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
可是他此時不應該在岐州的嗎?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京都?
一回頭,竟然真的是他——軒哥哥。
許久不見,他還是如同往日一般,一身滾毛墨黑斗篷,紫金冠束住油亮的發(fā)絲,眉目如峰,眼波深不見底,即使周遭熱鬧非凡,冷峻的臉龐也沒有一絲波瀾。
“正是正是!這位公子真是才思敏捷!這個燈謎一直沒人能猜的出來,公子竟一次就猜對了,真是令人佩服?!钡昀习蹇滟澋??!安贿^,是這位姑娘方才先來的,但這位公子卻早一步說出了燈謎,這……”
老板看看我,又看看軒哥哥,有些為難。
“依照規(guī)矩,猜對燈謎的人才有資格帶有燈籠,既然公子說出了答案,那么這兔子燈理應歸公子?!?p> 我面對著他,心中苦澀難耐,我沒有辦法當做認識他,也許是在埋怨他,也許是在埋怨這不公正的命運。
軒哥哥看到我,眼中露出細微的詫異之色,但他還是很流利的接上了我的話:“在下只是對燈謎感興趣,至于這燈籠,姑娘若是喜歡就拿走吧。”
“不必了……”
“伊涵,可算找到你了,不是告訴你別亂跑嗎?”凌文淵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額頭冒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嘴里呼出大團的白氣。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一轉(zhuǎn)頭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軒哥哥,笑道:“皇……九叔也在逛花燈會?”
是啊,他竟然也會逛花燈會?一個心如磐石的人,也會有這樣的閑心?
“家宴上沒我什么事,聽聞京都的燈會不同凡響,便趁機逛一逛。”他看著我,問凌文淵道:“這位是侄媳吧?真是巧,這兔子燈就當是九叔送的,侄媳別再推脫了?!?p> 我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面對著他,我真的不想這樣生疏的說話,可是就像有一道無形的墻擋在了我們之間,它越筑越高,可能永遠也逾越不了了。
“伊涵,九叔跟你說話呢?!绷栉臏Y湊在我耳旁輕聲道,用胳膊肘輕輕捅了我一下。
“哦……伊涵多謝九……九叔?!?p> 這“九叔”叫起來好拗口,就像堵在嗓子眼的一塊石頭——是的,我已經(jīng)嫁人了,他是我的九皇叔,不再是我的軒哥哥。
可我還是在期許,期許我們還有以后。
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可我寧愿這樣傻傻的騙自己,人要是沒有了希望,就沒有活著的動力,如果沒有他,我的心就不會完整。
若他不曾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中,我這一輩子可能只會活在灰暗的仇恨中,可是他來了,介入了我的生活、我的感情,為我的世界帶來了色彩。
讓我除了報仇雪恨之外,多了一份人的活氣。
店老板將兔子燈交到我手里,我出神的看著這只制作精良的燈籠,淚水在眼中氤氳。
“九叔要不跟我們一起逛?”凌文淵問道。
“不必了,我正累了,這就回驛館歇歇,明日還有眾多瑣事要做。你們……你們小兩口繼續(xù)游玩吧?!彼淖旖浅镀鹨唤z笑容。
“那好,九叔我們先走了。”凌文淵拉起我的手,帶著我從人群中往外走。
我扭頭看著軒哥哥,他依舊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我們,依舊是方才的笑容。
也許他根本就不在意吧。
我回過頭,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對凌文淵道:“接下來去哪里?”
“你餓不餓?前邊有一家店,專賣七彩湯圓,可好吃了?!绷栉臏Y說著說著,口水幾乎都要流出來了。
反正我也沒心情閑逛了,便答應下來。
京都的上元節(jié),不管哪里都是人擠人,這間店早已坐滿了人。
凌文淵只好垂頭喪氣、依依不舍、三步九回頭的離開了,“真是可惜,不過好在這家店平日也會做七彩湯圓,日后有機會再來吧。”
“我走的累了,想回去休息?!蔽夜室饽檬执妨舜犯觳餐?。
“難怪看你一直打不起精神。既然如此,我們打道回府!”凌文淵笑嘻嘻道,“對了,要不要給你找輛馬車?”
“不用,人這么多,坐馬車走的更慢?!蔽乙豢诨亟^了他。
凌文淵看起來“放浪不羈”,可是他的覺察能力還是不容小覷的,今日是我疏忽了。
但是見到軒哥哥怎能讓我內(nèi)心毫無波瀾呢?
我不是個稱職的諜者,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難道他們從未考慮過這一層嗎?
為什么選中的人偏偏是我?
……
凌文淵這些日子睡在書房,我也沒了后顧之憂,但還是日日睡不踏實。
實在不能入睡,我便起身到門外,今夜?jié)M月當空,清冷的光輝撒滿庭院。
遠處還時不時有一束焰火在空中綻放,驚起一陣遙遠空蕩的狗吠聲。
我就呆呆的坐在門外穿廊的排椅上,望著皎潔的月亮,思緒萬千。
忽然,一只雪白的鴿子飛來,落在我旁邊的空處。我一看是小軒,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動,趕緊去拆下它腳上綁住的密信。
細長的宣紙上,幾行秀麗蒼勁的小字依舊散發(fā)著淡淡的墨汁氣味:此夜的燈可還喜歡,游玩可盡興?
我的淚水啪嗒啪嗒的滴落,沒有你,何來盡興?何來笑顏?
你只知道我喜歡凌文淵,可那不過是一幅辨不清人臉的草圖,我的所作所為你就從未察覺到嗎?
進到屋里,我提筆回道:一切安好,無需憂心。
然后綁到小軒的腿上,讓它飛走了。
那一夜,我不知何時才入睡的,第二天清晨起來梳妝時頭暈眼花,十分疲憊不堪。以至于等梳妝好了,我都沒發(fā)現(xiàn)是紫蘇幫我弄得。
“殿下派任務了?!弊咸K在我旁邊耳語道,我渾身一顫,腦海頓時清醒不少,屏退了其他人。
“什么任務?”我習慣性的觀察了一下四周,輕聲問。
“殿下要你找到京都的布防圖,然后一點點的畫下來,派接應的人送到他手里。記住,一定要事無巨細的全部畫下來。”紫蘇壓低嗓音
“布防圖在廣平王府?”我驚訝不已,皇上得多信任凌文淵才能將這么重要的東西交給他?
我越發(fā)肯定,只要太子凌祺一死,皇上就會立馬冊封凌文淵為太子。
“具體在哪里,還得你親自去找。這個東西太重要了,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p> “為何不直接盜走呢?”我問。這樣一點點的畫下來,既耗費時間又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布防圖被盜,一定會重新布局,而且會徹查盜圖之人,這樣我們也會有危險?!弊咸K面無表情道。
我羞愧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p> 可我還是不懂,為何昨夜他不肯直接在密信中告訴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