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前方傳來“撲通”一聲,跟著又是“哎呀”一聲,扶羅抿嘴一笑,跟著飛速奔了過去。
原來扶羅方才在跟那人交手中,故意露出破綻,那人急于逃走,就猛攻這個方向,也向著這個方向而逃。扶羅明白他的心思,不過是想甩開扶羅后再回住處,扶羅輕身功夫不及他,等到她趕到使者團(tuán)居住的帳子那里,他早就裝模做樣地歇下了,神不知鬼不覺。
可惜那人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事,他不是烏弋人,不了解草原上的地理形貌,扶羅故意把他往東南方向趕,就是知道不遠(yuǎn)處有個泥淖,白日里或許還看得清楚能順利避開,可深夜中即使有燈火,也是影影綽綽,再加上甩開扶羅的心切,也顧不得這許多,才著了她的道。
扶羅趕到泥淖前,見那人正在軟泥中拼命掙扎,卻越陷越深,這泥淖本是草原上的一條河流,左轉(zhuǎn)右彎卻沒能注入江河湖海,最終在此處匯成一個湖泊,不知為何逐漸干枯,形成了一個方圓二里的泥淖。
扶羅原本也不想要他的性命,站在岸上沉聲道:“這泥淖里的軟泥有至少有十丈深,你不要再掙扎了,越掙扎陷得就越快?!?p> 那人果然聽從扶羅的勸告安靜了下來,呵地笑了一下:“公主好本事,是在下輸了?!?p> 扶羅并未理會他的恭維之辭,繼續(xù)問道:“你回答兩個問題,我就救你上來,否則就留你在此自生自滅?!?p> 誰想那人雖身陷險境,腦子卻不糊涂,冷哼一聲:“我知道公主想問我什么,不外是我到底是誰,為何要跟蹤你,原本我也可跟你扯個謊,可我不想欺騙公主,請恕在下不能說?!?p> 扶羅轉(zhuǎn)身就走,可也不敢走遠(yuǎn),雖然他跟蹤自己,可到底不能放任他不管,讓他活活淹沒在這泥淖中,只得又轉(zhuǎn)身回去。
沒想到剛接近泥淖邊,那人居然騰空而起,泥淖中躍了出來,無數(shù)泥漿從天而降,宛若下了一場不小的泥雨。
扶羅大吃一驚,跟著玉鞭揮出,卷向那人的身子,那人身在半空,抓住鞭頭,用力一扯,借力使力,居然飛出了四丈開外。
那人一落地,跟著雙袖一甩,左足一點,瞬間飄出了十丈。
扶羅大為驚詫,不禁驚呼,“鳳凰三點頭?!”
扶羅在靈軹學(xué)藝時,曾聽師父師娘提過,江湖上有一門極其高深的輕身功夫,鳳凰三點頭,可在瞬間移出十丈,讓人難以追擊。只是這門武功雖然厲害,可是非常耗費內(nèi)力,會的人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使出來,看來那人不愿再跟自己糾纏,只想迅速離開此地。
扶羅奮力追了過去,卻見那人幾招過后,早已在幾十丈開外,昏暗的燈火下,扶羅只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遙遙地傳來一個聲音,“公主,在下告辭了!”
扶羅明白自己已無法追上他,略略想了一下,當(dāng)即展開輕身功夫,沿著那人退走的路線追了過去。
燈火實在太過昏暗,扶羅在地上撿了十幾根粗枝條,拔了幾棵蒿草,制了一個簡易的火把,從懷中掏出火折子,晃亮點燃了火把。
視線一下子亮了開來,扶羅舉著火把,在地上仔仔細(xì)細(xì)地尋找著,那人雖然硬是從泥淖中沖了出來,可身上的泥水是去不掉的,這一路追來,果然見地上散落了不少泥巴。
可追了不到一里地,扶羅突然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攤黑乎乎的東西,左手拎起來一看,居然是一件黑色襜褕,想來那人也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才脫下了襜褕拋在此地,以免自己的行蹤泄露。
扶羅只覺得胸口堵了滿滿一口氣,卻無法發(fā)作出來,她恨恨地把火把摔在地上,舉足踏滅了,展開輕身功夫,向自己的帳子奔去。
扶羅一沖進(jìn)帳子,就對守在帳子里的烏塔喊著:“烏塔,你去幫我辦件事?!?p> 烏塔傻愣愣地看著扶羅,一言不發(fā),仿佛跟不認(rèn)識自己一般,扶羅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跟那人纏斗良久,身上的衣衫已污穢不堪,而他從泥淖中躍出時,帶出的泥水也淋了自己一頭一臉。
“烏塔,快過來,我有事要你去做?!狈隽_顧不得自己儀容不整,連連向烏塔招手,示意她趕緊過來。
烏塔立即回過神來,迅速走到扶羅身邊,附耳聽扶羅的吩咐。
“聽明白了嗎,快去!問清楚了馬上來回我?!?p> 烏塔雖然大惑不解,不明白公主為何要她這么做,可她還是立時答應(yīng):“是,公主,奴婢這就去?!?p> 扶羅暗暗松了口氣,烏塔是六年前從娘親身邊調(diào)過來伺候自己的,平日里愛玩愛鬧,也不怎么會說話,倒是辦事很穩(wěn)妥,從不多嘴亂問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是個頗讓人放心的侍女。
扶羅見帳子里放了一桶清水,想來是烏塔預(yù)備著自己梳洗歇息的,忙忙得洗干凈了手臉,翻出一件交領(lǐng)藕荷色窄袖袍子換上,坐在氈毯上等著烏塔回來。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烏塔才走進(jìn)帳子里,扶羅立時起身問道:“怎么樣,查出是誰了嗎?”
烏塔搖搖頭:“回公主,使者團(tuán)一共住了二十個帳子,奴婢私下問遍了守在帳子不遠(yuǎn)處的侍衛(wèi),都說沒看見有人只穿了里衣回到帳子里的?!?p> “那是否還有沒回帳子的人?”扶羅懷著最后一絲希望問道。
不想烏塔還是搖頭:“奴婢要侍衛(wèi)找了個借口,進(jìn)帳子查看了一下,二十個帳子里共一百零三人,沒有少一人?!?p> 是啊,想想也是,那人一身武功,想避開侍衛(wèi)的視線溜回帳子,雖不能說輕而易舉,可到底也不是多難的事。
扶羅重重跌坐在氈毯上,呼呼地喘著粗氣,方才她一路疾奔回來,都沒覺得這么累,而今晚跟那人一番斗智斗勇,卻始終落在對方下風(fēng),她開始感覺疲累不已,也甚是煩悶。
不行,必須把那人找出來,誰曉得那人到底是什么來頭,又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否則何必這般鬼鬼祟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