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兒父女走后,趙乙、趙丙也趕往暗哨而去,土丘上僅剩方興與趙丑,四目怒對,相看兩厭。
“方家雜種,”趙丑扯著嗓子罵道,“今后若再糾纏我的茹兒,定打斷你狗腿!”
“茹兒?你的?”方興不想理他,只是輕蔑一哼。
“廢話,難道是你的不成?”趙丑并不甘心,陰陽怪氣諷道,“就不許你再近她一步!”
言罷,趙丑抄起腰間短戈,舉手便打。
“莽夫,只會動手!”方興大駭,躲過連擊,踉蹌沖下山坡。
方興自幼不喜習武,自忖難在趙丑手下討得便宜。好在他身形靈巧,此時又值枯水期,飲馬溪水尚淺,方興三步兩躍趟過溪面,很快到達對岸。趙丑腳力遠遜方興,也知追趕不上,只是叉腰守在溪旁,不住謾罵起來。
“方家雜種,你敢再進趙家邨半步,仔細你的小命!”
“你縱在此守上一夜,又奈我何?”
方興扭過頭去,再不顧趙丑如何跳腳,只是沿溪漫步起來。
此時已是春末,冰雪早化,越往下游走,溪流變得愈發(fā)湍急。水石相撞,激濺起團團細浪,晚霞倒映溪水上,宛如火龍穿梭于煙云之中。覽此美景,方興心情好了不少,他信步走著,前方逐漸沒了人徑,荊棘遍生,毫無景致,方興連嘆掃興。
想父親昔日為避戰(zhàn)亂,寄居在趙家邨內,歷來為趙氏族人輕視。好在茹兒不嫌棄自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倒讓苦悶的日子多了幾分甘甜。
正想到這,耳畔忽有有人聲傳來,由遠及近。
方興一怔,難道是趙丑追來,又來尋我晦氣?
可待談話聲漸進,方興愈發(fā)覺得不對,這分明不是華夏人的口音!
他急忙躲在一塊礫巖之后,小心探頭觀瞧,這不看則已,待看清端倪時,竟驚出身白毛汗來——
眼前,兩個怪人身著獸皮,披發(fā)垂肩,腰纏弓弩,隱隱從遠處密林現出身形,正朝方興走來。說他們是野獸,卻能口出人聲;說他們是人,又為何偏生得鬼蜮模樣?二人行到左近,便停下來歇腳,說著嘔啞嘰喳的狄語,與方興只有一石之隔。
天色將晚,遠處太岳山間泛起霧氣,山下密林茫茫蕩蕩,一望無際。每逢夜幕到來,林中黑霧翻涌,如巨怪盤踞其上,恐怖異常。趙家邨傳說,這林中常有老彘王作妖,專愛噬人內臟腦髓,邨民也將此林稱為彘林,乃是大兇大惡的禁忌之地。
而這兩個斥候裝扮的赤狄人,難道剛才去了彘林?今日趙家邨的三樁血案,是否便拜他們所賜?
春寒料峭,一陣陰風吹過,激得方興渾身雞皮疙瘩。
方興雖不習武,但向來不遜膽色。他定了定神,似乎對方并未發(fā)現自己,便決心暗中跟蹤。方興心中已有計較——邨民懷疑我父子是赤狄細作,我何不查出血案真兇,為家父洗脫嫌疑?茹兒也不須再因此事煩惱?想到心上人,方興渾身頓時充滿了力量。
半晌,赤狄斥候歇得夠了,便站起身來,朝方興來時的方向潛行。
原來,他們的目的地是趙家邨!
時已入夜,兩個赤狄人也不點火把,摸黑逡巡到桑田之外,逐漸接近趙家邨口。
趙家邨營建于飲馬溪谷之上,邨北的草場一望無際,那是天然的良馬牧場。養(yǎng)馬是趙氏祖?zhèn)魉嚇I(yè),也是趙家邨頭等的經濟來源。而邨南田田連連的桑田,則是村中婦輩的飯碗,她們繅絲成布,也能在周邊諸侯國販個好價錢。有了馬匹和蠶絲,趙家邨民即使不植五谷,亦是衣食無憂。
這時,兩個赤狄斥候突然停步,來至一株歪脖老槐樹前,便低頭忙碌起來。
只見一個赤狄人取來石鏟,埋頭在樹下挖將起來,忙活好長一陣,竟刨出個麻布包裹,連忙揣入懷中。另一赤狄人也不閑著,往土坑中丟了塊木牌,再將黃土回填,起身用腳跺了幾跺,又放了幾顆石子作標記。他們輕車熟路,動作熟練,顯然不是初次來趙家邨,也不是頭回辦這等事。
這是在傳遞訊息?方興躲在遠處,看得真切。看來,邨中果真有赤狄細作!
想到這,方興愈發(fā)來了精神,待兩個斥候走遠,他便閃身來到那老槐樹下,準備挖出奸細里通赤狄的罪證。他沒找到趁手的工具,只能擼起袖子,準備徒手去刨,
方興剛蹲下身來,卻覺后心一緊,仿佛被利刃抵住了脊梁。
“不好!”
方興失聲慘叫,暗罵赤狄斥候狡猾,竟然沒有走遠,又殺了個回馬槍么?
想到赤狄殘忍嗜殺,自己今日遭擒,焉能留得小命在?方興近乎絕望,只能閉目待死。
可他等了許久,身后的赤狄人卻毫無動作,只是發(fā)出“吭哧”怪喘,不似人聲。
方興壯起膽子,用余光往后一瞥,直嚇得魂飛魄散——身后站的哪里是赤狄人,分明是只龐然巨獸。
“老彘王!”方興脫口而出。
這孽畜身形碩大,通體黢黑,比兩匹并排駿馬還大上幾分;其面龐又奇丑,血唇上掀,垂涎濺地,利齒森列,黑毛如針。而抵住方興后背的,自不是赤狄的彎刀,而是一對粗壯可怖的獠牙,腥臊惡臭撲鼻而來,熏得方興直犯干嘔。
此前,方興還道老彘王不過是唬人的鬼話,今日見得真切,方知傳言非虛。
老彘王似乎還不甚饑餓,并不急著吃人。但方興逃命心切,仗著腳力,奪路就跑。
那孽畜自不甘獵物逃脫,一聲厲吼,亦是竄起數丈之遠,獠牙泛著黑光,便朝往方興后心扎去。
“轟”得一聲,方興只見枝葉亂顫,那老彘王陰差陽錯,竟撞上了那株老槐,獠牙入木三分,早將樹干插了個通透。方興躲過一劫,嚇得腿肚發(fā)軟,眼看那孽畜便要掙脫再來,只得繼續(xù)拔腿狂奔。
慌亂之間,方興辨錯了方向,竟一頭扎進彘林,而那偏生是老彘王的主場。
彘林之內野徑崎嶇,不辨南北西東,方興腹內空空,雙腳早已不聽使喚。待老彘王追至切近,方興已被腐木攔住去路。那孽畜見獵物已至窮途,仰天怒嚎,似乎在宣示勝利的到來。
一步,兩步,三步,那老彘王倒退幾步,企圖作最后的致命沖刺。
方興只覺心臟停了跳動,只能閉目等死。
“嘭——”
只聽一聲悶響,煙塵隨之四起,方興眼前一片烏煙瘴氣。待塵埃落定,方興大呼“僥幸”。
原來,就在老彘王后退蓄力之際,不防身后竟藏有大坑,失足跌落其中,正在哀嚎呻吟。
方興壯起膽來,小心翼翼,湊上前去探看。
好家伙!那陷坑足有一丈來長,坑內滿是竹簽、蒺藜,乃是人為布下的捕獸陷阱。那老彘王周身千瘡百孔,垂死掙扎,若非皮糙肉厚,恐怕早已化作肉泥。
“彘林之中,哪來如此陷阱?”
彘林是趙家邨禁忌之地,這陷阱斷不會是趙家邨民所設,難道是赤狄人的杰作?
但他顧不上這么多,他此時精疲力竭,只想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慑榱謨缺椴及讞罟拍荆Ψ比~茂,如何尋得出林的路徑?正胡思亂想著,冷不防陷坑內的老彘王竟不甘等死,幾聲哀嚎,猶如疾風暴雨般呼嘯,震得方興發(fā)聵欲聾。
回聲猶在,便見林子深處影影綽綽,竟然躥出來兩只野豬,一左一右,飛奔來至跟前。其身形雖稍遜于老彘王,但也同樣粗壯魁梧。野豬性好聚居,不知老彘王還能喚來多少同伴?二豬在陷坑邊繞了幾圈,將目標鎖定在方興身上。
月影晃動,兩只孽畜瞪大血眼,獠牙如鋸,獰惡可怖。
“我命休矣!”
方興這次徹底絕望了,只恨自己還沒活得盡興,卻要葬身在這腐臭之地,連落個全尸都是奢望。
那二豬自不必謙讓,雙雙身形后矬,八蹄蹬地,同時朝方興撲竄而來。
“咻——咻——”
一聲銳利長鳴劃破彘林夜空,隨之傳來沉沉悶響,左邊那野豬應聲跌翻。
“咻——咻——”
未等方興過來,又一箭射中右側野豬,那孽畜四蹄亂蹬幾下,亦告嗚呼。
電光火石間,兩只野豬各被一支長箭擊中面門,皆從眼眶射入,后腦穿出,死狀可怖。
方興跟著父親習學過些許箭術,略通皮毛,心想這野豬皮糙肉厚,要用這長箭射殺,需要何等的膂力?且黑暗中準確射中野彘之目,又需要何等射術?趙家邨中,顯然沒有這等神射手……
這時,方興又聽陷坑內傳來嘶嚎之聲,老彘王竟掙脫陷阱,又要行兇。
“咻——咻——”
又是一聲凄厲箭鳴,方興這回看得正著,那老彘王被射中后腿,“噗”地撲倒在地??蛇@孽畜終非尋常野獸,負著重傷掙扎,飛奔逃往彘林深處,一瘸一拐,消失在月影之中……
方興死里逃生,只覺頭昏眼花,暈倒在地,彘林內萬籟俱寂,靜得可怕。
再醒來時,方興耳聽得窸窣之聲傳來,像是刀刃撕扯皮肉的動靜。
誰救了我的性命?是人么,還是神仙?
方興掙扎著爬起身來,放眼尋找救命之人。
透過微光,只見林霧盡頭處依稀有位老者身影,白發(fā)蒼蒼,身材精瘦,猶如仙翁。
“老神仙?”方興壯膽湊到近前,一躬到地。
可對方卻充耳不聞,用左腳踹住野豬尸首,雙手緊握箭簇,奮力將長箭從野豬腦殼抽出?!班邸钡貝烅戇^后,濺起血霧,一陣腥風撲鼻而來,方興又忍不住干嘔起來。
如是而再,老者又取下一箭,放在一旁晾干。又從懷中掏出青銅匕首,在野豬尸體上下翻飛,剝去厚皮,隨即換了短斧揮砍,斫下前腿鮮肉,切得方正,甩干殘血,將肉塊裝入獸皮囊中。這一系列動作干凈利落,嫻熟勁道,遠非趙家邨的屠戶獵手可比。
“我……我乃方興,誤闖彘林,”方興瞅準老者少歇的空隙,納頭便拜,“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那老者頭也不抬,從腰間抽了塊麻布,兀自擦拭長箭上的鮮血。月光灑在他臉上,照出堅毅與滄桑。
這老人家莫不是個聾人?不對,聾人怎會有這等聽風辨物的射術?
方興好奇心起,偷瞥老者手中的那三支長箭。只見那箭身長三尺有余,箭簇銳利無比,箭尾羽毛處中空,猶如哨笛。他想起父親曾說過,赤狄人有一種哨箭,遇風呼鳴,令趙家邨人聞風喪膽。難道說……這位恩公竟是赤狄人?想到這,方興毛骨悚然。
再看對方裝束奇異,頭戴獸毛氈帽,身披獸皮衣裳,頭發(fā)散亂,活脫脫是赤狄模樣!
“老人家……你是赤狄鬼?”方興聲音顫栗,幾乎失聲。
“什么人?”老者“嗖”地起身,早取梨木硬弓在手,滿弦如月,長箭朝方興面門射來。
“啊也!”方興躲避不及,驚呼還未出口,破風之聲已從耳畔擦過。
“咻——咻——”
兩聲箭鳴過后,方興發(fā)現自己竟毫發(fā)無傷,不遠處卻有重物倒下的動靜。
原來這箭并非射向方興,而是直奔他身后而去,另有目標。
完成連擊,老者得意地吹了口哨,像是在邀請方興檢閱戰(zhàn)果。
方興長舒一口氣,這才轉身細看,只見野豬殘骸邊上,多了兩具人尸,同樣被利箭貫穿頭顱,死前還保持彎弓搭箭的姿勢,眼神空洞,寫滿了難以置信。
“我認得他們,”方興又驚又喜,“這是赤狄斥候……”
那老者冷哼一聲,用沙啞的嗓音道,“臭小子看清咯,這才是赤狄鬼,左衽!”又指了指自己的領口,“華夏人,右衽!”
“恕方興眼拙,錯認了恩公?!狈脚d聽出對方話中嘲諷,不由滿面通紅。
言罷,他再次俯身叩頭拜謝,三只野豬,兩個赤狄,自己欠了老者天大的恩情。而那困住老彘王的陷坑,十有八九也是對方所布。老者究竟是誰?為何隱跡在彘林之中?又為何要救自己?方興滿腹疑惑,卻不敢猝問。
老者并不理會方興這般客套,淡定從赤狄尸首上取下長箭,機械般地擦拭罷血跡,放回箭筒。
“來搭把手,”老者把方興從神游中喚醒,“把這兩個赤狄鬼一道埋了!”
“埋于何處?”方興哪里處理過死尸,嚇得頭皮發(fā)麻。
“就地丟陷坑便罷?!?p> 說罷,老者已然抱起一個赤狄斥候的雙腿,正往陷坑里拖拽。方興向前幫忙,可剛觸碰到死尸,便覺手上沾了一股熱流,原是死者的腦漿迸出。
“嚇煞我也!”方興一個趔趄,丟下尸體,吐得七葷八素。
“無用!”老者把頭搖得撥浪鼓般,也不去管方興,自行將兩具赤狄尸體丟進陷坑,再填上幾層枯葉,使那陷坑重新變得隱蔽。
等老者忙完一切,方興這才略微緩過神來。
“死人有甚好怕?”老者哂笑著,將水袋遞給方興,“若是老朽來晚一步,躺在坑里的就是你咯!”
“恩公取笑也……”方興心有余悸,接過水袋便喝,幾口涼水落肚,稍稍定神。
老者瞇著眼打量了少年一陣,冷不丁問道:“你叫……方興?”
“是,”方興一個激靈,“正是不才賤名……”
“方興,”老者品味著,“方興者,未艾之貌也……好名字,是誰起的?”
“恩公見笑,是家父胡亂起的。”
“你是趙家邨人氏?”
“算是,也不是?!?p> “趙氏歷來排外,”老者沉吟片刻,“你父子都是方氏,如何住在趙家邨內?”
“自我記事時起,家父就寓居趙家邨,期間助邨民抵御過幾次赤狄鬼。只是……”
“只是甚么?”
“唉,”方興說道痛處,心中憤懣,“只是昨日邨中三位鄉(xiāng)勇被殺,邨民們懷疑我父子,說是赤狄細作,真是瞎了狗彘之心……”
老者嘿然,面帶嘲笑。
“恩公何故發(fā)笑?”方興奇道。
“我笑你父迂腐,”老者邊收拾行囊邊道,“姓趙的不容你父子,爾等又何苦賴在趙家邨不走?”
“可不是么,”方興倔脾氣上了頭,“但要走,也得揪出奸細再走!此時走,豈不自污清白?”
“嗬,真小瞧你也,”老者捋須大笑,“你倒有點血性。”
言罷,老者把裝滿野豬肉塊的皮囊背起,斜挎弓箭,便要往林子深處而去。
方興見恩公要走,愣在原地,不知是否要跟上對方。
那老者已走出十余步,回頭見方興呆立,笑道:“發(fā)甚么愣?你不跟我走,是想再等老彘王回來?”
方興駭然,小跑到對方跟前:“恩公,你是要帶我出林?”
“出林?”老者不以為然,“這是彘林,沒人能在夤夜間出得此林去。”
“那我……”
“你若信得過老朽,便隨我來。信不過嘛,也不強求?!?p> “信,信!”方興趕忙點頭,“恩公三番兩次救我,我如何不信?只是……”
“你真啰嗦,”老者佯怒道,“只是甚么?”
“請恩公賜下名諱!”方興長揖到地。
“山林野叟,有何名姓?怕是早已忘卻也。”
“不可!待出得彘林,邨民若問起來,我好為恩公傳頌義舉……”
“多嘴,”老者有些慍怒,“今夜彘林之事,切不可對任何人提起!你速發(fā)個毒誓來!”
“是……是……”
方興唯唯,鄭重地對太一神發(fā)了毒誓。他不知恩公為何對此諱莫如深,只隱約覺得其中必有隱情。
“湊上前來,”老者踟躇了片刻,“便告知你名姓罷,倒也無妨?!?p> 方興大喜,趕緊三兩步走到近前。
老者撿來一根枯枝,在泥土上比劃起來,“識得字否?”
“自是認得,”方興說到得意之處,“我自幼不擅武事,只是纏著家父傳授文字,邨民們都譏諷我不務正業(yè)。”
“野人也想識字,倒是稀罕,”老者在地上刷刷點點,“這是何字?”
“恩公所書,乃是‘胡’字?!?p> “不錯,這便是老朽本家姓氏?!?p> “胡氏?”方興納頭便拜,“胡氏恩公再上,受小子方興一拜!”
“你也忒多禮,”老者干咳幾聲,轉身繼續(xù)趕路,“你今后再別喊甚么‘恩公’,鬧心得很,以‘老胡公’相稱便可。”
“是,多謝老胡公!”
方興見老者談吐不俗,武藝高強,定是高人隱士,未必會以真名姓示人。但他不顧細想,鼓足氣力跟著,生怕趕不上老胡公矯健的步伐。
彘林中道路曲折難辨,岔道盤陀交錯,但在老胡公走來卻駕輕就熟。只見他左拐右折,閑庭信步一般,很快把方興帶到一條寬敞的羊腸蹊徑來,頗有些柳暗花明的意味。
“雷雨將至也!”行至半道,老胡公突然停步,“老朽棲身之地便在前方,你若不嫌棄,權且避雨如何?”
“最好不過,”方興奇道,“恩公會看天象?”
“林子住得久了,多少摸得清這彘林的脾性?!?p> 話音未落,彘林深處果然傳來隆隆雷聲,暴風雨頃刻便來。
二人加快腳步,不時便來到一塊危巖之下,老胡公突然駐足,“到了!”
“這是……山洞?”方興見危石搖曳,下意識地躲開數步。
“權且容身罷了?!?p> 老胡公撥開雜草,巖壁之上赫然出現一條月牙形石縫,長約丈余,只容一人經過,老胡公側身鉆了進去。方興大奇,沒想到這巖石之中竟暗藏密道,洞口上方的峻巖兀自高懸,尋常人哪敢站立其下,自然發(fā)現不了此中奧妙。
“進來罷?!崩虾渺菔计鸹鸢眩谇邦^引路,
方興大喜,緊跟著側身鉆入洞內。擠過十余步長的縫隙,耳畔傳來潺潺流水之聲,原是一泓清泉從數人高的穹頂上流下,平添幾分景致。又走幾步,便覺行動自如,洞內也豁然開朗起來。借著火光,方興這才窺見洞內嶙峋亂石,石柱、石筍錯落林立,在火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好個神仙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