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瞳孔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仰梧。
這還是那個溫順純良的長公主嗎?竟然用她的家人威脅她!不過她確實(shí)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疏忽——燕王妃傅氏,乃仰梧的姨母。
仰梧依舊微笑著看著她,笑容中卻透出絲絲森然:“嬤嬤應(yīng)當(dāng)懂我的意思吧。”
雖然劉嬤嬤確實(shí)有些害怕,但她仗著自己背后有國君支持,還是嘴硬道:“老身是陛下派來的人,殿下莫要欺辱于我?!?p> “欺辱?嬤嬤有證據(jù)嗎?”仰梧挑眉望著下方的婦人,“抹黑王室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哦。本宮再如何也是申山王的女兒,你覺得國君會為了你影響王室的臉面嗎?”
劉嬤嬤沉默了半晌,最終低下了頭,“老身……愿聽殿下吩咐。”
這日過后,眾人都覺得長公主似乎變了個樣子。她不再如往常一樣清冷寡言,一反常態(tài)地和眾人聯(lián)絡(luò)了起來。
她拜訪了宮中各位妃嬪,包括馮貴妃。
馮貴妃和仰曦都覺得很詫異,那日來瑤華宮時仰曦也在,仰梧笑吟吟地向她們問好,還祝愿仰曦和莫微生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仰曦都懷疑她被折騰傻了??煽吹剿频L(fēng)輕的樣子,突然覺得和莫微生的生活又沒那么有意思了。
仰梧走后,仰曦一臉不悅地問馮貴妃,為什么還不把傅后那個老女人拉下來。
“明明父王更寵愛母妃,您就不想成為這后宮之主,甘愿一直低人一等嗎?”仰曦一臉不解。
可馮貴妃知道傅后的背后是傅家,傅家三代為相,連著兩代王后都是傅家之女。
太后亦是出自傅氏。
這樣的家族,豈是那么容易扳倒的?而如果傅家一日不倒,那她根本就沒有做王后的機(jī)會。
馮貴妃只得無奈地對女兒說道:“文兒,這后宮之事和前朝亦脫不開關(guān)系。傅后雖然不受寵,但她背后是傅家,陛下如若輕易廢后,得罪的將是整個傅氏?!?p> “若是我們扳倒整個傅氏呢?”仰曦幽幽地說道。
馮貴妃嘆了口氣,“東海傅氏畢竟是名門望族,根基深厚,哪有那么容易扳倒的?除非……威脅到王族的統(tǒng)治?!?p> 仰曦聞言眼睛亮了亮,看起來若有所思。
而仰梧這邊則是準(zhǔn)備去找回她的兄長仰臨。
如果她再沉默下去,無異于坐以待斃。雖然不一定事事如意,但至少她努力過。
她去找了當(dāng)年治療哥哥的太醫(yī),了解了當(dāng)年事情的來龍去脈。
哥哥并非癡傻,而是癔癥。
馮貴妃買通廚子,在哥哥的膳食里摻入了大量的致幻藥物,而這種藥物若長期食用,便會使人不定時地產(chǎn)生認(rèn)知上的幻覺,在旁人看來便如同癡傻一般。
太醫(yī)當(dāng)年被馮貴妃脅迫,不得已給哥哥下了癡傻的診斷,隨后便告病還鄉(xiāng)。
聽聞太子被送出王宮以后,便一直活在自責(zé)與悔恨里,可他又沒有勇氣揭發(fā)貴妃的惡行。
他上有老母,下有弱兒。他根本無力與權(quán)勢抗?fàn)帯?p> 如今他的母親與妻子都已離世,兒子也已長大成人,去了遠(yuǎn)方謀生,而獨(dú)自在家被悔恨折磨的他早已不堪重負(fù)。
見到仰梧來找他,便將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都傾吐了出來。
年邁的太醫(yī)老淚縱橫,口中不住地懺悔。
縱使知道真相的仰梧百般怨恨,此時面對這白發(fā)蒼蒼、涕泗橫流的老人也無法動氣。
他也是情非得已。
罷了。仰梧在心底嘆息一聲,轉(zhuǎn)而問老太醫(yī):“那先生可知道這藥如何解嗎?”
太醫(yī)思索了一下道:“據(jù)老夫所知,浮更山上的忘憂之草,應(yīng)該可解此藥。”
“但這浮更山在北梁的邊境,山上地勢也十分險要,只怕是有些困難?!崩先藝@息一聲道。
可是仰梧知道,這條路再難走她也必須走下去。即使前方是千難萬險,但為了母親,為了所有她愛的人,哪怕是犧牲她的生命,她也甘之如飴。
眼見著時間不早了,她得盡快回去,不然趕上宮中的守衛(wèi)換崗,她怕就不是舅父手下的人馬了。
于是仰梧看著眼前滿頭白發(fā)的老人,囑咐他道:“老先生,仰梧在此謝過您了。最近世道不太平,此地恐怕不宜久留了。我這里有些盤纏,您盡快離開這里投奔兒子去吧?!?p> 仰梧說得隱晦,可其中深意卻很明顯。此時離開是他最好的選擇。
老人感激地送別仰梧,轉(zhuǎn)頭便去準(zhǔn)備動身事宜了。
回到王宮,仰梧見母親與蘭秋正在院里品茶。
這么多年的陪伴與支持,蘭秋對傅后來說早已不再是簡單的侍女,更像是一個家人,一個體貼備至的知心姐姐。
劉嬤嬤安靜地站在一旁,見仰梧回來向她恭敬地行了一禮。
傅后遠(yuǎn)遠(yuǎn)看見仰梧便朝她招手,示意她趕快過去。
“玉兒去哪兒了?聽說最近城外不太平,你還是不要亂跑的好?!备岛笥行?dān)憂道。
這不太平應(yīng)當(dāng)是說的怪物一事??磥硎虑橐呀?jīng)嚴(yán)重到風(fēng)聲傳入宮中的地步了,可朝中還是無人上報。
仰辛耽于享樂,無心國政,申山朝野上下也早已腐敗不堪。
有識之士被排擠,被流放,如今朝中剩余的人除了傅相皆如同蛀蟲一般。
再這樣下去,申山只怕到時連個屬國都做不成,徹底被北梁的鐵蹄踐踏。
念及此,仰梧搖了搖頭說道:“母后不必?fù)?dān)憂,兒臣自有分寸?!?p> 仰梧同母親回到房內(nèi),仔細(xì)關(guān)上房門后便拉著她坐到床邊。
傅后看著仰梧有些神神秘秘又緊張的模樣,有些不解的問道:“怎么了玉兒?”
仰梧再次確認(rèn)四下無人后,才湊近傅后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地向她傳達(dá)了事情的真相。
傅后聽罷瞪大眼,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同時又蘊(yùn)含著壓抑的怒氣。
“馮貴妃竟歹毒至此……”傅后氣急,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仰梧忙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撫著她,生怕她氣壞了身子。
“母后別急?!毖鑫噍p輕說道。
“徐太醫(yī)告訴我,這藥是可以解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