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羅右手負(fù)在身后,在帳子里慢慢的踱步。烏塔熟知她的習(xí)慣,知道此時公主正在思考事情,千萬不可打擾。
烏塔看著扶羅一步慢似一步,似乎走了半日,才從帳子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她知道公主如今遇上了難題,等閑不好解決。
“砰砰砰……”帳子外傳來震天的聲響,扶羅猛地一驚,轉(zhuǎn)頭看向?yàn)跛骸霸趺椿厥拢俊?p> “回公主,新單于當(dāng)選后,照例都要在子時放半個時辰的煙花,再接受四部俟斤朝賀,想必外面正在放煙花呢?!?p> 烏塔明白扶羅自當(dāng)上烏弋的公主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趕上烏弋推舉新單于,很多規(guī)矩是不知道的,是以仔仔細(xì)細(xì)地給她解釋著。
“朝賀?那我要不要去?”扶羅大為著急,自己現(xiàn)在雖說不上灰頭土臉,可到底儀容也好不到哪兒去,如果自己這幅模樣去參加朝賀,自己丟人就算了,只怕連累父王和娘親也要被別人嘲笑。
烏塔極力憋著笑,“稟公主,照咱們?yōu)踹囊?guī)矩,這個儀式除了單于和四部俟斤參加,也只有大閼氏和郅都王子必須參加,其余人是不用去的?!?p> 扶羅不由自主松了口氣,想想也是,要是自己也必須參加,只怕自己回帳時,烏塔早就急瘋了,哪還有閑心去給她查看大周使者的帳子。
“那這朝賀之禮要多久?”
“大約要一個多時辰吧?!?p> 扶羅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那大周的使者要不要去?”
烏塔不明白扶羅為何這么問,還是回道:“若是大周使者要去,單于是不會反對的??纱笾苁拐呷羰遣蝗?,單于也不能強(qiáng)迫人家。”
不肯去?不,大周使者搶在這個日子里到達(dá)烏弋,只怕不光是為了聯(lián)姻,這更像對父王一種無聲的支持。既然如此,大周使者不光要去祝賀,只怕是整個使者團(tuán)都要前去,所以那人才那么急切地要擺脫自己的糾纏,這樣才能在子時前能及時返回營帳,不耽誤了使者團(tuán)的行動。
想到這,扶羅登時雙眼一亮,只覺得豁然開朗,太好了,這倒真是幫自己的大忙了,這下那人只怕無所遁形了!
“烏塔,你平日里跟大巫祝手下的護(hù)于丘最是要好,可能從她手中要點(diǎn)藥出來?”
烏塔聽扶羅的聲音陡地拔高,說話又快,看來是不知又想出了什么法子,低頭道:“只要不是太多,應(yīng)該不難?!?p> “太好了,”扶羅連連點(diǎn)頭,“你馬上去大周使者團(tuán)的帳子去看看,如果使者團(tuán)全部都去父王那里去了,你找到護(hù)于丘從她手中要一些離魂草和醍醐花,搗碎成汁,把這汁水涂在大周使者團(tuán)睡覺的氈帳上,記住,一個也不能漏下?!?p> 烏塔大惑不解,她不知扶羅為何一直跟大周使者團(tuán)過不去,可是她素來惟扶羅命是從,也不多問,當(dāng)下答應(yīng)了一下,趕緊出帳去了。
扶羅跟著步出帳外,抬頭望向半空,見遠(yuǎn)處遙遙的升起無數(shù)璀璨明亮的煙花,映得半邊天空亮如白晝,引得眾人紛紛引頸觀看,嘖嘖稱贊。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烏塔才匆匆地返回帳子,“公主,都做好了?!?p> “你做的很好,”扶羅贊賞地點(diǎn)頭,“明日一早,記得給大周使者的奶茶里加上些鶴望蘭,知道了嗎?”
烏塔越聽越糊涂,她真的是鬧不懂公主到底意欲何為,不過自己是個奴婢,只有照辦的份,于是端了一盆清水,邊伺候扶羅梳洗邊答應(yīng)著:“知道了,公主,很晚了,您先歇下吧,照規(guī)矩明日一早您還要去給單于大閼氏賀喜呢?!?p> 扶羅折騰了一整天,也覺得渾身疲累至極,終于撐不住躺了下來,烏塔拉過薄被小心翼翼地蓋在她身上,輕手輕腳地走出帳外,卻聽身后扶羅輕哼了一聲,略帶得意地道:“明天可有好戲看了。”
一宿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烏塔服侍扶羅更衣,穿上如意卷云銀絲圓領(lǐng)朝服,頭戴鎏金銀冠,足蹬簪金黑靴,腰系金銀蹀蹀帶,頸上帶了一串琥珀項鏈,把她柔軟的長發(fā)細(xì)細(xì)梳理好了,編了幾條辮子,又在她臉上抹了些香粉。
扶羅閉著眼睛,任由烏塔伺候,只是梳妝完畢,準(zhǔn)備步出帳子時,才問道:“昨晚吩咐你的事,辦得怎么樣了?”
“公主放心吧,奶茶已經(jīng)送過去了。”
“大周使者也會一早到父王的王帳去嗎?”
“昨日聽說,單于體恤大周使者團(tuán)遠(yuǎn)來不易,又鬧到這么晚才能歇息,囑咐今日可以不必一早過去,睡足了再說?!?p> 單于的王帳內(nèi),鮮于裒和桓少筠端坐在上首,下首坐著烏貪訾、蹋頓和那離,郅都和扶羅給父王娘親道過喜后就坐在了最下首,眾人說說笑笑,熱鬧非凡。
扶羅人雖坐在此處,心早就飛到了大周使者團(tuán)的帳子里,那人今日就要原形必露了,她倒要瞧瞧,到底是誰。
郅都跟扶羅說了幾句話,見她滿是心不在焉的樣子,以為她是惱他昨日突然定親一事,黯然神傷,可臉上還是堆著笑,“扶羅,你今日怎么不理哥哥了?”
“我什么時候不理哥哥了?”扶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不知該跟他說些什么,只好胡亂找了個話題,“怎么不見東離部俟斤素古延呢?”
郅都還沒說什么,倒是他身旁的阿史那輕蔑地笑了:“昨日推舉新單于,除了他之外,其余三部俟斤都擁父王繼續(xù)當(dāng)單于,你是沒見他當(dāng)時那個臉色,陰沉地就要下雨了,今日一早就派人來說了一聲,東離部雜務(wù)纏身,他率人先回去了?!?p> 正說著,帳外侍衛(wèi)來報:“稟單于,大周使者來見?!?p> 鮮于裒忙道:“快請?!?p> 梅慎行率十幾人魚貫走進(jìn)帳子,一齊鞠躬行禮:“見過單于?!?p> 鮮于裒滿面笑容:“多謝梅侍郎,難為眾位這么早起身過來,快坐下喝杯奶茶,吃點(diǎn)點(diǎn)心吧?!?p> 梅慎行又向在座的三部俟斤拱手行禮,惹得三部俟斤紛紛站起還禮:“梅侍郎客氣了,不敢當(dāng)?!?p> 梅慎行這才率眾坐了下來,馬上就有侍女給端上茶水和乳酪,放在每一個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