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最佳情人
小男孩盡可能悄然無息的從一個石筍跑到另一個石筍，有了上回的經(jīng)驗，他知道在這鬼地方，哭叫是沒用的。他的小腦袋拼命回憶那個洞穴的位置，上次姐姐和他在里面一閉眼就到家了。狂風吹散了血霧，隱隱約約能看見對面巖壁上有著大小不一的洞口。
‘只要到那里就能回家了。’小男孩加快腳步，不小心跑出了當作掩護的石筍林。從這里開始，有一大片荒漠要穿越。聽著空中傳來的吼聲，男孩又躲到石柱后面。
“姐姐……”他抱著頭，眼淚涌上來。“姐姐?！睕]人來。
“媽媽。”，“漢娜嬸嬸?！?p> 沒有回應(yīng)，
誰都不會來的。
男孩哭累了，他再次抬頭望著遠方的巖洞。從他的所在看，黑色的洞口比指尖還小，就像姐姐帶著他飛行時，去看地面的東西。天空的吼叫停止了，小男孩鼓起勇氣，向著空曠的原野踏出一步。很安全，想象中的怪物沒有從天而降，他不再猶豫，向著對面的巖壁跑去。
“里昂……”男孩捂住耳朵，血紅色的世界只會孕育怪物。
“兒子?！毙±锇簢樍艘惶?，他停下腳步回頭去看。
紅霧中現(xiàn)出一個人影，頭發(fā)比霧的顏色還要深，一只手穿過了血霧向他伸來，“里昂，我的孩子……”是個男人的聲音。
半魅魔搖著里昂，喊著他的名字。小男孩動也不動，濕漉漉的腦袋歪到一邊。
“讓我來。”桑切斯推開女兒，一雙大手按上男孩的胸口，重復(fù)著下壓動作，至少他見過漁民這樣救助溺水者。里昂仍然沒反應(yīng)，艾薇在旁邊眼淚汪汪的。她的同類拿著條干毛巾，有點不知所措。
小男孩嚇呆了，他的身體掙扎著要跑，但精神跟不上。男人走出濃霧，里昂看清了他的臉。小男孩見過一張畫像，他還記得媽媽，不，精靈姐姐指著畫上的騎士告訴他，這是你父親。
'這人長得好像啊，'見對方?jīng)]張牙舞爪的要吃他，里昂找回了一點勇氣，他問那男人：“先生，請問你是？”很有禮貌，一如克里斯蒂娜的教導。
“我是誰？”再簡單不過的問題，竟然難住了他，男人抓著頭發(fā)蹲下，里昂聽見他自言自語。“我是誰？我的名字？我在哪里？”他太用力，把頭皮抓出了血。小男孩慢慢拉開距離，他知道逃跑的機會來了。
男人一把抓住里昂的手，眼里充滿了絕望和祈求：”別走啊，兒子！求求你！“
”放開我，放手！你弄疼我了！“那雙手如此有力，里昂覺得胳膊要被捏斷。一股巨大的吸力找到了男孩，幫助他掙脫拘束，里昂被這股氣流拉向天空。
”我的孩子！別走！回來啊“紅發(fā)的男人哭喊著跪倒，雙手捶打地面。瘋狂的舉止嚇得里昂閉上了眼睛。
男孩吐出一口水，拼命的咳嗽。桑切斯笑了，他對自己現(xiàn)學現(xiàn)賣的急救并沒太大信心。
”里昂！“艾薇一把抱住了男孩，她還順手搶走同胞準備好的毛巾，把她氣的干瞪眼。
艾米莉找到了黑袍法師的屋子，她跳下馬，頓時覺得頭暈?zāi)垦?，整個世界都在轉(zhuǎn)動。法師扶住同行家的圍欄，在劇烈晃動的地面找到一個支點，她吐了。
”桑切斯，你給我滾出來！“法師用手帕擦著嘴角殘留的穢物，倚住院門大叫。艾米莉覺得她就是有病。誰家女兒不能來探望父親啊，不就是順路殺了兩個歹人，再變成惡魔嘛。路上她累死了坐騎，被迫高價買了匹農(nóng)夫的挽馬，還把自己折騰到虛脫。
'為了什么？跟精靈大小姐比拼誰對前男友更盡心盡力嗎？里昂都埋進了皇家陵園，搞不好尸體都腐爛了。'
‘我真是瘋了……她還有個未婚妻的名分，我呢？勇者閣下的眾多女人之一？’
同行沒反應(yīng)，她氣急敗壞又喊了一聲：”桑切斯，你個玩弄女人的敗類，滾出來！“艾米莉無理取鬧，指桑罵槐。
門開了，有個年輕女人挽著桑切斯的手，在他身后，艾薇牽著里昂，好個完美的一家啊。
“艾米莉嬸嬸！“里昂喊了一聲跑過來，法師氣炸了！’我有那么老嗎？聽說有些魔法能保持住青春，我得研究研究。’小男孩抱上她的腿，阻止了她進一步發(fā)作。
艾米莉摸著里昂的紅頭發(fā)，目光落在他右手手腕的五個指頭印上。艾米莉瞪著桑切斯，那是男人的大手。桑切斯走上前悄悄說了句：”有話進去說，我還要做生意呢，影響多不好?！?p> 法師這才留意到附近圍著些看熱鬧的村民，她轉(zhuǎn)過臉，做了個呲牙咧嘴的兇相，把農(nóng)夫嚇得一縮脖子。艾米莉今天心情真是糟透了。
艾薇坐在桌邊，她本來抱著里昂當擋箭牌的，結(jié)果父親示意他的魅魔把里昂帶出去玩，小男孩高興的跑掉了，讓艾薇姐姐孤立無援。兩個法師坐在她對面，一個比一個臉拉的長。艾米莉見過這種陣勢。她有次帶著里昂去圍觀砍頭，被精靈逮到好好訓斥了一頓，那時克里斯蒂娜也是同樣的表情。
”你殺人了?！案赣H用的是陳述語氣。
”還殺了兩個?！芭◣熝a充。
“……他們是壞人?！卑苯忉屃瞬恢獛妆?。
“那也輪不到你來判他們死刑。”桑切斯教訓著女兒，感覺良好，他決定好好當一回盡職的父親。艾米莉可沒心思陪他過家家，女法師迅速奪過對話的主導權(quán)，引向她關(guān)心的地方。
“里昂手上的傷痕怎么回事？按照你們的說法，他這些天都沒離開過你家。去哪里弄個黑色掌?。俊?p> 桑切斯想用些爛理由對付過去，畢竟在地獄里被惡魔抓了一巴掌這事要是說給艾米莉，她還不得炸了。從剛才她在家門口那兇巴巴的模樣來看，沒準會一把火燒了這房子。
“是被個男人抓的，他一直說我是他兒子?！鄙Ｇ兴钩聊缬诮逃畠旱臉啡ぃ藭r間，里昂都回來了。小男孩站在艾米莉邊上，伸出手給她看。
里昂的父親是誰，艾米莉當然知道。她把里昂推給艾薇，半魅魔趁機領(lǐng)著小男孩溜走了。里昂一路抗議：“我才回來啊，姐姐，我累了?！币膊恢⒃趺春遄×怂?，里昂又突然高興起來，艾米莉似乎聽見一句“乖啊，姐姐帶你飛好不好?！?p> 管不了那么多了，艾米莉想到一年多前惡魔說過的話?！锇阂掖蚰銌柡谩！炕匾伪晨粗Ｇ兴?，要一個解釋。
“魯比，親愛的，你能給我們弄點喝的嗎？”桑切斯招呼他的魅魔。
‘這家伙還給惡魔寵物起名字？’艾米莉鄙夷，惡魔有著年輕女人的模樣，身材又好，對桑切斯低眉順眼，確實會引起正常女性的敵意。
“似乎我女兒快被拉回地獄了，所以把里昂也卷了進去。”黑袍法師喝了口麥酒，滿足的嘆氣。
“嗯哼?！弊吓鄯◣熅芙^了魅魔遞過來飲料，她要保持頭腦清醒。
“不喝嗎？這可是魯比親手釀的。附近的酒館上門求過幾回了。”桑切斯向同行介紹自家特產(chǎn)，惡魔害羞的笑了，活像個家庭主婦。
艾米莉白了他一眼?！銈€連女人都搞不到的書呆子，也就只配玩玩魅魔了?！?p> 兩位法師討論了很久，時間長到魅魔打起哈欠。直到艾薇帶著里昂回來睡覺，兩人還沒談完。惡魔為法師們點上蠟燭，休息去了。
“我想請你去深淵魔域，尋找里昂。”這才是艾米莉真正關(guān)心的問題。
“惡魔花言巧語，你又不是不知道?！鄙Ｇ兴购転殡y。
“不會讓你白干的?！卑桌騺G出個沉甸甸的小袋子，“我知道鄉(xiāng)下人不喜歡馬克，只認金銀。你這房子也該修補修補了?！?p> “但是……”桑切斯伸出手，又縮回去。屋子雖小，可也有魯比陪著他呀，現(xiàn)在女兒都有了，黑袍法師不想冒險。
“你跟惡魔生了個女兒這事，也得我?guī)兔ΡＣ馨??！卑碧袅颂裘济闷鸨雍攘丝冢?嗯，這魅魔手藝真棒，也許我也該弄一個？'
桑切斯掂量著錢袋的重量，感嘆男人作為頂梁柱的不易。他解開袋子，被金燦燦的錢幣晃暈了眼睛。陛下的戰(zhàn)斗法師，豈是隱居鄉(xiāng)村的魅魔愛人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