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近美連續(xù)熬了三個夜晚,為的是盯著原田榮子和真武夏浩,以至于跟郎顏匯報工作時,她連續(xù)打了好幾個哈欠。
“……具體情況就是這樣?!?p> “好吧,你先去休息吧,近美,反正我也要當(dāng)面去詢問他們?!?p> “啊?那這樣我前面的工作不都白費(fèi)了么?!苯类狡鹱臁?p> “不會啊,神谷老師說,不用再盯了?!?p> “哦,我知道了。誒?小林前輩今天沒和你一起來嗎?郎顏……前輩?!睂τ诶深伒姆Q呼,近美覺得自己還是沒辦法改口。
“他和老師去原田家調(diào)查了。”
“哦~”
郎顏也覺得老師這樣分配調(diào)查工作可以提高效率,分頭調(diào)查后再將所得的線索匯總分析就可以了。他覺得這也是神谷老師對他能力的肯定。
“你困么,不用先去休息下嗎?”
“還好吧,喝了幾杯咖啡?!?p> “那要不……”
“嗯?怎么了,前輩?”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待會兒這樣,你先進(jìn)去……”郎顏湊近近美耳朵嘀咕著。
“這樣好么?”近美皺起了眉頭。
“你只管看他們的反應(yīng)就是了?!?p> “好?!?p> ………………………………………………………………………………………………………………………………………………
513病房門口
近美從玻璃窗口向內(nèi)望了望,便敲門走了進(jìn)去。她覺得這幾天這對小情侶的心情稍有好轉(zhuǎn),她怕如果自己按照郎顏交代的去說會不會再次給他們帶來打擊。
“伊藤護(hù)士,下午好啊?!毕暮拼蛄寺曊泻簟?p> “下午好,真武先生。下午好,榮子小姐,您覺得身體怎么樣了?”近美笑起來十分動人。
“好多了,謝謝關(guān)心,伊藤護(hù)士?!痹飿s子點了點頭。
經(jīng)過這幾天的“臥底調(diào)查”,近美也旁敲側(cè)擊地說到了些關(guān)于案情的話題。她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了。
“榮子小姐,剛剛有個警察在外面呢,我聽他說什么您爺爺沒有罪,準(zhǔn)備放人了什么的……”近美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但是她卻緊緊地盯著二人,觀察他們的表情。
“什么!”夏浩很錯愕,隨即反問近美,“您沒聽錯吧,伊藤護(hù)士!”
“好像是這么說的?!?p> “怎么會!他……他做出這種事情!怎么會,不可能的!”
近美再看,原田榮子不像剛才那樣平靜了,一副痛苦的表情。
“那些警察都是怎么辦事兒的!”夏浩似乎很憤怒。
“算了,爺爺能回來就好……”榮子流著淚說。
“什么!你怎么會說出這種話!親愛的,你難道原諒他!”
“可他畢竟是我爺爺呀!嗚嗚~”
“你的爺爺!你的爺爺就做出這種事情!”
果然不出近美所料,這個話題又使這兩個人陷入痛苦。
“不好意思,出了什么問題嗎?”郎顏這時走了進(jìn)來,他假裝不認(rèn)識近美。
“郎顏警官,您叫郎顏警官是么?”夏浩看到郎顏進(jìn)來,立刻站了起來走上前。
郎顏覺得他馬上就要抓住自己的衣領(lǐng)了。
“是的,您還記得我,謝謝?!?p> “怎么回事?你們是要放了那個老混……”夏浩就快說出“老混蛋”這個詞了,也許他顧及榮子,便改口說,“你們是要放了他么!”
“對不起,郎顏警官。我爺爺怎么樣了?他還好么?”榮子哭著問。她和原田一郎倒有幾分相像,這讓郎顏想起了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聽原田一郎受審時的情景,他想起了啜泣的原田一郎這樣說過“我現(xiàn)在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她……”
“你們這是怎么了?”郎顏故作不知情的樣子。
“伊藤護(hù)士,她剛剛說你們準(zhǔn)備放了那個老家伙?!毕暮茡Q了個稱呼,“老家伙”這個詞,還是不怎么體面。
“真是無稽之談。”郎顏說,“護(hù)士小姐,你就這么喜歡傳八卦么?”
“對……對不起啦,我也是偷偷聽到您說這個的,警官先生?!苯拦首鞯狼傅臉幼?。
“真是的,做好你的本職工作,這么喜歡打聽,不如來做警察吧!”郎顏假裝生氣,他使了個眼色,示意近美離開。
“好吧好吧,我錯了,我還得去照顧其他病人呢,走啦走啦,剛才真是抱歉。”
近美一邊道歉一邊離開病房。
“您別怪伊藤護(hù)士了,她也是關(guān)心我才這么說的?!睒s子一邊說一邊啜泣。
“好吧,不管你們之前聽到那個護(hù)士說什么事情,請你們都不要在意。我這次來就是想再來問你們一些問題的,如果你們想了解情況應(yīng)該問我,而不是聽什么護(hù)士的說辭,好嘛?那現(xiàn)在,你們都冷靜一下,可以么?”
“好,好吧?!毕暮坡犃死深伒脑?,坐回了椅子上。
郎顏還是頭一次去仔細(xì)觀察真武夏浩這個男人。他有一張長野博般帥氣的臉,似乎無時不透著吸引女性的氣息。再看看原田榮子,十分美麗動人。兩個人看上去很般配。自從進(jìn)到病房后,兩個人的表情和反應(yīng)都在郎顏的意料之中。
“那么,你們都冷靜下來了嗎?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p> 還有什么好問的,夏浩心想,他皺了皺眉。
“您介意么,榮子小姐?”
“不……不介意?!睒s子的回答似乎有些勉強(qiáng)。
看來還是會讓原田榮子陷入痛苦痛苦,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問了,郎顏心想。他拿起小本子和筆,準(zhǔn)備做筆錄。
與此同時,原田家的大宅
“我還以為門口會拉起警戒線什么的。”神谷老師說。他用手抹了一下玄關(guān)的鞋柜,上面已經(jīng)積起了薄薄的一層灰。
“這可不是什么大案呀,老師。”小林說,“難不成還有人要破壞現(xiàn)場不成?!?p> “說起大案,正平之前和你們警部調(diào)查的那個案子,你知道嗎?”神谷老師環(huán)視著和室問。
“我聽學(xué)長說起過。具體情況就不清楚了?!?p> “哦,這樣啊?!?p> 和室的東側(cè)通往陽臺,陽臺上的幾株盆栽也因為近期沒人照顧快枯死了。和室西側(cè)是廚房和衛(wèi)生間,衛(wèi)生間的門還開著,還保持著案發(fā)當(dāng)夜的樣子。
“就是這部電話吧?”
“是的,之前我和學(xué)長去醫(yī)院里問過,榮子小姐說她跑到衛(wèi)生間里把門反鎖起來,并用這部電話打給他的男朋友?!?p> “之前你說你們趕到現(xiàn)場是晚上九點二十左右是么?”神谷一邊問,一邊按電話上的按鈕,去電記錄顯示了這部電話撥出的最后一個號碼。
“是的,老師您問這個干嘛?”
“你們接到報案是零五分左右,對吧?”
“嗯,是。”
“這就對了,15分鐘,剛才在路上我也算過時間了,開車的話差不多?!?p> “您的意思是……”
“15分鐘,時間太多了,可以做好多事情?!鄙窆扔浵铝穗娫挋C(jī)顯示的號碼。
“可是,我們當(dāng)初也只是當(dāng)做一起簡單的性侵案呀,并沒有找到太多疑點,除了必要的問題,其余我們都沒怎么問。原田一郎那家伙從上警車到警局都很正常,誰知道他后來為什么不認(rèn)罪了?!?p> “你們抓住他的時候他在哪里?”
“他把自己反鎖在書房里,我們到的時候,那對小情侶就在和室,然后我們撞開了房門,才把原田抓獲?!?p> “哦,知道了?!?p> 和室北側(cè)是條木板走廊,走廊的兩側(cè)分別有兩個房間。左邊第一間便是原田一郎的臥室,而正對面,也就是右邊的第一間,就是原田榮子的臥室。而走廊盡頭的左手邊就是書房,也就是靠在原田一郎臥室的旁邊。而右手邊的房間門上似乎有許多灰塵,像是很久沒有打開過的樣子。
“這應(yīng)該是他已故的兒子的房間?!?p> “是的,之前我也好奇。但那天晚上只有真武夏浩一個人,我也問過他,他說那個房間他不太清楚。后來我和學(xué)長去醫(yī)院我也問了下,榮子小姐說那是她已故的父親的房間,只有她和她爺爺知道,對外人他們從來不說,就說是臥室,而房間鑰匙也只有原田一郎一個人有?!?p> 原田邦夫。神谷的腦子里不斷地閃過原田一郎和他講的故事。
w市第二醫(yī)院的513病房
“這么說,您跑出房間后一直把自己鎖在衛(wèi)生間里?”
“是的,郎顏警官?!?p> “那您知道警方來之前那段時間里,您爺爺在做什么事情嗎?”
“我不知道,我很害怕,我打了電話給他……”原田榮子看了看自己的男朋友,“然后我就一直躲在衛(wèi)生間里,直到……”
“直到我喊她的名字!那個老家伙把自己鎖在書房里!我當(dāng)時就會把他揍一頓!要不是你攔著……”夏浩看了看榮子說。
“是這樣么?”郎顏問。
“是的,她說她害怕,她一直在哭,她說不要離開她,我就陪她在和室等,一直到那個叫什么小林深二的警官來。要不是榮子讓我陪她,我恨不得……”
“好了,好了,我能這樣理解么。”郎顏說,“直到我們警察來之前,你們都不知道她爺爺在干什么,因為他一直把自己鎖在書房里,對嗎?”
兩個人都點點頭。
郎顏用筆劃掉了一個問題。
“好吧,那么榮子小姐,之前您說您有寫稿的習(xí)慣,那我冒昧的問一下,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榮子似乎不知道說什么,“我就是寫寫東西的,有時候編輯部會找我約稿……”
“這么說,您是一名作家咯?”郎顏問。
“還不能算吧,我有在寫東西,可是還沒有寫出成績?!?p> “那么,您方便告訴我您在創(chuàng)作什么呢?或者說,案發(fā)那天您在寫什么東西,您還記得嗎?”
“這……這個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我想是的,請您告訴我。”
“哦,好,好吧,我當(dāng)然記得。我最近在創(chuàng)作一部小說。”
“小說?可不可以跟我說一說您小說的大致內(nèi)容,或者能不能告訴什么人物,還有您打算給您的小說取什么名字呢?”
“您問這些干什么呢?”
“非常重要,請您務(wù)必說清楚?!?p> “好吧,我打算寫一個愛情故事。其實這不是我想的故事,也不是我要寫的?!?p> “什么意思?”
“這是我爺爺告訴我的,我父親,已經(jīng)去世的父親,那是他的故事。”
“哦?”
“爺爺告訴我,要我完成父親的遺愿。我父親以前是個作家,可惜他沒能完成他的小說就走了。他寫的是一個叫‘詩織’的女孩兒的愛情故事,現(xiàn)在,我來幫我的父親寫完?!?p> “是嗎?您那晚在寫這個故事?”郎顏知道他可以再劃掉一個問題了。
“是的,那晚我寫到詩織遇到了她人生中的那個男人。”榮子看了看夏浩,繼續(xù)說,“至于小說的名字,也是爺爺告訴我要這樣取的。就因為我父親之前寫的一句話?!?p> “那名字是什么呢?”
“余生?!?p> 余生,郎顏記下了這個名字,他不知道神谷老師為什么要他問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余生,意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