還是一種無所謂的淡然。
夜深幾許,溫仁恒扶著墻,踉蹌推門而入,渾身酒氣侵襲,紅頭巾下,陌桑用平靜,掩飾著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
“溫玉軒,溫玉軒,他溫玉軒很了不起是嗎?”
“偏見,嘲笑,質(zhì)疑,哈哈哈哈,憑什么這么對我”
溫仁恒突然倒地的聲音,嚇了陌桑一跳,急忙起身去扶,卻被溫仁恒扯住頭發(fā),緊接著又被摔倒在地。
“連你也看不起我是嗎?你也覺得我不如那個家伙嗎?”
“不是的,不是?!蹦吧u著手,慌忙開口
“啪”
“我就知道,呵呵,你算個什么東西,還敢這么看我,真是找打?!?p> “我沒有?!蹦吧5芍鴾厝屎?,眼神和語氣堅定。
乒,乓,啪,咚,…………
溫仁恒沒在惡語相向,只是手腳并用,求饒聲和家具破碎的聲音,響徹在兩人的新婚之夜,臨近清晨,溫仁恒才在陌桑的輕微抽泣聲中,酣然入睡。
西岐雷州
“總督您找我?”
“雷池的邪靈動蕩不安,我有些擔心,你代我去看看?!?p> “好”折柳退了半步,又說“總督,不知,我和紫凝的事?”
“放心,我先前向醫(yī)圣提過了,看得出來,那女娃對你有意,你又有什么擔心呢?”
“我怕,我怕她不愿意,也怕她愿意,我怕她愿意,卻又假裝不愿意,還怕她不愿意,卻又裝作愿意?!?p> “你呀,就是想的太多了?!睂幫跖牧伺恼哿募?。
“我下去了?!?p> “嗯”
787年十一月雷州邊緣駐地軍帳
紫凝遍布倦容的臉上,也寫滿了憔悴。急踩著碎步上前,抓緊了折柳的胳膊。
“你,怎么來了?”折柳詢問到。
“這一次,你別想丟下我”
四目相對,折柳想勸,卻不知如何開口。凝視著紫凝充滿擔憂的眼眸,只一句
“千萬小心,我會盡力護你周全”
卻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紫凝聞之,靠上了肩頭,折柳肩上的擔子,仿佛更重了幾分。
“報”
帳外,急促的腳步伴著一聲通告?zhèn)鱽怼?p> 轉(zhuǎn)頭給了有嫣一個不足為慮的眼神,整理軍裝,抬頭,劍眉立起,不怒自威。
“進”
“寧統(tǒng)領,千夫長統(tǒng)帥來報,看邪靈似在準備下次進攻?!?p> “這些家伙,到底在干什么?”折柳氣的發(fā)抖,手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
“你待在這,我去看看。”折柳側(cè)身,對紫凝說。
“不,我陪你一起。”
“那里,很危險?!?p> “哪怕十面埋伏,萬劫不復。這次,我一定要陪你走下去?!?p> “你,怎么就不聽我話呢?”
“那你呢?我給你的藥,你吃了?”
“當然,那是你給的啊?!闭哿鐚嵒卮?。
“看吧,還是得我照顧你,不是嗎?”紫凝強詞奪理。
“那好吧,待在我身后,情況不對你就先走,我自會脫身?!闭哿谅晣诟?。
“嗯”
紫凝漫不經(jīng)心的回應,心中卻想(你這家伙,在想什么啊。)
幾人翻身上馬,向著雷池趕去。
“駕”
“駕”
……
中州踏雪城閻羅境
“我想,這,也是緣分吧。”竹山強顏歡笑。
“還是你收回去吧,畢竟,是你師尊為你準備的?!?p> “說什么呢,道家講究的,就是緣,九幽與你有緣,它便歸你?!痹掚m這么說,竹山眼神,卻有些不舍。
兩人隱藏著守了近月,寒潭底部的九幽蚺,終于耐不住性子,蠢蠢欲動起來,而竹山兩人,也在巨蚺渡劫之時出手,最終,巨蚺渡劫雖然成功,化為九幽蛟,卻再次受傷,面對要么死,要么被馴服的選擇,它作出讓步,跟了李暮寒,如今,便蜷縮在李暮寒袖中。
兩人的談話,也讓九幽緊張起來,順著衣服盤旋而上,怒視竹山,吞吐著信子,似在警示著竹山。
“我們,也該走了。”
“是啊,在這,待的也夠久了?!?p> “此行,收獲豐厚,除了九幽,還破境入王,倒也值得?!?p> “在鬼門關前轉(zhuǎn)悠一趟,哪里值得?!?p> “說起來,還得好好感謝竹兄那日救命之恩?!?p> “自家兄弟,不必言謝,真要謝,不若你我出去痛飲一番。”
“好,不醉不歸?!?p> 踏雪城里
薄霧濃云,遮擋了高懸的明月,本就若隱若現(xiàn)的群星,也不再眨眼。
樹下放著酒壇,石桌邊,兩人正在猜著拳。
什么“三桃園,四季財,五魁首,七個巧,八匹馬,九連環(huán)。”
兩人的叫喝此起彼伏,一碗碗的痛飲仍不覺盡興,又啟封了一壇陳年佳釀,酒香飄然而去,引來了一位白衣,白須的酒鬼。
“嘎吱”
若是平日,如此輕微的推門聲,自然逃不過兩人耳朵,可如今,正在對飲的兩人,渾然不覺。
“若只飲酒,那,未免太過俗氣?!?p> “依竹兄之意?”
“酒,月,詩,友,缺一不可??扇缃瘢@月亮,怕是望不見了?!?p> “缺詩嗎?”李暮寒沉吟片刻。
“薄霧漸起嵐遮月,依稀不見星隱,誰人推杯換盞間,笑談風月。飲若許桃花伴酒,也可強作風流,醉醒間輕嘆無人,舞殿冷袖?!?p> 兩人正皺眉思索時,老者徐步走出,開口道出一首。
“好”竹山開口,拍手。
“確實很妙”李暮寒贊嘆,轉(zhuǎn)身看去。
“前輩,您,您怎么來了?”待得李暮寒看清來者,急忙起身迎接。
“我在找一個有緣人?!崩险咻p撫胡須。
“什么樣的有緣人?”李暮寒急忙追問。
“游歷人間,修行求道的人”
“那天,我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李暮寒疑惑詢問。
“我觀你命格,不似此界之人,而你七魄不全,因而用此法查驗。”老者開口。
“這樣啊,那我第二次去時,院內(nèi)情景大有不同,這是為何?”
“空間的波動,引起周遭的變化,那種情況,我倒是不了解的。”
“這樣啊?!?p> “不多說了,來,喝酒”老者說完,在石桌邊坐下。
“前輩,我敬你一碗。”竹山起身,為老者滿上。
“哦,是那個孩子啊,怎么樣?這把傘,可還滿意?”老者笑著說。
“很好,多謝前輩?!敝裆秸f完,敬酒,一飲而盡。
李暮寒滿臉不解的望去。
竹山為幾人斟滿了酒,向李暮寒解釋起來。
“這個啊,還得從我小時候說起,那年…………”
滔滔不絕的講完,著實費了些功夫。
“小子?有沒有興趣研習佛法?”白衣僧向詢問李暮寒。
“晚輩已拜入師門,所以,前輩的好意,我心領了。”李暮寒頓了頓又說“再者,我擔心突然轉(zhuǎn)換功法,會有什么難以預料的后果。”
“習刀法,習劍法,不都是修行?習佛法,習道法,又怎會影響?”白衣僧饒有興趣的解答。
“小子,來我佛宗吧”又是一次邀請,這次,語氣更加強硬。
“還未請教前輩名號?”
“行走江湖,沒什么名號,人們一般稱我為-白衣僧?!?p> “什么,棲云寺方丈,就是你?”李暮寒慌亂說著,竟破了聲,受驚般坐起,仔細打量起來。
“是我,怎么,你師尊提過吧?!?p> 李暮寒呆在一旁,回想起了師尊的告誡,這位白衣僧,雖為佛門修士,卻是紅塵佛,而不是世外佛,精于佛法,更通世間萬法,和師祖李落蟬算是同一時代的雙驕,卻總是讓李落蟬頭疼不已。
白衣僧眉目含笑,看著一旁沉默的李暮寒,心里,卻在默默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如果這家伙來我佛宗,以后同李落蟬相見,他的臉色,應是很值得期待的,生氣而又無可奈何的憤怒,嘖嘖,我也好久沒看見過了。”白衣僧有著自己的小九九。
“考慮的怎么樣了?來棲云寺吧,我收你作親傳弟子,細心教導,比在那劍谷,強了不知多少倍?!?p>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劍谷對我恩情深重,我自當還其一片汪洋?!?p> “如此,倒也可謂真性情?!卑滓律哉Z間贊嘆不已。
又是陣陣清脆的碰碗與觥籌交錯,幾人笑談風月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