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真相

　　聽到調(diào)羹這句話，外面旁聽的人民群眾，再加上大堂里的衙役都同時抽了一口冷氣。

　　心中暗叫：握草泥麻辣隔壁的，兩龍一鳳，好勁爆。這周師爺審案竟審出這么個事來，人才，人才?。?p>　　頓時，跪在地上的霍寡婦一張臉頓時失去了血色，而霍立春更是直接癱軟在地。

　　史杰人對這案子半點(diǎn)興趣也無，本已經(jīng)在公堂上坐得不耐煩了，只想讓周楠快快錄了口供散衙。此刻，他猛地坐直了身體，大喝：“怎么回事，周楠，你仔細(xì)審審！”

　　周楠微笑著看著霍寡婦，道：“霍氏，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你家丫鬟怎么知道牛二的屁股上有個疤，還有，你還有霍立春和牛二光著身子摔交一事？”

　　他早就對這件案子心存懷疑，昨晚李畫師驗(yàn)尸的時候發(fā)現(xiàn)牛二屁股上有個大疤。周楠剛才也是心中一動，就試著套調(diào)羹的話，果然問出不對勁的地方。

　　外面的聽眾忍不住撲哧一聲笑起來，衙役們想笑卻又憋得辛苦。

　　霍氏比霍立春要鎮(zhèn)定些，立即大聲叫道：“大老爺，周師爺，民婦冤枉??！調(diào)羹就是個傻丫頭，她的話如何做得了準(zhǔn)？”

　　“住口！”周楠一改先前的溫言細(xì)語，厲聲喝道：“霍氏，你說牛二半夜越墻撬門而入，欲玷污你的身子，然后被聞訊而來的霍立春打死。那我且問你，牛二翻墻而入的時候，墻頭怎么沒有任何痕跡。昨夜的雪那么大，腳印總給留下幾枚吧？”

　　“還有，牛二是腦后中了一鋤而死，可地上卻沒有什么血跡。顯然，牛二是被人謀殺之后，從別處搬入院中偽造的現(xiàn)場?！?p>　　“還有，你說你是個節(jié)烈女子，要為先夫守一輩子，也只能騙別人，須騙不得我。我昨夜看到你內(nèi)穿大紅衣衫，形若新婦，可有半點(diǎn)節(jié)婦模樣？”

　　“哈哈，霍氏，你可知道本典吏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事不對勁的嗎？”周楠繼續(xù)問。

　　霍寡婦下意識地問：“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周楠：“我昨天同你解釋《大明律》中捉奸殺死奸夫無罪的條文時，你偷偷的松了一口氣，須瞞不過我的眼睛。呵呵，按照現(xiàn)場看來，分明就是牛二意圖對你不軌，然后被打殺了。真要結(jié)案，也就是一起強(qiáng)，，奸案，和通奸捉奸也沒有一文錢關(guān)系。本典吏說到這里的時候，你卻不糾正。看來，在你心目中已經(jīng)下意識地知道自己在通奸，牛二就是奸夫?！?p>　　說完話，他一拍巴掌。就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婦走了進(jìn)來，跪在地上：“回縣大老爺、回周師爺?shù)脑?，民婦乃是甜水胡同王婆，日常以給人牽線保媒混點(diǎn)嚼裹。四年前，霍寡婦守孝期滿，還曾找過民婦，請老身替她說個好人家以便下半生有個依靠。說了許多次，可后來卻再不提起此事了?！?p>　　“一個恨嫁的婦人卻要學(xué)人做節(jié)婦，是不是舍不得霍立春。又或者有什么把柄抓到你家刁奴手里，霍氏，還不從實(shí)招來。”周楠厲聲喝問。

　　霍氏如何肯招，只不住喊冤。

　　周楠本欲繼續(xù)問下去，那頭史知縣卻不耐煩，將一根簽兒扔下來：“用刑，用大刑！”

　　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撲上來，抓住霍寡婦和霍立春就是一番滿清十八般酷刑。又是扳子又是箍指。

　　可憐霍寡婦指骨都被夾斷了，凄厲地叫了一聲就昏厥過去。

　　想通過昏迷逃避法律的嚴(yán)懲，沒門，用冷水潑醒了繼續(xù)。

　　突破口出現(xiàn)在霍立春身上，他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身子又弱，經(jīng)受不住，首先招了。

　　原來，事情是這樣。

　　霍立春本是霍家家養(yǎng)的小廝，四年前，霍寡婦戴孝期滿。一想到自己又沒有子女，下半身也沒個依靠，就想找王婆說個媒嫁了。王婆這人業(yè)務(wù)能力挺強(qiáng)，手頭一打高富帥。在她的推薦下，霍寡婦很快就找到了一個中意的，準(zhǔn)備尋個好日子嫁過去。

　　可這個時候，霍立春不開心了。

　　主人家死后，霍家染房歸霍寡婦掌管?？梢粋€婦道人家不方便在外面拋頭露面，坊間業(yè)務(wù)都由霍立春做主。

　　絕對的權(quán)力必然催生絕對的腐敗，以前霍立春給霍家做奴仆的時候每月也只有一百來文的月份。如今掌管著染坊，手頭大筆銀子過手，如何不動心，特別是在沒有監(jiān)督的情況下。

　　如此一來，三年間他竟偷偷地積下了六十多兩銀子。如果日子在這么下去，買房買車……不，買他一個媳婦兒當(dāng)不成問題。

　　可是，霍寡婦這一嫁，就打破了他的發(fā)財(cái)夢。新的男主人一來，自己豈不又要去過每月一百文錢的苦日子？不甘心啊！

　　這一日，霍立春到牛二的館子里吃飯，不覺喝多，酒入愁腸，禁不住將心聲向這個酒友吐露。

　　霍立春經(jīng)常替霍寡婦到牛二這里買菜，每次來這里的時候他都會喝上幾杯，牛二通常也會陪上二兩。

　　牛二當(dāng)日也是喝得有點(diǎn)上頭，笑道：“立春，你這娃娃，大人的事情一點(diǎn)都不曉得。你家主母那是想男人了，你想啊，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身子又壯，正是虎狼之年，怎么可能守一輩子。說起來，你這娃娃其實(shí)也挺俊俏的，就是瘦了些，弱了些。若是納了你家主母，那不就是翻身做主人了。”

　　霍立春不服：“我瘦弱又如何，那事也不輸于人?！?p>　　“喲喲喲，胎毛未干，乳毛未換的家伙，你知道女人是什么樣的嗎？”牛二酒意來了，指點(diǎn)道：“教你一個乖，定叫你家主母看上?！?p>　　說著，就附耳在霍立春耳邊說了一番話。

　　當(dāng)時正是夏天，染房里又存有布料，須防備被偷。加上屋中悶熱，霍立春就睡在院中貪得份清涼。

　　回到家后，霍立春酒意上頭，也顧不了那許多，將自己脫得赤條條躺在涼席上，酣然高臥。

　　等到第二日酒醒，他嚇出了一身冷汗，又為自己昨夜的孟浪而后悔。可是，偷眼看了看霍寡婦，主母卻是沒事人一樣。頓時心中一動，知道有門了。

　　于是，第二天，第三天夜里，依舊如此。

　　到第四夜，霍寡婦本是久曠之人，見自家小廝每夜都如此不知廉恥，頓時五內(nèi)俱燒，再按捺不住，沖出屋去，幕天席地，做成了這樁好事。

　　自家的小廝使著安心，用著放心，霍寡婦身心得到極大滿足之后，從此絕了再醮的念頭。畢竟，霍立春正當(dāng)少年，自己再嫁估計(jì)也只能嫁糟老頭子，如何比得了，就關(guān)起門來和霍立春過起了小日子。

　　對外面卻說自己要為先夫守一輩子。

　　至于家中的調(diào)羹，那就是一個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就當(dāng)她是隱形好了，也不避他。

　　光陰荏苒，不覺四年過去。所謂春花秋實(shí)，霍寡婦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懷有身孕，頓時慌了神，忙叫霍立春去想法子。

　　霍立春畢竟是個少年，遇到這種事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第一時間就想起了牛二這個酒友，在一次喝完酒后，就求他幫忙。

　　牛二以前見過霍寡婦幾面，覬覦她的身子，就起了心思，跑霍寡婦那里去，以此脅迫，終于要了她的身子。

　　從此，牛二一得空就去霍家。漸漸地，霍寡婦和霍立春也接受了這個第三者。

　　眼見著肚子里面漸漸有了動靜，再過得一陣子就要被人看出來了?；艄褘D就催牛二盡快想辦法，這個時候牛二卻問霍寡婦要起錢來。

　　原來，牛二這人喜歡耍錢，還是逢賭必輸?shù)哪欠N。

　　被牛二抓住把柄，霍寡婦也沒有辦法，只得不斷拿銀子給他。一月中竟然被牛二弄去了上百兩，但吩咐他買的打藥卻連影子也沒見到一副。

　　催得急了牛二就惱了，罵道：“打藥，打藥，那是好找的嗎？這安東縣才多大點(diǎn)地方，走上街去，誰不認(rèn)識？我前腳去買了藥，后腳別人就知道了，叫家中的黃臉婆知道，又是一樁麻煩事。你自己想辦法吧，老子才不耐煩管你這逼事?！?p>　　兩人大吵一通，不歡而散。

　　過得一日，牛二有照例過來要錢，霍寡婦自然不肯，被牛二按在地上打了一頓，搶了頭上的首飾。

　　這個時候，霍寡婦才知道自己碰到一條惡狼了，就同霍立春商量是不是讓這個難纏的潑皮人間蒸發(fā)。

　　牛二整天問霍寡婦要錢，已經(jīng)讓霍立春恨之入骨。在霍立春的心目中，霍家的錢都是自己的。主母可以和人分享，但誰敢動我家的銀子，那就要見血了。

　　二人商量了半天，覺得牛二實(shí)在太強(qiáng)壯，真要硬拼實(shí)在是拼不過。用藥吧，將他鴆殺了，又怕被官府查到。

　　這個時候，霍寡婦突然想起丈夫早年從別人手中得到一味春藥，服用的時候固然龍精虎猛，可后患卻大，長期服用，可讓人身子日漸虛弱，就好像是得了癆病，他的丈夫當(dāng)初也是因?yàn)榉眠@味藥虛弱而死的。

　　想到這里，每次牛二到霍寡婦這里時，霍寡婦就會以此藥助興。

　　可以明顯地看出，牛二的精神逐漸萎靡起來，說不定過得一兩月就會躺在床上閉目等死了。

　　就在昨夜里，牛二輸了錢，又跑去霍寡婦那里滋擾。正好這幾日染房銀根緊張，霍寡婦只給了他兩錢。

　　牛二就惱了，對霍寡婦動起手來。

　　霍立春終于忍不住同牛二動起手來，牛二吃了這一陣子藥，身子虧欠的厲害，竟不是人家對手，被一拳打在心窩子里，頓時斷了氣。

　　見死了人，霍寡婦和霍立春，忙將牛二搬到院子里，用鋤頭打破他的腦袋，并高聲呼救，布置了一個牛二越墻襲擊霍寡婦欲行不軌，然后被人打死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