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看,“合達(dá)”也并不會是他的真名,極有可能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化名,抑或從頭到尾那人就沒有拿真身份示人。
畢竟也無從考證。但是,這個人的名字值得重視。
“那我們下面去哪兒?”沒有找到凌玨,三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凌玥思忖著回答:“先跟我來吧?!?p> 來四時茶樓不過是想查驗一些東西??磥硖K云起當(dāng)日所說的京都即將發(fā)生大事,并不太平,應(yīng)是與這北部的外族有所關(guān)聯(lián)了。
四時茶樓的位置并不在繁華中心,它有些偏僻,甚至都不處于京都的官道上。
這里車馬來往倒是頻繁,大多都是拖家?guī)Э诘呐e家搬遷之人。
車轍碾壓著坎坷不平的小路,激起塵土飛揚(yáng),還時不時會迸濺出幾顆石子。
“喂,你長沒長眼?”凌玥身后的下人啐了一口:“嗆死我了?!?p> 駕馭馬車的那人立即面染愧色,回過身來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不好意思了?!?p> 跟來的人還欲再說些什么,卻被凌玥打斷了:“回去換身衣服就好?!?p> 不是她腹誹,這種情況下偶然發(fā)生一兩件不愉快的事情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這一個大男人家的怎么這么斤斤計較?
背后的人聲喧囂因為距離的相去甚遠(yuǎn)好似漸漸消散,直到一聲嘶喊突然在身后乍響開來。
緊接著,不待凌玥反應(yīng)過來,身后有什么重物轟然墜地,碰巧砸在了那過路的馬車上。
這動靜可不小,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注視在那馬車四周。
一陣人仰馬翻,馬夫死死地揪著韁繩,受驚的馬發(fā)瘋似的撒開四蹄狂奔。
可這里來往的行人絡(luò)繹不絕,馬夫攥著韁繩的手心濕了一片,使勁了渾身解數(shù),強(qiáng)行拉扯著馬溜達(dá)了數(shù)米,才堪堪穩(wěn)定下了局面。
幾個束著纓簪,身著錦繡華衣的男人從整架翻掉的馬車?yán)镔橘胫懒顺鰜怼?p> 料想他們平日里不曾遇過此等狼狽之事,面對眾人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只是不斷地抬袖遮面。
凌玥并不喜歡湊這番熱鬧。況且,她看到了比這幾人窘迫難堪的場面還要有趣的東西。
“你們兩個過來,替我擋一下?!绷璜h小心地湊近那二人,仔細(xì)地囑咐道:“不要讓別人發(fā)現(xiàn)我?!?p> “是?!眱扇酥饾u發(fā)現(xiàn)了這平陽侯的掌上明珠并不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漸漸甘愿受她差遣卻還對此一無所知。
“就是他,該死?!币粋€華服男人拍拍身上的塵土,即便還踉蹌著腳步,就已經(jīng)一腳踹到了那從二樓破窗而下的人身上。
被踏在腳下的男人雙掌狠狠一拍,居然“反客為主”,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衣領(lǐng)不說,還不知哪里來的天生神力徑直將那男人甩出了幾米遠(yuǎn)。
“滾?!贝謫‰y聽的聲音從他喉嚨里一冒出來,居然把在場的幾人全都給唬住了。
男人回望了四時茶樓一眼,忙不迭地拔腿就跑,仿佛那樓里有什么鬼魅隨時會追出來一樣。
“你們看,他穿衣打扮,不像是個漢人?!倍略诹璜h身前的一人雙臂環(huán)抱。
“怎么辦?攔不攔?”另外一人顯然是在詢問凌玥的意見。
何止是穿著不似漢人,那嘶啞粗重的嗓音即便是一個字,也足夠聽得出來,此人絕非中原人士。
凌玥尚在遲疑,就算對方不是漢人又能如何。并沒有直接的證據(jù)能夠證明他是一個壞人啊。
看他那倉皇奔逃的身影,還有什么是不清楚的。
之前在二樓的那間房里聽到隔壁墻壁傳來的應(yīng)該正是此人叩擊墻壁的聲音。
他應(yīng)當(dāng)是聽到了隔壁有外人到來,當(dāng)時的他是在求助。壓根不是自己聽錯或者什么。
這四時茶樓不屬官府吏治,卻私自軟禁關(guān)押,要是傳將出去,這等罪名就是借他們八個十個的腦袋也擔(dān)不起。
“站住,你給我站住?!彼臅r茶樓登時就有人追了出來。
“讓他走,先別攔?!绷璜h終于不再猶豫,做出了決定。
圍追堵截的活兒還是先交由這膽大包天的四時茶樓的人來負(fù)責(zé)吧。
在尚不知曉事情來龍去脈的情況下,作壁上觀才是最為保險的不二選擇。
那男人身形并不瘦弱,矯健的身姿卻搖搖晃晃似有隨時匍匐在地的感覺。
眼看著那些人越來越靠近他們幾人所站的位置。兩個蘇云起府上的下人連忙將凌玥護(hù)在身后轉(zhuǎn)了個方向。
可惜的是,雙拳難敵四手。男人根本沒能跑出多遠(yuǎn),就被左右從后面趕上來的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趕緊帶他回去。”有個中年人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招呼著眾人。
凌玥記得他。
方才在二樓的雅間里,她與所有茶樓中人打過照面。
若擱往日的萍水相逢,縱使她記憶再好,也絕對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記住那么些人的樣貌特征。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打從一開始她就是抱著別樣心思去打探消息的。
因此,任何平淡無奇的東西都會變成不可多得的線索。
“看什么看!”掌柜看到在場數(shù)人望向他的眼神,很是不自在:“這人喝了我們的茶水,卻不付錢。抓他回去做工,怎么?你們有意見?”
究竟是因為未付茶水錢還是另有原因,并沒有多少人會去探究。
只是……枉費(fèi)了這人費(fèi)盡了心機(jī)。不惜撞破窗戶由二樓拼死躍下,可還是逃不過淪為他人階下囚的命運(yùn)。
這種心情并不好受吧!
那人也的確如凌玥所想。不好受,卻也不甘心。
他張開干裂出血的口,一嘴咬在了緊緊抓著他臂膀的人手上。
“嗷!”四時茶樓的人吃痛,當(dāng)即松了手。
一時的慌亂倒是被這男人硬打開了一條生機(jī)的縫隙。
“還敢跑?!蹦腥伺艹隽瞬坏揭幻椎木嚯x,膝蓋就挨了一棍。
“再跑,就亂棍打死你。”掌柜惡狠狠地威脅道。與此前接待客人時的那種低眉順眼截然不同。
是真的不付錢的壞蛋嗎?或許有不少人都是這么想的。
“住手?!绷璜h從那二人身后繞了出來:“他欠了你們多少錢,我賠就是。”
這個人被扣押的原因當(dāng)然不會是欠錢不還那么簡單。凌玥也只是想看看他們做何反應(yīng)。
以及這個名叫“合達(dá)”的人究竟和京都的不太平有無關(guān)系?和哥哥的失蹤又有何關(guān)聯(li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