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雨絲落在蘇酒卿臉頰上，蘇酒卿眨了眨眼睛，對方已經(jīng)收回了目光，然后淡薄挪開去。
冷。
這就是蘇酒卿現(xiàn)在唯一的感受。
不是說下雨冷，而是……秦復(fù)楨身上透出一股子冷意來。
是的，冷意。
這種冷漠仿佛從骨子里透出來，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蘇酒卿輕輕一皺眉，腳下忽然就遲疑了一瞬：或許，是不該去見秦復(fù)楨的？
可隨后蘇酒卿就打消了這個遲疑。
畢竟人都到了這里，而且都打了一個照面，若不上去，豈不是顯得有些莫名的膽怯？
蘇酒卿將傘收起，交給秋屏后，直接就往樓上去。
上到二樓，就見人在樓梯口候著，見她過去，笑著引她去一間雅舍內(nèi)。
蘇酒卿看一眼秋屏，平靜的吩咐一句：“你在門外候著?！?p> 秋屏自然覺得莫名其妙，剛要勸，卻被蘇酒卿冷冷一眼掃過來。
于是她就一個字不敢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蘇酒卿則整理了一下裙擺，而后緩緩進(jìn)屋去。
果然是剛才那個人，果然他就是秦復(fù)楨。
“表哥。”蘇酒卿斂衽先行禮。既然都進(jìn)來了，也不介意這一點的禮節(jié)上的退讓。
蘇酒卿如此態(tài)度，倒讓秦復(fù)楨定定看她一陣，忽嗤笑一聲：“不是說脾氣跋扈乖張，極難相處？”
這四個字的評價，幾乎是讓蘇酒卿頓時就生出尷尬來。
她直起身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回這句話。
跋扈乖張，極難相處……這評價她自己都覺得十分的貼合。簡直是不能再貼切的形容。
以前的她，可不是那樣么？
“人總會長大的。”蘇酒卿幽幽嘆一口氣，是真覺得有些尷尬和不好意思。
又覺得秦復(fù)楨真是半點的也沒客氣。
于是她也忍不住反問一句：“那表哥也總是這樣一陣見血，半點不留情面么？”
這樣的做法，在生意場上，真的行得通么？
秦復(fù)楨抬手又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對面座位上，又對著蘇酒卿做了個“請”的姿勢，而后這才神色不變的答一句：“自然是看人下菜。”
蘇酒卿頓時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很顯然，秦復(fù)楨覺得……她就是那個不必裝模作樣的菜了。
要么，就是看不上她。要么，就是沒打算和她再有什么交集。
“既然是這樣，那表哥又為什么要親自來一趟。又為什么將我叫來這里？”蘇酒卿滿心無語，走過去坐下，盯著茶杯里淺色的茶湯，干脆也懶得再去彎彎繞繞。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秦復(fù)楨這樣態(tài)度對她，她心里……不是沒有火氣的。
“看看你是什么樣的人?！鼻貜?fù)楨對于蘇酒卿的態(tài)度，似乎半點不在意，只慢慢品茶?！叭缓蟀l(fā)現(xiàn)，似乎有那么一點開竅了?！?p> “此話怎講？”蘇酒卿緩緩皺眉。
秦復(fù)楨看住蘇酒卿，直到看得蘇酒卿眉頭更加緊皺，這才忽然一笑：“若你還是從前的樣子，我自然也犯不著費工夫?？涩F(xiàn)在么，就值得花費那么一點心思?！?p> 秦復(fù)楨沒將話說明白。
可蘇酒卿已經(jīng)明白了，抿著嘴唇說不上自己該生氣還是該恐懼：秦復(fù)楨對于蘇家的事情，十分了解。
可見，秦復(fù)楨要么是打聽過了她的事兒，要么就是一直對蘇家的情況看著的。
“為什么呢？”蘇酒卿還是有點不明白。
“若你不開竅，即便是寫了這么一封信，我最多派人來一趟，幫你這一次，算是讓姑媽九泉之下也可閉眼。讓父親也可安心?！鼻貜?fù)楨嘴角帶笑，可說出來的話，卻透出一股冷意來。
“但是你現(xiàn)在還算開竅，將來不至于給我拖后腿，而且以你美貌和家世，將來想必嫁得不差——我自然也值得跑一趟?！?p> 頓了頓，秦復(fù)楨語氣古怪說一句：“不過，也并非特意跑一趟，不過是順帶。秦家想要入京都。所以我才親自前來考量是否到了時機而已?！?p> 這話太直白也太不給臉面，蘇酒卿當(dāng)場就鬧了個大紅臉。
心里更說不出來的一股感覺。
秦復(fù)楨將話說得如此功利，直言說就是圖了個姻親之間能帶來的利益，反倒叫她總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但也輕松許多。
“舅舅還好么？”蘇酒卿實在是找不出話來說，最后就說這么一句。
對于舅舅秦俊業(yè)的印象，她只記得秦俊業(yè)更像個讀書人，而不是個商人。
是的，商人。秦家世代經(jīng)商，不過也并非普通商人，而是正經(jīng)的皇商。其中一種酒，正是歷來宮廷中的貢酒。
蘇酒卿這樣一問，秦復(fù)楨唇邊那一點笑意瞬間散去，語氣又冷淡了幾分：“不過是熬日子罷了?！?p> 蘇酒卿頓時也沉默。
她并不知道這樣的事情。
不過算是忽然明白了為何秦俊業(yè)后來再沒過問過蘇家的事情。
恐怕不是寒了心，而是……有心無力。
“那——”蘇酒卿良久想再問，秦復(fù)楨卻不肯再多說：“現(xiàn)在秦家是我當(dāng)家，你若有什么想法和請求，只向我說就是。為了以后利益，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不過，你身上的利益，比你弟弟多?！?p> 秦復(fù)楨又說了一句叫人嘔血的話。
蘇酒卿瞬間忍不住咬唇，有那么一瞬間，幾乎想打死秦復(fù)楨：“博雅現(xiàn)在性子軟，也是因為被人帶歪了故意養(yǎng)成那樣的，將來總會好起來?！?p> “無妨，慢慢等著看就是。”秦復(fù)楨喝茶，嗤笑一聲：“反正蘇家我是不指望的。你那父親，迂腐不堪，為官之道只通了九竅，再進(jìn)一步絕無可能。不招禍端就已極好?！?p> 這也是秦復(fù)楨為什么接管秦家之后，不和蘇家套近乎的緣故。
因為他覺得不值得。
蘇酒卿無法可反駁，忽然就只覺得心塞無比。
不想多看秦復(fù)楨一眼，蘇酒卿索性就將目光挪開，去看樓下的景致。
結(jié)果就看見幾匹馬從街頭那邊踢踢踏踏的過來了，一陣小跑還有點疾。
最關(guān)鍵的是，那是宮里金吾衛(wèi)的打扮。
領(lǐng)頭那一人，騎著一匹通體幽黑的駿馬，那匹馬比其他馬更加高大和健壯，一看就知非凡品。
而馬背上的人，也同樣是比其他人更高大三分。
?。ㄖx謝云兒的打賞~另外書評區(qū)看到的稱呼問題，的確是我寫錯了。該是徐阮氏，而不是阮徐氏，我會去該過來噠~多謝親的提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