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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兩清

第四十三章 鈺王夫妻

未兩清 乫一 180 2019-09-30 23:59:21

  慕沉昜得勝歸來,宮中喜氣洋溢,眾妻妾忙著為他接風洗塵。

  荊許爾牽著世子,美目隨男人流轉(zhuǎn),圍著他笑意盈盈說著慶賀的話。慕沉昜看了一眼,實在不知她如何能擠出這樣假意的笑來。

  有意不去看她,他抱過孩子逗弄了一會兒。

  晚間時,二人和衣而臥。荊許爾心滿意足地瞧著男人,他閉眼時深眼窩斂去萬般情緒,唯有根根分明的黑睫偶爾扇闔。她伸出纖細的胳膊抱住他的腰身,頭輕輕挨上他的肩。

  “不難受么?”男人沉聲開口,稍動了動。

  荊許爾又抱緊了些,道:“殿下,以后可否盡量不出兵作戰(zhàn)?嘉賞又有何用,妾身只愿您一世平安?!?p>  慕沉昜沒有睜眼,保持著平躺的姿勢,“本王不在乎嘉賞?!?p>  “妾身知道,”荊許爾挑起唇角通透地笑了,“您不過是想逃離這宮中罷了,如若實在不想見我,我便不去您跟前晃,您又何須上戰(zhàn)場犯險呢。”

  慕沉昜鼻息一重,“你有話就直說?!?p>  荊許爾抬頭看他,溫柔地道:“麟兒說他想父王了?!蹦腥吮犃搜郏瑐?cè)臉看了看她,深幽的眸子隱隱發(fā)亮。她莞爾一笑,又向他貼近了些,隨后嘆了一口氣,“前兩日,妾身賜死了梁姬,向您請罪。”

  慕沉昜噙著涼笑,“因為本王先前寵了她一段時日?”

  荊許爾否認,“她恃寵而驕,欲毒害麟兒,妾身發(fā)現(xiàn)的早,便將她賜死了?!?p>  “你無需向我稟告,這后宮之事你向來處理得妥當,我何時怪罪過你?”

  抱著他腰身的胳膊稍稍放松了些,她閉上眼睛,用心感受男人的溫度,“真無情?!彼?。

  男人漫不經(jīng)心一聲嗤笑,正過臉去。

  孰不知荊許爾只說了梁姬欲加害世子,卻沒說在發(fā)現(xiàn)之前,她已誤用了毒食。那毒藥是梁姬自家鄉(xiāng)帶來的,御醫(yī)無解,為她瞧毒時告訴她是慢性毒,說不好幾年內(nèi)會噬人性命。

  荊許爾派了人去查解藥,心中亦是委屈。她想告訴枕邊人,想看他會不會為自己擔憂,最后話到嘴邊卻又覺得沒有必要。

  他的多情早已泯滅,何必自行添堵?不論剩余幾年光景,好好陪著他便是了。

  她往他懷里鉆的小動作有幾分執(zhí)拗,慕沉昜皺眉制止她,“勿動,本王乏得很?!鼻G許爾噗嗤笑了,道:“好。”

  燈燭壓滅,床上二人先后睡去。

  寢宮外靜謐一片。

  不知何時,睡意朦朧的慕沉昜聽見有人說話,是一個小女娃的聲音,“沉昜哥哥,您多大娶親?”他去看來人是誰,卻見一個身著翠綠儒衫的小姑娘提著紙鳶跑近。她小臉白胖圓潤,只有十來歲的模樣。

  沉思回憶,他不確定地問道:“荊許爾?”

  小姑娘高興地點頭,而后又嘟著嘴不滿道:“沉昜哥哥怎么叫起許爾全名來了?好生疏。”

  慕沉昜拍了拍自己,“本王這是在做夢?”不然何以回到了小時候的場景?

  荊許爾鬼靈精地眨了眨眼,“當然是夢啊。許爾長大了都嫁給您了,您可是糊涂了?”

  他搔了搔頭,十三歲的少年聲音還未轉(zhuǎn)變,“那……那你自己玩吧,我先走了?!?p>  “沉昜哥哥要去哪里?”身后的小人兒急忙喚住他,“您忘記太多事了。不愿重溫一下么?”慕沉昜搖頭,荊許爾聲音委屈得緊,“我們小時候常在一處玩的,旁人都嫌我嬌氣,只有您愿意哄我,陪我……”

  想起長大后的女人,慕沉昜不免頭痛,道:“忘記便忘記了,你之后不是如愿嫁給我了么,沒必要重溫什么?!彼f完就走,身后的小人兒急急追著他,“你教我耍拳,教我識禮,教我女孩子家不可以頑劣,我都做到了。沉昜哥哥,你走慢一點,等等我好不好?”

  少年沒有停,依舊快步向前走,任小時候的荊許爾追不上他。直到一陣明光迎面而來,他為甩脫了粘人的小姑娘而欣喜。

  幽幽睜開眼,荊許爾正緊緊抱著他,嘴里呢喃著:“等等我,我將要追不上你了……”

  男人抬手撫上額頭,嘆息原來只是她的夢囈聲入了夢。

  聽著她的夢中絮語,無奈側(cè)了身攬她入懷,輕輕拍了拍女人單薄的背脊,為她將錦被蓋嚴實。荊許爾輕喟一聲,唇角揚起了弧痕。

  大抵是夢里追上他了吧。

  慕沉昜摟著她,有些感慨。這女人從小便同他熟識,小時候也曾得他千般寵愛。她最初嬌滴滴的,總愛哭鼻子,玩伴們多不想帶她一起,他就拉了她去放紙鳶。父皇準許出宮時,他也會帶上她去郊外玩耍。

  小小的人才十一歲,突然有一天問他會不會娶自己。他彼時才一十三的年紀,哪里有這心思?遂說了不娶。

  那是他記憶中,荊許爾哭得最兇殘的一次。哄都哄不住……

  后來一十五歲入海習武,他遇見了隱忍獨立的宋西原,才懂得何為情。少年皇子收不回一顆飄海的心,回了王都后,再見亭亭玉立的少女荊許爾,卻毫無男女之情可言。

  一紙圣書將二人牽絆在一起,荊許爾愈是含羞帶怯,愈是情深義重,他愈加不安,因回應不了她的一往情深,只覺得心頭如有枷鎖。

  被封為鈺王后,他脫離了皇室掌控,一心要為宋西原洗去江湖身份,荊許爾發(fā)現(xiàn)了,稟告慕太祖,慕太祖怒,令止此閣看管好閣中人,莫生妄念。

  迫于王威,且宋西原實在為止此閣的一把利劍,閣主便將她盯得嚴緊。

  慕沉昜知曉此事后對荊許爾大發(fā)雷霆,直言幼時情分他記不起,他這一世決計不會傾心于她。

  此后數(shù)年,兩人相見不歡。荊許爾察覺到了慕沉昜以躲避的方式冷落自己,也終于明白了那外面的宋西原于他而言是怎樣的存在。

  當聽聞西離來的竺衣會育蠱,她就想著或許能得到一兩只蠱用在男人身上,卻不想招致他無情的嘲諷。他說不愛之人,蠱有何用。

  兩年前,荊許爾為他誕下世子——慕杞乫,好似有了孩子多了一層牽絆,能收住他的心一般,她這才沒有繼續(xù)糾結(jié)于宋西原之事。

  慕沉昜闔眼,掩去不知冷熱的情緒,又拍了拍枕邊人的肩,心道:“好在你沒有像那西離的蠱女一樣尋死覓活。”

  他以為她是識大體的,卻不知她是一個人執(zhí)著于一事太久了,會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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