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市第二醫(yī)院513病房
“這么說來，這部小說是您父親未竟的心血？”郎顏問。
“可以這么說吧。”榮子說
“那么現(xiàn)在算是您自己的艱巨任務了?！?p> “算是吧?！?p> “那我祝您成功，您介意說說您和您爺爺?shù)年P系么？”
“這個……”
郎顏也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難回答了，關系，誰知道該怎么說。
“好吧，您可以說說具體經(jīng)過么。就是你爺爺讓你完成你父親的心愿，或者說……”
“您到底想問什么，郎顏警官?！?p> “誒~”郎顏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提問有些愚蠢了，于是改問道，“對不起，這個問題也許有些失禮，我聽說在你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是你爺爺把你撫養(yǎng)長大的，是這樣嗎？”
“是的?！?p> “那你知道些關于你父母的事嗎？或者說，你爺爺是怎么跟你說起你父親的，包括你父親的小說。”
“每個人都有幼稚的時候，而在我幼稚的時候，爺爺告訴我我父母去了一個叫‘天堂’的地方。后來我大了，爺爺告訴我，我房間隔壁那間就是我父親以前居住的，他說，爸爸是個大作家，他說我和爸爸太像了。我也奇怪，小時候老師就說我文章寫得好……”說到這，榮子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也許那是她最大的欣慰，“再后來，爺爺告訴了我事實，我爸媽都死在了北海道，我從來沒見過他哭得那么傷心。我知道一定發(fā)生了些什么事，爺爺他咒罵著媽媽，可又道歉地說什么‘他錯了，他求媽媽把爸爸還給他’之類的話，他還給我看了那封信，那是我父親把我送回來時寫給爺爺?shù)模€有他的手稿，還有他以前的照片和以前的文章……”
“也就是說……”
郎顏剛想說什么，便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是夏浩的手機響了。這鈴聲好像是濱崎步的一首歌，郎顏不記得是哪首了。
“喂，您好。”夏浩接聽了電話。
“是，是的。嗯，在，就在旁邊。”夏浩看了一眼郎顏，“嗯，好的，好的?！?p> 說完，夏浩將手機遞給郎顏，意思是要郎顏接聽，郎顏接過手機放到耳邊，“喂，哦，老師。是，是的，問過了。”
“抱歉，我先出去接下電話，您不介意吧，真武先生？”
“沒關系，請便?！闭嫖湎暮埔膊恢罏槭裁醋约旱氖謾C響了，來人卻是找郎顏正平警官的。
“對，她說原田一郎一直在書房。對，余生，對。還在問，??？哦，好，知道了。好，再見?！?p> 郎顏掛斷電話走進病房，把手機還給了夏浩。
……
不久之前
“對了，就是這把鑰匙，把門打開吧?！鄙窆壤蠋熣f。
“為什么要先查原田兒子的房間？”小林疑惑地指了指原田榮子的臥室，“為什么不先去勘查案發(fā)現(xiàn)場呢？”
“那里也不一定就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吧？”
“什……什么？”小林有些驚訝，“可現(xiàn)場都發(fā)現(xiàn)原田一郎的體液了，那還不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嗎？”
“這種情況在兇殺案里也很常見，移尸偽裝成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也會考慮到血跡什么吧？”神谷看慣了小林這種驚訝的表情，笑著說，“不過，我也只是說說而已。”
老師才不會只是說說，小林心想。
“況且案發(fā)時被害人處于昏迷狀態(tài)，她也不會知道自己是在哪兒被侵犯的，她只是醒來發(fā)現(xiàn)在自己的房間里罷了?！?p> “不會這么復雜吧？”小林撓了撓后腦勺。
“當然不會了，我都說了只是說說而已，那些都不是重點。我只是對案發(fā)現(xiàn)場沒抱太大期望，除非運氣好。所以，還是先證實眼下的事情好了。留點懸念總是好的。”
小林完全聽不懂老師在說什么。
邦夫房間的格局很簡單，右手邊兩只大書柜靠著墻，正對面的左手邊是張書桌，然后還有一張床。只是這里似乎塵封了許久，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霉塵氣味。神谷真一環(huán)視著房間，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就在靠墻書柜的頂上，有一只木箱。
“就是這個。原田之前跟我說的事情，都放在這個箱子里。深二，來，搭把手。”
兩個人一同把木箱從柜頂抬下來。
“我要是在你這個年紀，兩個這樣的箱子都不成問題?！鄙窆壤蠋煷鴼狻?p> “我也可以啊，明明老師您已經(jīng)去搬了，只要跟我說下就可以了……”小林說。
“我只是有些興奮。”神谷老師說著，打開了箱子，不出所料，里面是原田邦夫的遺物。
“這些是原田邦夫生前穿的衣物吧，還有這個，這是他寫的文章吧?！毙×忠贿叿?，一邊讀著，“我看看，我的父親？‘我的爸爸生氣起來也非常可怕，眼睛瞪得特別大……’這好像是他小時候寫的?！?p> 那是邦夫小時候寫的文章，在小林讀來覺得文筆十分地稚嫩。
“找有用的東西，深二，你看這條小毯子。”
“這是什么？”
“原田邦夫把他女兒送回來那天就是用這條毯子，你看看這些手稿，這是他那時在創(chuàng)作的小說。”
小林接過手稿讀了起來，他覺得這才是像作家會寫出來的文章。
“老師，這里還有一封信。”
“對，就是這個?！?p> ……
原田邦夫的信
父親：
您還好吧？不管怎么說，您先看看這個可愛的女孩兒，她是您的孫女，她叫榮子，很漂亮，對吧？原諒我沒在“父親”前加上“敬愛的”，因為我不配。我是個傻瓜，我還記得那天說過的傷害你的話，對不起，我錯了，我想媽媽也不會希望我這樣說的。我以前總以為你根本不關心我，不支持我創(chuàng)作，我錯了，大錯特錯！現(xiàn)在，身為人父的我才知道，撫養(yǎng)一個孩子是多么不容易，恐怕天下沒有比作為父親更難的事吧。我們沒辦法給榮子想要的，榮子跟著我們會吃盡苦頭的，所以，我?guī)齺硭隣敔斶@里了。我再次說聲抱歉，對不起，父親。如果我不和由美子走，也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可是，我愛她，沒有她，我也覺得生活沒有意義，愛這種東西真的很奇怪，不是么？原諒我暫時不能回到您身邊了。對了，隨信附上我寫的文章，您讀一讀，就會覺得我在您身邊。我知道您是看過的，就是‘詩織’的故事，我想我暫時沒時間再去完成它了。也許，等榮子長大了，可以幫我把這個故事寫完吧，如果她也喜歡寫作的話。其實，您也有錯，不是么？我沒能活成您希望的樣子，我也希望您對榮子不要強求，她喜歡做什么就讓她去做吧，不能讓她成為第二個我了，她該有她自己的生活。有句話我想對您說，父親，我愛你。我知道，就這樣把女兒塞到您身邊是不負責任的做法，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沒多少時間，不多說了，父親，拜托您照顧好榮子。有空我和由美子會回來看您的。我愛你，我愛你。
您不爭氣的兒子原田邦夫
……
原田榮子的臥室
“快來！深二！運氣真好！”神谷老師說。
“發(fā)現(xiàn)什么了，老師？”小林循聲望去，榮子的書桌上還留著案發(fā)當日時她在寫作的稿紙，旁邊是一個相框，照片里是小時候的原田邦夫與原田一郎的合照。
“這些稿紙，沒有動過吧？”
“嗯，案發(fā)那天就在這里，榮子小姐也說她有寫稿的習慣。不過這和本案有什么關系呢？”
“大有關系。你來看看榮子小姐寫的東西?！?p> 小林拿起稿紙念了起來：“‘人的名字和過去……還好余生有你，我會珍惜萬分……’這個好像是她爸爸寫的小說里的話誒！”
“對，沒錯！榮子小姐在完成她父親的創(chuàng)作。還不明白么，你這個傻瓜?！?p> “哦！我知道了，老師！我知道您之前說的什么意思了！”
“那你說說看。”
“這就是原田一郎并不會侵犯他自己孫女的證據(jù)！”
“對，同時也是原田榮子沒有理由要陷害她爺爺?shù)淖C據(jù)！他們被摯愛所關聯(lián)，那就是原田邦夫。喪子之痛本身是個悲劇，但也由此看到了原田一郎的悔恨和歉疚，我想他雖然會有不良癖好，但至少他對他兒子的愛是很真切的。也許他對于自己兒子的死一直自責，他覺得他兒子的悲劇從某方面來說也是他自己造成的。然而直到他孫女的出現(xiàn)，他覺得有機會彌補自己的過錯，于是他把孫女撫養(yǎng)長大……”
“并鼓勵自己的孫女完成自己兒子的創(chuàng)作?！?p> “對，沒錯。他也許在榮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兒子邦夫的影子。所以對于他自己來說，是一種救贖，他可以通過對孫女的關愛來彌補自己的過錯。而這篇小說也成了他對兒子的懷念，或者說，精神寄托。”
“案發(fā)當晚榮子小姐正在繼續(xù)創(chuàng)作這篇小說中。”
“所以，他看到這個難道不會想起自己的兒子？難道內(nèi)心不會有波動嘛？他每次提及他兒子情緒都會失控，我不相信他看到自己孫女在寫兒子的小說時還會無動于衷地實施強奸！”
“何況還有他和自己兒子的合照，我想這也是榮子小姐為了懷念自己父親放在這里的?！毙×盅a充道。
“對，同樣，如果原田榮子要陷害自己的爺爺，我想，她要是在看到這些的同時還能繼續(xù)無動于衷犯案的話，那她也太沒有人性了。我想她不會是那種人，畢竟之前我告訴你們的案例也是少數(shù)，而且犯案的那個女孩子最終也是承受不了心里的罪惡感而去自首了，不是么？我想只要正平那里對她施壓就可以了，畢竟犯案和被侵犯的心理和表現(xiàn)是完全不一樣的。只是她真的是受害者的話，那樣做就不好了。”
“可是老師，這些也都是我們的猜測，不是么？您好像還說過，十五分鐘，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對吧？”
“是啊，目前來說也只是猜測。還是要弄清楚事發(fā)后一直到警方到達原田家之前的那段時間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其實我已經(jīng)不懷疑那對小情侶了，不過做事得仔細才行。之前不是說報警的是真武夏浩，而原田榮子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嗎？”
“是的?！?p> “剛剛我記下了衛(wèi)生間那部電話撥出的最后一個號碼?！?p> “我知道了，如果不是真武夏浩的號碼的話……”
“嗯，現(xiàn)在打過去看看，我倒希望能和正平通上話，至少能對得起我的信任?！鄙窆日嬉簧裆行鋈?。
小林深二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兩人靜靜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