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梧深吸一口氣,攥緊雙手,任憑指甲深深地陷進(jìn)肌膚里。
她原本并不想計(jì)較的心,突然升起了些恨意。
“你們到底,對他做了什么?”仰梧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問道。
仰曦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仰梧,眼神森冷,一臉陰霾,如同變了一個人,全然不似之前逆來順受的樣子。
這樣的仰梧太陌生了,陌生到仰曦有些害怕,尤其是在對上她深不見底的眼神時。
但她依然強(qiáng)裝鎮(zhèn)定,仰起驕傲的脖頸說道:“姐姐想知道嗎?嗯……大概就是,莫哥哥記得以前的一切,也包括姐姐。不過你不再是他的心上人,而只是申山尊貴的長公主。”
仰曦嬌笑著看向仰梧:“姐姐對這個回答可還滿意?”
“你真的喜歡他嗎?”仰梧突然問道。
仰曦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一時間怔愣了一下。
不過隨后她便勾起嘴角,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自然是喜歡啊。我仰曦看上的東西就必須是我的?!?p> “姐姐,你等著吧。不僅父王和莫哥哥都是我的,這王后的位子……也會是我母妃的。包括傅家的權(quán)力,也會歸屬馮氏?!毖鲫卦谘鑫喽厸鰶龅卣f道,隨后便輕笑著離開。
仰梧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宛如一只驕傲的孔雀。可仰梧不明白的是,僅僅為了滿足自己的占有欲,仰曦就要做到如此地步嗎?
正在仰梧沉思之際,蘭秋跑了過來。
“殿下,可算找著你了。”
仰梧看著蘭秋氣喘吁吁地樣子,恍惚間記起她小時候受了委屈,便會跑到雁棲湖邊偷偷地哭。
而仰曦時常在后面看她的笑話,所以在這種時候,只有仰曦能第一時間知道她去了哪里。
不想讓蘭秋姑姑擔(dān)心,仰梧笑著寬慰了她幾句,便與她一道回了永寧宮。
路上仰梧想起方才仰曦的話,馮家的野心已昭然若揭。
從前的仰梧,在父王的種種冷眼與偏見中早已失望透頂,慢慢地學(xué)會了妥協(xié)。
面對仰曦的挑釁時她也不再像往常一樣回?fù)?,而是用漠視?dāng)做回應(yīng)。
她以為只要她安安分分,不爭不搶就能平靜地生活。
可是年幼的她低估了人心的貪欲,也低估了仰曦、馮貴妃以及她們背后整個馮氏的野心,更低估了帝王的無情。
仰梧忽然覺得自己錯了。是的,一味的妥協(xié)與退讓不能并不能讓對方收手,只會讓他們覺得軟弱可欺而更加的肆無忌憚。
不僅在生活中處處針對,搶走她的心上人,竟然還想對她的母后與外公家下手。
仰梧一直以來的人生信條仿佛松動了,她覺得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馮家的胃口真不小啊。
仰梧抬頭望了望天邊血色的夕陽,仿佛在下什么重大的決心。
太陽,就要落山了呢。
仰梧一邊想,一邊推開了永寧宮的大門。
一進(jìn)門,母親焦急的臉便映入眼簾,在看到她的身影時方才如釋重負(fù)般松了一口氣。
“玉兒,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母后有多擔(dān)心……”傅后佯裝生氣地說道。
仰梧知道母后已經(jīng)失去了哥哥,她只是害怕,害怕再次失去她。
仰梧忙上前挽著母親的手,撒嬌般說道:“別生氣嘛母后!兒臣只是出去散散心。”
傅后抬手輕輕刮了刮她的鼻頭,有些無奈道:“你呀,下次不可再這般亂跑了。母后知道你不好受……”
傅后頓了頓,隨后嘆了口氣,意義不言而明。
仰梧挽著傅后一道往殿內(nèi)走,一邊安慰母親:“母親,玉兒知道了。玉兒不會丟下母親的。”
傅后的腳步輕顫了一下,而后她溫柔地揉了揉仰梧的頭發(fā),夸贊道:“好孩子?!?p> 回到宮里后仰梧托著頭仔細(xì)地想了想,覺得她必須做些什么了。
這天仰梧剛剛出門,就碰到了迎面而來的仰曦。
仰梧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這仰曦是不是太閑了些?再這樣下去,她都要懷疑她喜歡的不是莫微生,而是她了。
“姐姐今日氣色看著不錯?!毖鲫剌p笑道,“可是有什么好事發(fā)生?”
仰梧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心想不見到你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可她面上仍微笑道:“這不是見著了妹妹嗎?!?p> “哦?是嗎。”仰曦輕輕挑眉,話鋒一轉(zhuǎn)說道:“如今的小孩子真是不懂規(guī)矩,本宮前日與莫哥哥出游,一個不長眼的小丫頭竟然撞在了本宮身上?!?p> “讓本宮想想,那小丫頭好像是叫什么妍妍來著……”
仰曦滿意地看著仰梧逐漸凝重的神色,輕笑道:“怎么,看姐姐的表情,莫非認(rèn)識這小丫頭?”
只是片刻仰梧便平靜了下來,她知道是劉嬤嬤去報(bào)了信,雖然不知道馮貴妃什么時候收買了她。
“莫非昭文公主要與一個鄉(xiāng)野丫頭置氣嗎?”仰梧甚至用上了封號,提醒她自己的身份。
仰曦冷哼了一聲,毫不在意地說道:“膽敢冒犯本宮,本宮就是把她如貓狗一般打殺了,又能怎么樣?”
“昭文公主,本宮身為申山王嫡長女,提醒你謹(jǐn)言慎行。”仰梧平靜地說道,眸中警告之色卻很明顯。
大抵是沒想到仰梧這回如此硬氣,仰曦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但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輕蔑地說道:“若我偏要呢?本宮倒要看看,誰能奈何本宮?!?p> 仰梧目送她離去,轉(zhuǎn)身關(guān)上大門,冰冷的視線直轉(zhuǎn)向角落的婦人。
大殿內(nèi),仰梧端坐于貴妃椅上,淺淺啜了一口茶,望向下方有些瑟縮的老婦人,慢條斯理地開口:
“請問嬤嬤今年貴庚?”
劉嬤嬤覺得她與從前的長公主不一樣了,眉眼不再那樣溫軟,反而多了些凌厲的氣勢。
但想起她的背后有國君撐腰,又挺直了腰板說道:“回殿下,老身今年五十有二了?!?p> “噢。”
仰梧輕應(yīng)了一聲,眼尾掃過堂下的婦人:“本宮見嬤嬤精明能干,想必您的子女也絕非泛泛之輩?!?p> 那老婦人聽見仰梧夸贊自己的兒孫,有些喜形于色道:“不瞞殿下所言,老身的兩個兒子如今都在燕王府做管事,家中的小孫子也很機(jī)靈?!?p> 仰梧微笑道:“是嗎。嬤嬤真有福氣,也不知道哪里的土地能滋養(yǎng)出您這樣的妙人?!?p> 劉嬤嬤被這一通贊美夸得有些忘形,洋洋得意地說道:“老身原是蕭太妃身邊的侍女,太妃去世后,太后便將我賜給了燕王,做了燕王府的管事嬤嬤。
“后來燕王妃聽說陛下思念已故的母親,便又想辦法將我送到了陛下身邊,聊表慰藉。”
仰梧點(diǎn)點(diǎn)頭,一臉贊賞,但她隨后的話卻讓劉嬤嬤不寒而栗。
“嬤嬤可知,燕王妃與本宮的關(guān)系?方才聽說嬤嬤的家人都在燕王府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