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終不似少年游
早早鬼魅就被鳥雀喚起，院子里大叔正煮著紅豆，狗安靜地趴在一旁?！靶」媚铮郎嫌袆偫雍玫囊安孙?，紅豆湯馬上就好了?！?p> “真香??！”鬼魅吸了吸鼻子。
一輛小貨車猛然在院口急剎車，“喲？又來一個不要命的？”頭發(fā)花白的老頭拿著酒壺從車上跳下來，“臭小子，你今天算是大飽口福了，肋眼，T骨，小排通通都有！”
男子喜笑顏開，進屋拿了一聽冰啤和一塊肉遞給老頭，“前幾日閨女從自家農(nóng)場帶來的羊肉，我已經(jīng)腌好了，回去直接烤著吃就好?！?p> “嘿嘿，算你臭小子有良心?！崩项^樂的合不攏嘴，瞅了眼旁邊吃湯的鬼魅，“今兒估計不會發(fā)車了，小金前幾天手骨折了在醫(yī)院養(yǎng)傷呢?！?p> “那可怎么辦？小姑娘也不能老待我這啊，老李，要不你幫忙送送？反正你也順路?！?p> “你這臭小子天天就知道使喚我！我一把年紀了容易嗎我？”老頭罵罵咧咧地坐回車里，鬼魅矜矜戰(zhàn)戰(zhàn)地坐上副駕駛，生怕她哪一口多余的呼吸就惹得老頭暴怒起來。
“這個別忘了！”男子拿著一株樹苗和一袋紅豆。“這是紅豆樹，正適合這個季節(jié)種，你家囡囡肯定高興?！?p> “行了，行了。臭小子話這么多！哎！我走了！”老頭不耐煩地揮揮手，踩下油門呼嘯而去。
“我說你們這些小年輕真是太閑了，整天沒事找事。要不是雷蒙住在那兒，一個個早就命喪黃泉了！”老頭斜眼瞅著鬼魅。
“您和大叔一樣也是守林人嗎？”鬼魅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頭露出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清了清嗓子，“什么守林人！雷蒙那小子是個呆頭呆腦的植物學(xué)家，幾十年前整天窩在木屋做他那傻不拉幾的研究。最討厭的是他每周六都要訂我們鎮(zhèn)上的牛肉，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從市中心送過來得兩個小時！沒有一個店家愿意接這個單，要不是我怕他在森林里餓死，才不會去呢！”老頭哼了一聲，又叨叨著。
“那天我五點就爬起來給他送肉，我這半輩子就沒起過這么早！當(dāng)時真是瘋了球。你說送就送吧，這倒霉家伙，開車開到一半空調(diào)壞了！你說氣不氣人！哎！更可氣的是我大汗淋漓，氣喘吁吁趕到他那，雷蒙這臭小子還不在家！電話也打不通！我當(dāng)下就想把肉扔他門前直接走人拉倒，可轉(zhuǎn)念一想我這寶貝牛肉又沒犯錯，憑什么讓它受委屈。沒法，只好坐在門檻上等著。你看看這家伙，多壞！”
“那后邊怎么樣了？他來了嗎？”鬼魅迫切地問道。
“你這小姑娘性怎么這么急！”老頭白了一眼鬼魅，喝了幾口冰啤才慢悠悠地說，“足足等了我半個鐘頭啊，那家伙扛著一大把樹枝從林子里出來，全身邋遢的不成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到泥巴坑打滾去了。我上去就劈頭蓋臉一頓罵，真是氣的不輕！”
“真是有勞您了，請您稍等，我去去便來。”聽聽那家伙講的話，老頭有模有樣地學(xué)起來。
“我當(dāng)時還挺高興，心想人雖然看起來呆呆的，沒想到這么上道?！崩项^無語地搖搖頭，“結(jié)果那大傻冒捧了一束花給我！我一大男人要花干嘛??？還在那兒給我介紹，這幾朵是新開的薔薇，這是什么滿天星...我又不是做慈善，你送個什么花？可把我氣壞了，回去就把花給牛吃了！”
鬼魅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那大叔看起來沒有這么呆??！”
“當(dāng)下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永遠不要和傻冒來往！我是絕對不會再送牛肉給他了！讓這傻冒餓死在林子里！”
“可是今天早上你不是就來了嗎？”
“唉..這真是孽緣！隔周那傻冒又打電話來了，說家里斷電斷水，問我能不能送些鹵好的牛肉來。我當(dāng)時也是鬼迷了心竅，覺得這孩子可憐，便又去送了?！?p> “又給了你一束花？”鬼魅笑道。
“害，可別說，還外加一顆小樹苗?！崩项^止不住地嘆氣，“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我會為那個決定后悔，這一送啊，就是幾年，我家牛都把花吃了個遍。后來這沒心沒肺的傻小子結(jié)婚了，和他那漂亮媳婦搬到市里生活，最近幾個月才回來。”
“可我看木屋里就大叔一人??？”
“幾個月前，他媳婦走了。要不然他怎么舍得撇下家人到這荒地來？不過說來也甚荒唐，那傻小子正是在這兒遇上他媳婦的，倆人一見面就囔囔著要結(jié)婚?！?p> “這不會太草率了么？”鬼魅驚嘆到。
“我問那傻小子，你知道人家住哪嗎？他說不知道。你知道人家工作嗎？他說不知道。那名字呢？你總該知道吧？他也說不知道。那你知道些什么？那傻子瞬間羞紅了臉，磨蹭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我知道我想為她種一輩子的花.....”老頭打了一個寒顫，“肉麻極了！我這滿地的雞皮??！掉的我都心疼?！?p> 鬼魅覺著老頭實在好玩，纏著讓他給說下去。
老頭砸吧嘴看了看啤酒，鬼魅趕忙遞過去，“你這小孩上道！不像那傻小子只會種樹種花。上回書說道那癡子喜結(jié)良緣，現(xiàn)又為佳人在后院種了一片花田?！崩项^把說書人的語氣模仿的唯妙唯俏，逗得鬼魅忍俊不禁。
“那一大片郁金香美得讓人心碎，怎想這傻子也是個情癡，現(xiàn)在又開始種紅豆樹了。”老頭不禁長嘆一聲，不再多言。
鬼魅望著窗外一掠而過的樹影，不由想起那一顆顆鮮艷欲滴的朱紅色果子，此物果真相思，剛吃完兩大碗，又令人饞了起來。
車漸漸開出了田野、小河、森林，慢慢停了下來。老頭與車站的警衛(wèi)言語幾句，便陪著鬼魅進了站臺。
在鬼魅上車時，老頭一把拉住她，“孩子，不要再犯傻了。人嘛，那一刻總會來臨，你這么急著做什么？還怕不走了？”
“不是..我..”還沒等鬼魅解釋，老頭就把樹苗塞給鬼魅。“那癡子的紅豆樹給你罷，就當(dāng)留個念想！”又塞了幾張通紅的票子到鬼魅手中，匆匆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