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酒勿趁年華
“姐姐！你同我們一伴去嗎？”小女孩高興地站在船中向鬼魅揮手，孩子們唱起的歌謠飄蕩在山谷中，“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阿初！阿初！別去！”任憑鬼魅吶喊，那船還是開了。
鬼魅猛然驚醒，眼里大霧彌漫，口里直阿初阿初地叫著。“又是那場夢！”環(huán)顧四周，唐棣不知跑去哪兒，對面的旅客睡得正安穩(wěn)，鬼魅悄悄起身去外邊用清水洗了把臉，征征地坐在窗邊直到天明。
“喲呼！”一聲興奮地呼喊打破了寧靜，只見身著鵝黃色背帶裙，頭戴草帽的明媚女孩與唐棣在過道上笑作一團，引得人們紛紛側(cè)目?！按蠹叶继笾樧鍪裁?？行樂須及時呀！”女孩搖頭晃腦地舉起啤酒高呼到，像是街頭為吸引客官大聲吆喝的小商小販。
“來來來，我先喝一口，嗯...慶祝今天太陽照常升起！”只見她咕嚕一口，幸福地瞇起眼。
“大家咋都不說話？我再自罰一杯，預祝大家一路順風，前程似錦！愛你所愛！得你所求！”眾人皆樂，大呼可愛！女孩快樂地踮腳轉(zhuǎn)圈，像一只蝴蝶撲閃著翅膀穿梭在花園里。惟鬼魅在一旁冷笑，“這又唱哪出戲呢？”
“你咋這么快樂？中彩票啦？”一旁的大叔調(diào)侃到。
“有酒的人生哪來煩惱？”又接著大灌一口，“小女子此生足矣了！”
“年輕人，切莫貪杯??！”
“不貪杯怎叫喝酒？有詩曾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倘若我日日飲酒，豈不是此生無憂！永遠得不到明日愁的滋味?！迸⒃野芍旄锌?。
“小姑娘好貧的嘴！”氣氛一下熱烈開來，這一簇明亮的黃點燃了歡聲笑語。
…
倏忽，雷隱隱，霧蒙蒙，一陣大風起，灑下片片雪花。“天?。∵@個季節(jié)怎么會有雪？”旅客們驚嘆著。
“哦！好耶！篝火晚會！篝火晚會！”貪杯女孩興奮地跳起來，扯著嗓子亂喊。
“可我們沒有火??？”
“也沒有木柴。”
“每一顆跳動的心不正是那搖曳的燭火嗎？來吧來吧！大家圍在一起！篝火晚會要開始了！”
眾人嬉笑著聚到女孩身邊，列車里響起熟悉的廣播，“親愛的旅客，您們好。由于天氣原因列車將停留幾分鐘，請各位乘客不要隨意走動?！?p> “看來這雪勢挺大?。≤嚩纪Ａ??！?p> “可不是嘛...”
“估計得呆個幾小時了?！?p> 奇怪的是每個人的臉上不見一絲憂慮，在這荒無人煙的地兒呆上幾小時似乎對他們來說只是平?，嵤?，只不過是扯了幾句閑話，又吵鬧著問起篝火晚會的事來。
車外風雪飄搖，車內(nèi)歡歌笑語。有人彈起吉他，車廂的旅客們分享著美酒和食物。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鬼魅只覺著煩悶，便悄悄離開了車廂。她向來不喜歡無腦的狂歡與刻意的積極。渾身正能量的家伙都有些呆呆的，他們身體里早已把理智拋去，換上了兩塊電池。
車外，雪洋洋灑灑落下，天地間一片茫茫然。遠處，潺潺流水，小橋人家；炊煙裊裊，郁郁青松。車內(nèi)愈發(fā)喧鬧，幾個大叔醉醺醺地打起猴拳，一片叫好喝彩助威聲。逃離的念頭又冒了出來，“我得離開這兒！”
鬼魅謊稱衣物不小心被吹出了窗外，半哄半騙列車員打開車門，“撿完就回來??！不要再外面停留！很危險的！”列車員一個勁地叮囑，鬼魅滿口答應著，方下列車便慢悠悠走向河岸，任憑列車員怎么叫喚，她也不回頭。
“快回來！要開車了?。∥?！這兒荒郊野嶺的，你干嘛去？！”列車員站在車門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卻不肯邁出一步，哪是一步之遙的距離就能將鬼魅拉回來，可她害怕了，萬一車走了怎么辦？
“你要怎么回去？！你會死在這的！”列車員氣急敗壞地喊到。風在耳邊嗚嗚的嘯，鬼魅回頭看著車里那群載歌載舞的家伙，不由得狂奔起來，躲過光影，淌過河水，跑過田野，直到鋪滿白雪的樹林里才肯停下腳步?；赝麧u行漸遠的綠皮，鬼魅久違的感受到了自由。她伸出舌頭接住一片雪花，“呸！怎么毛絨絨，黏糊糊的！“這分明是楊柳絮，這些俗物也敢冒充雪。
樹林另一頭煙霧繚繞，隱約可看見一幢兩層的小木屋，偶爾傳來狗吠聲。鬼魅扒開草堆悄悄窺探，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正烤著羊，陣陣飄香。
“出來吧！”男人淡淡地說道
鬼魅屏住呼吸，不料一雙大手直將她捉了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狗在身旁狂吠。
“女人？你怎么來的？！”男人有些吃驚地望著蜷曲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女子。
“啊喲...偶然路過罷了。”
“偶然？這地方幾十年來哪有人??？”
“今兒不就有了嘛。”鬼魅慢吞吞地爬起來，這才看清了男子的臉，歲月在他黝黑的臉上留下幾道重重的皺紋，散眉之下垂著一雙瞪圓的眼睛，嘴唇緊閉似咬牙切齒般。
男人悶聲烤著羊，鬼魅和狗相依靠在一起。
“你來這兒干嘛來？”男人撕下熱氣騰騰的羊腿遞給鬼魅。
“你又在這干嘛？”唔...焦香四溢，肉汁四濺，入口肥美的不得了。
“我？”男子大口啃著羊肉，“守著林子唄。你？”
“我啊...是游亡之人。”
男子無奈地嘆息到，“又是從列車上跑下來的？”
鬼魅愣了愣神，“你...怎么會？”
“每年都有！”男子苦笑著搖搖頭，“尤其在稻子豐收的季節(jié)，總會人大叫著撲進田野，說當什么守望人什么的，怎么都趕不走?！?p> 男子進屋拿了兩罐冰啤，又繼續(xù)說道，“這兒就一荒島，人來了只有等死的份。后來政府不得不開通一條專線大巴，把那些偷跑下車的人給送回去。你時間正趕巧，明天就有一班。”
“大巴人多嗎？”
“這鬼地方你覺得人能多嗎？”
“你為什么不走？”
“那一片槐樹就是我種下的，看到?jīng)]？”男子指著遠邊茂茂密密地樹影，頗為自豪?！暗冗@些小家伙們長大可不容易?！?p> “這羊肉可真嫩！”鬼魅止不住地贊嘆到。
“可不嘛，自家農(nóng)場養(yǎng)的，這么多年沒吃了也怪想念的，我拜托女兒專程給我捎上來的！”
“那她咋不出來吃呢？”鬼魅朝木屋里張望。
“一早就走了，孩子在家等著她呢。本來只是要她幫忙帶只羊腿，沒想到我那孝順女兒提了大包小包過來，啥都有！牛羊雞肉，各色蔬菜和水果...”男子一談到女兒便放不下，心心念念著是否她過的好。
“比以前有精神多了，小時候總被同學欺負，哭鬧著不愿意上學，可愁死我和她媽了。愛哭鬼現(xiàn)在長大咯，前年結(jié)婚，剛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嘿嘿，老公對她也算疼愛。前幾天還要我回去和他們一起住呢！”
“你干嘛不去？”
“崽子們總得有自己的生活??！”男子眼中充滿著柔情，一想到他的女兒，不禁露出幸福的笑容。
不知不覺日近黃昏，“好了，你也早點休息。二樓是我女兒的臥房，你今晚就住在那吧。可別弄亂了！”男子將一串鑰匙拋給鬼魅，拿著獵槍與狗一同走進樹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