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渾身一震,隔了良久才轉(zhuǎn)過身來,壓粗嗓音道:“姑娘怎么看出我是使者團里的人?”
“很簡單,你身著襜褕,雖說我們?yōu)踹艘矔┻@個,可今天是拜月節(jié),所有的烏弋人都是盛裝,極少人會在這一天穿這個,想來是閣下怕身穿漢服跟蹤我會被認出身份,又找不到烏弋的袍服,只好把外面的罩袍脫去,留下了這身襜褕?!?p> 那人嗤地一聲冷笑,“姑娘這么說,未免武斷了些,既要跟蹤別人,自然不能穿著讓人認出來的衣衫,你焉知不是一個烏弋人為了跟蹤你,特意換上了襜褕呢?”
扶羅贊同地點頭,“你說的沒錯,可烏弋人無人不知巫閭東南面是陡直地峭壁,就算找人也沒人會去那邊??赡阌彩抢@著巫閭山足足轉(zhuǎn)了一圈,才又返回了原地,所以我斷定你根本就不是烏弋人,今日整個烏弋草原上外人也就只有大周的使者團,想來閣下必是使者團的人無疑了?!?p> 那人輕輕拍了拍手,“好本事,僅僅憑這兩點就看穿了我的真實身份,不過我跟蹤公主沒有惡意,今日之事,就算我的不對,我跟公主賠罪了?!?p> 扶羅見那人果真躬下身來,認認真真地作了一揖,著實鬧不清他的真實意圖,可到底他偷偷跟蹤自己,若說一點企圖也沒有,她還是真不相信。
“那請問閣下跟蹤到底所為何事,還有除了我之外,使者團還安排了多少人去跟蹤我烏弋其他人?”
那人傲然一笑:“公主未免把烏弋看得太高了,這次和親雖說是我大周主動提出,可還不屑利用和親來刺探烏弋的內(nèi)部瑣事,我跟蹤公主也純是自己的行徑,跟使者團扯不上任何關系,即便你有本事拿下我,交給梅侍郎,我也還是這句話?!?p> 那人說完,轉(zhuǎn)身就要離開,扶羅一聲嬌喝:“大周的使者團即使再尊貴,也不能在我烏弋的地盤上走來就來說走就走!”
說話聲中,扶羅右手輕揮,玉色軟鞭倏地飛向那人,那人許是明白今日之事不動武只怕不能善終,左手用力抓住鞭梢,右手抽出單刀,一招“劉??抽浴?,單刀砍在軟鞭上,卻被蕩了回來,不由一怔。
“閣下未免把自己的兵刃看得太高了,我這鞭子可是天雪蠶絲織就,等閑的兵刃可別想砍斷它?!狈隽_學著那人傲然一笑,把方才的話又還給了他。
扶羅見那人取出了單刀,也不再手下容情,鞭子直取那人的“膻中穴”,那人一個“鐵板橋”,上身直直向后彎倒,鞭子坎坎自他臉上掠過。那人身在半空,右手彎刀揮出,軟鞭當即被蕩開。
那人右足一點,向旁躍開一丈,不想鞭子竟如影隨形,也跟了過來,他揮刀擋格,鞭子竟纏在了刀上,他并不慌亂,借著軟鞭的拉扯之力躍上半空,翻身下來時右腳牢牢踏在鞭上。
扶羅見軟鞭被那人踏住,使力回奪,軟鞭只晃了晃,就不再動彈。她情知那人的氣力在她之上,若與對方蠻奪,自己必輸無疑,心念電轉(zhuǎn)間,右手猛地一甩,碧玉鞭的鞭柄脫手飛出,宛若一條矯龍靈蛇,向那人飛去,竟欲纏住他的雙腿,跟著合身撲出,雙掌擊向那人。
那人萬料不到她在危機中竟出如此險招,情急之下無暇細想,只得撒腿撤辮,一招“分葉拂花”,彎刀把軟鞭挑向扶羅,伸出左掌,迎向扶羅。扶羅眼見鞭子撲向自己,并不慌亂,左手隨便一抄,鞭子就拿在手中,此時她已撲至那人眼前,雙掌相交,兩人均是一震,隨即分開。
一時間,兩人都沒再出手,過了片時,扶羅展顏一笑,“閣下好功夫?!?p> “公主謬贊,公主倒真是好身手。”
扶羅聽那人故意壓粗嗓子說話,知道他不想日后被自己認出,不行,必須把這人的身份搞清楚,這樣才能明白他到底為何跟蹤自己,還有他或者是大周使者團來烏弋到底有無別的企圖。
可自己跟他的武功幾乎在伯仲之間,甚至他還稍稍高過自己,興許剛開始兩人還能勢均力敵,可時間一長自己肯定支持不住,必須想別的法子才行。
可想什么法子呢?扶羅正傷腦筋,那人哼了一聲:“公主還有何指教?若沒有,恕在下不奉陪了?!?p> 那人果然聰明,也看出了其中的關竅,所以有恃無恐,準備全身而退,而抓賊拿贓,自己沒抓住人,明日就算找到梅侍郎,對方也大可推諉不認。
該如何抓住他呢,或者就算實在無法留下他,也要想法子能把他辨認出來才行。忽然,扶羅腦中靈光一閃,頓時有了主意。
那人左足一點,瞬時向后飄開一丈,扶羅軟鞭一甩,鞭頭在他單刀上一搭,一借力,宛若一只大鳥飛了過來,月光下衣衫飛舞,恍若仙子凌空而降。她身子還未著地,就呼的一鞭徑直擊向那人的前胸。
那人迅速閃身,讓過一鞭,跟著向東飛撲而出,此舉正中扶羅下懷,扶羅跟著又是一鞭,那人抓住鞭頭,勁透手臂,使力一扯,扶羅被這股力一帶,居然騰空而起,在半空中翻了個筋斗,雙腿蹬向那人。
那人原本想揮刀砍開玉鞭,可見扶羅雙腿踢向自己,大驚之下急忙撤刀退步,扶羅的玉鞭左右回旋,登時將那人裹在鞭影里。
那人見扶羅的鞭法靈動縱橫,倒是頗有名家風范,不出數(shù)招居然幾乎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再拆了幾招,他發(fā)現(xiàn)扶羅的鞭法似乎在東南方有破綻,他立刻施展全力攻擊,果然沒過多久,扶羅的鞭法被撕開的口子越來越大,那人凌空一撲,向東南方而去。
扶羅心中暗喜,卻不動聲色,跟著向東南方向追去,兩人一追一逃,不時還換過幾招,那人的輕身功夫顯然好過扶羅,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眼看再過一盞茶時分,扶羅就再也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