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林頓·加西亞（上）
就職儀式之后，維倫從上一屆學(xué)生會會長那里拿到了辦公室和會議室的鑰匙，才算是真正接手了這個艱巨的任務(wù)。
學(xué)生會的辦公地點坐落在諾亞廣場南端的城堡一側(cè)，占據(jù)了一座整整三層的塔樓。維倫推門進去，便看到了一張古樸素雅的橡木長桌，四把木椅各排一側(cè)，顯得井然有序，一塵不染。
在長桌的末端，還擺放了一把鶴立雞群的高背椅，諾亞一世的石中寶劍被雕刻其上，給人精致而肅穆的感覺。
維倫緩緩地走了過去，莊重地坐在了上面。
在他之前，這把椅子曾經(jīng)屬于前任會長，也屬于過亞瑟·霍克伍德和弗萊明·霍克伍德，甚至還有“窮兵黷武的”贊恩一世本人——如今諾亞王儲的曾祖父。這些人毫無疑問都成為了歐羅巴政界或軍界不可或缺的領(lǐng)袖人物。
不過自今天起，它便因為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而屬于自己了。
維倫雖然面色如常，但心里還是微微有些感慨。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這個意外的拐點而踏上一條與那些人相似的道路。不過既然決定已經(jīng)做出，他便無從反悔。
隨后他抬起頭來，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坐在了他右手邊的椅子上。
維倫知道昆廷·薩拜因曾經(jīng)坐在這把椅子上與當(dāng)時的會長弗萊明·霍克伍德激烈爭論過，也知道他的樓友泰倫斯即將坐到這里，成為他有力的左膀右臂。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他記得自己進來的時候分明鎖了門。
“維倫——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你梅瑞狄斯會長大人，”對方那張漂亮的過分的臉上露出了戲謔的微笑，“咱們又見面了?！?p> “我不想見到你，林頓·加西亞?！本S倫雙腿交疊，手指在椅子扶手上翹了幾下，語氣漠然地說道。
“像我這樣的人，可不是你想不見就不見的，”林頓笑道，“至少，也得跟我把話給說完??！”
“有話快說！”
“維倫，當(dāng)上會長后，你是否愿意再好好考慮一下咱們之間的合作？”
“我認為我們之間沒什么好合作的，”自從第一次見面起，維倫身上的兩種力量，不論是十二星辰還是舊日支配者的，都對這這人有了不可掩蔽的敵意。雖然他并不知道其原因何在，但他還是謹(jǐn)慎地選擇與之保持距離。
“我有點事兒，先走了?！本S倫接著說道，表現(xiàn)出了一副很明顯的不耐煩的表情。這句托辭一般的話剛一出口，他就試圖站起身，離開這間歷史悠久的會議室。
然而他發(fā)現(xiàn)有一道無形的力量如枷鎖般禁錮著自己，使自己完完全全無法從座椅上掙脫出來。
這一定是對方在搗鬼。
維倫眼睛微瞇，默念咒文，隨即整個身子化作一道黑煙，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原地。還未等對方反應(yīng)過來，他又重新出現(xiàn)在了長桌的另一角。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盎煦绱┧蟆边@項能力他剛剛從教父的“遺產(chǎn)”中覺醒不久，用起來還有些吃力，尤其是穿梭于宇宙秩序與混亂之間的那種感覺，讓他有些作嘔。
但方才情況危急，他也顧不得這些了。待他從對方的束縛之中掙脫之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為術(shù)士的秘密或許暴露了。
只見林頓·加西亞臉色蒼白，有些錯愕地朝他笑了笑：“你果然是舊日——”
話未說完，維倫的匕首便迎面飛來。風(fēng)聲呼嘯之間，林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對于這個知道了自己秘密的人，維倫已經(jīng)懷有了必殺之心。既然對方已經(jīng)逼得自己使出來了“混沌穿梭”，那么他便要竭盡一切手段讓其無法活著走出這個房間。
林頓·加西亞的雙眼緊緊凝視著飛來的匕首，口中以驚人的速度毫不隱瞞地念誦著巫術(shù)咒文，維倫只覺得陣陣眩暈感襲來，宛如空間的第四個維度發(fā)生了改變一般，匕首的飛行軌跡于不經(jīng)意間被悄然扭曲，徑直穿過了林頓的身體，仿佛與空氣別無二致。
匕首重重地扎在了城堡的墻壁上，發(fā)出了一聲尖銳的嘶吼。而林頓·加西亞除了有些力竭之外，身上卻一點傷口都沒有。
看上去這條咒語對他消耗也挺大。維倫一邊醞釀下一輪攻擊，一邊如是心想。
絳紫色的光暈驟然在他周身浮現(xiàn)，他左眼中的時間之輪以驚人的速度旋轉(zhuǎn)著；房間里揮灑著點點紫色星光，給他增添了幾分神秘而鬼魅的氣質(zhì)。
林頓只感覺時間就此凝滯——雖然他很清楚這僅僅只是感官上的時間，然后眼睜睜地看著維倫幾步向前，把墻上插著地匕首拔了出來。
經(jīng)過剛才那番激烈交戰(zhàn)，林頓已經(jīng)完全確認了維倫是一個術(shù)士的事實，但此時此刻維倫又使出了源自十二星辰的力量，這令林頓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不是說好的舊神與舊日支配者互不相容嗎？那么眼前這幕詭異的畫面，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頓·加西亞一向聰明的大腦突然間不夠了，只是呆呆地看著維倫手持匕首，又朝著他走了過來。
紫色的星光已然熄滅，維倫嘴邊咒語低吟，雖然周遭一切全無變化，但林頓卻已被突如其來的恐懼俘獲了神智。
極度的絕望之中，他決定嘗試一條從來沒有用過，也從來都不敢使用的咒語。
猶格·索托斯是舊日支配者中的全知全視之神，與宇宙時空融為一體，因此身為猶格·索托斯降神者的他，便擁有著可以操縱空間的能力。
方才正是因為使用了這樣的巫術(shù)，他才得以從維倫的匕首下逃過一劫。
但如今他將要操控卻是時間，這是他從未嘗試過的獨屬于諸神的領(lǐng)域。
不是像維倫那般從意識上去影響別人對時間的感知，而是真正地以一己之力去影響時間本身。林頓甚至不敢確信自己能否做到這一點。
于是咒語吟誦期間，時間開始有了倒流的傾向，維倫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開始不住地往退，甚至腦子里幾秒前的記憶都在一點一滴地流失。
林頓這邊也不輕松。他臉色慘白，嘴唇上全無血色，仿佛渾身精力都被徹底抽空，融匯到了這個驚天動地的法術(shù)之中。
不！我不能任由他逃脫！
維倫強迫自己在逆流的時間中暫停后退的腳步，再一次艱難地發(fā)動“混沌穿梭”，化作一團黑煙，消失在猶格·索托斯的時光領(lǐng)域之中。
看來我的猜測沒有錯，他告訴自己。教父教給自己的“混沌穿梭”，果然是以混沌的形態(tài)打破時空規(guī)則，因此才能躲開林頓的時間咒語。不過即便如此，再一次現(xiàn)身之時，他依舊對對方的手段心有余悸。
林頓倒在地上，猛然吐出一口污血。當(dāng)維倫從他的巫術(shù)中掙脫之時，其規(guī)則破碎引發(fā)的強烈反噬，讓他失去了繼續(xù)戰(zhàn)斗的能力。
維倫的匕首貼在了他的脖子上，其冰涼的觸感令他顫栗不已。
那雙靛藍色的眼睛淡然而冷漠，看上去早已不是第一次親手殺人。
林頓知道對方殺意已決，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肯定是死路一條。
他嘶嘶地喊出了一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