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淡然得可怕,只瞧得月母和月向海心虛不已。
月向?qū)庉p描淡寫:“即如此,那就分家吧?!?p> “你敢!”月母怒極,分了家,還有誰能供養(yǎng)二房?“你休想!”
月向?qū)幬⑿Γ骸澳钦埗茏尦鰱|院,好讓我大房入住。”
“你混賬!東院現(xiàn)在住著你二弟的妾侍孩子,你讓他們住哪兒去?”月母怒斥。“你還有沒有良心?”
月向?qū)幍恍Γ骸澳锏囊馑純鹤用靼琢??!彼鹕怼?p> “大哥,你去哪兒?”
“老大,你要干嗎?”
月向?qū)庮^也不回的道:“老宅即無長房的安身之處,二弟又不肯為兄長尋個住處,我們一家也只能住回客棧了?!彼曇衾世?,外堂的兒女們早聽得清清楚楚。明珠一笑起身,瞧了眼白芷,白芷忙道:“小姐,這事倒是奇了。原來合浦和京城不太一樣。二房竟能強占長房的屋子?明日倒要和客棧里的人好好叨叨。”
月向海一聽,面色頓時黑了。
“大哥,不是沒有住處,那不是還有西跨越嘛!”
紅玉接話道:“西跨院?那不是客房么?合浦這兒的規(guī)矩好奇怪,長子嫡孫住客房,二房妾侍住主院。唉喲喲,這事兒說出去誰信?。俊?p> “兩個臭丫頭給我閉嘴!”月母怒氣沖沖的跟出來,指著紅玉白芷道:“給我打!打不死就發(fā)賣到青樓去!”
然而屋內(nèi)外,沒有哪個家仆敢動手,只都瞧著二老爺。
明珠突然低泣一聲,抬首時淚流滿面:“爹爹!”
月向?qū)幰娕畠哼@般可憐,怒火更盛:“明珠的丫鬟由明珠處置。母親想如何?”他面露兇狠,月母便驚得往后一退,坐倒在榻上,大哭大喊:“孽子啊孽子,竟然這么對待親娘。我將你苦苦養(yǎng)大,為你娶妻、為你前程操心,哪兒對不起你了你竟然這么對我!”她心一橫,“我要告你,我要上官府告你不孝!”
月向?qū)幮乃廊缁?,冷聲道:“告我?好呀。”他目光陰冷的瞪著月向海,“拔出蘿卜帶著泥。我還求之不得呢。咱們就上公堂上將家里的事好好在縣令老爺面前辦扯清楚。我是如何不孝的,而二弟與母親,又是如何對我的!相信到時候二弟雖是縣丞,也少不了上趟公堂挨趟板子吧!”
月母剎時面若死灰。這事兒、家里這事兒,絕對不可捅到外面去!月向?qū)幃吘故情L子,照理說,這老宅至少一半都該是他的,如今被二房占了去,無論如何向海是說不清的。更何況,這事一鬧騰,向海的前程可就完了!
她立時止住哭,只叫:“我怎么這么命苦,生了個沒心沒肺的東西啊!”
“您再叫一聲,我便去請族長。”月向?qū)幉辉倭羟椤?p> 月母和月向海,立時閉緊嘴。族里那些老東西,個個都是老古板,要是讓他們知道了,還不立刻逼向海讓出東院來?又會壞了向海的前程!
月向?qū)幋朔粊恚咽呛湍赣H二弟撕破了臉皮。
“老宅的一切,我長房不要了。”月向?qū)幝曇舯洹?p> 月母和月向海卻面色一喜,不可置信的同聲問:“真的?”
“改日請族長過來,立個文書。我們也算正式分家?!?p> “不行!不能分家!”月母急叫。
月向?qū)幊冻蹲旖牵骸澳赣H你想清楚了。不分家,那我明日便帶著妻兒搬到東院。還請二弟連夜幫我打掃干凈。另外,我月向?qū)幨窃录议L房!房子是我出錢修的,二房亦是我出錢養(yǎng)活至今,我長房理所當(dāng)然的要主掌中饋。請母親和弟妹明日將家里的這些年的賬薄備好?!?p> “你、你——”月母氣得幾欲昏厥。
虞氏也面色大變,又驚又急,可月向?qū)幘渚湓诶?,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月向?qū)幉粸樗鶆樱骸澳赣H意欲如何?”
月母咬牙恨道:“不分!我死了你們也不許分家!”
月向?qū)庉p笑:“二弟,你聽到了。明日我們便搬回來住?!?p> 威脅完畢,他帶著妻兒們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月向?qū)幷嫘牟幌肱c二房計較,那些家產(chǎn),都給二房也沒什么。沒料到母親竟這般貪心不足。那便對不住了。休怪他心狠無情。
“娘!”月向海惱道,“大哥都說不要家產(chǎn)了,你怎么還不肯分家?”
“你懂什么!”月母惱道,“你大哥這般大方,說明他有的是錢!”
月向海恍然大悟:“對啊,還是娘聰明!”
“不能便宜了那家子白眼狼!”月母惱道。
“可是,明天他們要搬到東院住,這可怎么辦?”
月母橫了他一眼:“那兒現(xiàn)在住的都是婦人孩子。到時候亂起來只要她們哭一哭鬧一鬧,老大有理都變沒理!”
“還是娘親英明?!痹孪蚝7畔滦膩怼!翱墒亲謇夏沁叀?p> “先下手為強?!?p> 回到客棧,明珠拉著父親的手道:“爹爹,女兒有話要說?!?p> 父女兩人進(jìn)了屋里,一番談話后,月向?qū)庨L舒了口氣:“竟是你想得周到?!?p> 明珠微笑:“父親一時氣急,沒顧及太多?!?p> 月向?qū)廃c頭,望著女兒嘆道:“這樣才好?。 ?p> 明珠低下頭,知道父親是為了之前月明珠感傷。暗想,林氏實實在在的害死了真正的明珠。不過這些日子她夾著尾巴做人,她也不好動什么手腳。
這日天才亮,月向?qū)幈銕е鴥鹤用魅A拜訪族長。誰知在族長家門口,遇上了二弟月向海。
明珠所料不錯。向海果然也來了。
月向?qū)幉粍勇暽骸岸?,你也來啦?!?p> 向海見兄長神態(tài)溫和,心底吃驚,族長家里也不敢張狂,客氣的道:“是啊,是啊?!痹趺此麄冞@么早就來了?原先的計劃行不通了呢!
月氏族長多年未見向?qū)?,此時見他和兒子拎著大包小包的禮盒,不由笑道:“阿寧啊,總算是回來啦。”
月向?qū)幟嬗袘M愧之色:“阿寧有負(fù)族長期望。此番回鄉(xiāng),也是迫不得已?!?p> 月向海更是焦燥。原本是想到族長面前將兄長出的事夸大一番,最好讓族長以為月向?qū)幍米镔F人,留在族里是個禍害。而他顧念兄弟之情,愿意收留兄長一家避難。誰知月向?qū)幘谷惶幪帗屜人徊?,郁悶啊?p> 月向?qū)幷f了事情經(jīng)過,族長嘆息一聲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皇宮那地方,你能囫圇著出來就是造化了?!?p> “多謝族長垂憐?!痹孪?qū)幰布t了眼。母親弟弟,一個都不曾安慰過他,反倒是族長,還有幾分同族情誼。
“向海啊。”族長轉(zhuǎn)向月向海,“你兄長這些年,賺的銀子多數(shù)都填在老宅和你的身上啦?!弊彘L也是個明白人。
月向海面色一變,唯唯諾諾。
“現(xiàn)在向?qū)幖依锍隽诵┳児?,你這個縣丞老爺,怎么著也得幫幫自家的兄弟吧?”族長說得甚是公正。“不過你和向?qū)幰黄饋砜次?,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兄弟齊心,其利斷金?!?p> 月向海只好連聲稱是,心里郁悶不已。
“向海。”族長頓了頓,還是說了出來,“你現(xiàn)在是官老爺,行事有官老爺?shù)淖髋桑乙膊缓谜f你什么。不過,有些事情適可而止。切莫再傳出你那些小老婆們爭風(fēng)吃醋的事情啦?!?p> 族長語重心長,月向海聽得滿不在乎:就是要妾侍們爭風(fēng)吃醋,他才能好消受美人之福?。∽焐险f:“是向海疏忽了。定不讓她們再犯?!?p> 月向?qū)幋藭r道:“族長教誨,二弟必定銘記在心。母親為答謝族長及族里長輩這些年的照顧,也是為向?qū)幗语L(fēng)洗塵,明日正午請族長及幾位族老在迎袖樓吃頓便飯,請族長莫要推辭?!?p> 月向海聽得差些跳腳:什么母親宴請?為他接風(fēng)洗塵?大哥還真敢說!可此時卻又不敢說不是。一張臉憋得通紅。迎袖樓啊,可是全縣最好的酒樓,一頓席面二十兩銀子起!他自個兒都沒吃過幾回,卻要便宜兄長全家和這些老頭子!
族長笑得滋潤:“行。我這就通知幾位族老去?!?p> 兄弟兩出了門,便分道揚鑣,月向海急著跟娘匯報首戰(zhàn)失利。而老宅嚴(yán)陣以待的一干娘子軍們卻虛驚一場,長房一個人影都不見。待月母聽了小兒子的話后,氣得直罵:“老大這個奸佞小人!”一時也亂了方寸。她并不笨,立即猜到了老大的主意。
“他一定是想明天吃過飯后,請族長到家里坐坐。到時候他順便搬回來。這么一來,家里的情況就瞞不過族長了。那些子老家伙定會將你我罵個狗血淋頭!好個老大,真是、真是——”
“娘,現(xiàn)在怎么辦?”棋差一招,立陷被動。
“怎么辦?”月母拍著胸口,心思急轉(zhuǎn),冷笑道,“不是說老大的女兒是個蠢貨么?在京城里追求黎王不成,聲譽盡毀。咱就以這事為由,不讓他們搬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