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德看著躲在哈金斯身后的埃德加，裝起了糊涂：“你……你在說什么？”
哈金斯拍拍肚子，又用手做出一個吃飯的動作：“不是你昨天對埃德加說，有法子能讓我們每天吃上肉嗎？”
藏在男人身后的大嘴巴，幫腔說道：“是啊是啊，他還說，能讓我們不用去下地干活！”
給了埃德加后腦勺一巴掌，哈金斯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天父在上，請原諒我們的罪孽……”
托德有點弄不清對方的深意：“你們……究竟……”
男人伸出手止住托德的話，小聲說道：“一心向圣、潛心修道是僧侶們的追求，但我并不是僧侶啊，能夠吃得好，穿得好，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的向往?！?p> “對，對！哈金斯說的沒錯！”大嘴巴跟著說道。
“額?！?p> 托德一時語頓。
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托德恍然說道：“這么說來，我也從來沒想成為僧侶??？！”
哈金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搖頭表示了不同的意見：“我看不對吧？這身衣服好像是你自愿穿上的?！?p> 托德看著對面兩人的粗布麻衣，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修道士裝扮，徹底傻了。
那天他就是隨手拿起衣服套在了身上，完全沒有想到這么多??！
用胳膊攬過托德的脖子，哈金斯話鋒一轉(zhuǎn)，開始勸慰起他：“其實，當僧侶也沒什么不好。不用為了生計四處奔波，不用擔心無家可歸。就好比我和埃德加，一個是幫工，一個是信使。說不定哪天就死在了異鄉(xiāng)的土地上，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
托德聽出對方話里有話，這是拿著過去的事情在提醒著自己，他對自己有恩。
哈金斯將腦袋湊近了一些，向托德伸出了右手：“我們來合作吧，你來負責告訴我怎么做，我來負責找人去做。怎么樣，干不干？”
想將腦袋擠進二人之間，卻總是找不到空隙，埃德加在旁邊舉著手大聲喊道：“還有我，還有我！”
托德看著哈金斯伸來的右手，開始猶豫不決。
怎么辦？
本來只想讓埃德加幫忙隱瞞自己的行蹤，但哈金斯的提議明顯更加合理。因為僅僅依靠自己一人，根本無法完成提煉。
所以，要將圖紙拿給他們看嗎？是否應(yīng)該再考慮下合作的細節(jié)？
看出托德的猶豫，哈金斯看了看四周，確定周遭無人后，將前者拉入角落，對他說道：“我明白你的擔心，但你或許忘了一件事情……看看我們，我們都是異種，出賣對方只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zāi)……”
空無一物的胃腔刺激著托德的大腦，饑餓如潮水般擊打著他的思緒，被食欲和求生逼迫到底線的他，一咬牙一跺腳，托德幾乎是下意識的緊緊抓住了哈金斯的手：“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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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修道士的房間里，看見托德昨夜完成的化學方程式和畫了一半的實用設(shè)計，雖然二人都不識字。但相比埃德加的看熱鬧而言，哈金斯能看出更多有意義的東西。
從未見過的文字。
復雜艱澀的算式。
精巧絕倫的設(shè)備。
再加上接觸『薩瑟蘭遺物』，卻能夠全身而退的事實。
哈金斯對邁里斯大師之前提出的『托德可能是上帝庇佑的圣子』一說，從開始的質(zhì)疑，到如今的動搖，不過才數(shù)日。
這個農(nóng)夫家的孩子身上，究竟還會出現(xiàn)怎樣的神跡？
這樣的問題，很自然的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托德用著戒備的眼神，回頭看了看埃德加，朝著哈金斯說道：“讓他在這沒關(guān)系嗎？我可不想又被人在背后打小報告。”
一把抓住炸毛發(fā)怒的小屁孩，哈金斯笑著說道：“向邁里斯大師匯報你的行蹤，是這個小家伙的工作，請不要更多的責怪他。但我相信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加入了我們的合作，他應(yīng)該知道會怎么做了……”
埃德加在哈金斯蘊含『深意』的微笑中，縮了縮腦袋，輕輕點點頭。
沒有在意身旁之人的表情，托德用木條指著圖紙，盡可能用簡單易懂的語言，解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感謝前世作為老師的這一段職業(yè)生涯，托德深入淺出的解釋，讓哈金斯這個沒有絲毫化學基礎(chǔ)的人，也能聽懂一二。
“簡單點說，就是銀環(huán)王國提煉銀礦石的技術(shù)還不成熟，造成廢渣中仍有30%左右的銀塊殘留了下來，這個辦法可以將這剩余的銀塊提取出來。是這個意思吧？”
聽著哈金斯的陳述，托德想了一會兒，以嚴謹?shù)膶W術(shù)態(tài)度糾正了對方話語中的一處小問題：“考慮到爐內(nèi)溫度、鉛塊純度和操作熟練等問題，從廢渣中再提取的銀可能沒有30%那么多……”
哈金斯追問道：“那么大概有多少？”
這個問題牽涉到最終獲利的多少，他不得不關(guān)心。
心算了一遍，托德給出了一個保守的答案：“10%左右?！?p> 哈金斯戴著手套，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小辮，沉思起來。
礦石原料成本為零，那些廢渣就堆在山腳下，要多少有多少。
鉛料也不是問題，只要一點點的食物，就可以從修道院的倉庫里弄出來，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唯一需要花錢的地方，就是作為燃料的木料和炭材，還有設(shè)備改造的費用。
至于托德所說，給工匠支付什么報酬，男人沒有反駁，但更多把它當做笑話在聽。
哈金斯在心底算了一筆賬，得出了這樣一個結(jié)論。
這絕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將手掌拍在了桌上，哈金斯斬釘截鐵的說道：“說吧，你要我們做些什么？！”
托德伸出食指：“時間，我需要時間來完成這一套方案。平時的早課和農(nóng)作，占用了我寶貴的時間?！?p> 接著是中指：“材料樣本。我需要一些木炭、廢渣和富鉛的樣本，這樣可以幫助我修改方案?！?p> 再來是無名指：“當場監(jiān)工。我需要在熔煉現(xiàn)場觀察并檢測反應(yīng)過程，這樣出現(xiàn)問題后可以及時更正?！?p> 最后是小拇指：“實驗設(shè)備。有了材料，要想鑒定并計算礦品和含量，我需要一套完備的實驗器具。”
哈金斯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材料我可以負責。時間的話，埃德加可以幫上忙。但是實驗設(shè)備是些什么東西？”
托德憑借著印象，在紙上描繪出前世一件件最基礎(chǔ)的化學實驗器材：試管、燒杯、量筒、蒸餾瓶、過濾管等等。
哈金斯眼睛一亮，開口說道：“我知道有個地方有這些東西，但我需要幾天時間去準備?！?p> 第二天的上午。
聽見知更人的鐘聲，托德習慣性的爬起來，轉(zhuǎn)念一想，又重新躺了下去。打著如果有人來查，大不了裝病的主意，難得享受了一小時的回籠覺。
估摸著早課結(jié)束后，托德穿上修道服，按照慣例來到了邁里斯大師的授課室。
課堂上偷偷觀察老人的表情，沒有什么異常，托德總算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看來埃德加那個混小子總算為自己打起了掩護。
授課結(jié)束后，托德借口研習文法，向師傅索取了書籍和紙張。老人臉上欣慰的笑容，讓他有一瞬間的后悔與自責，不過改善生活的愿望，瞬間沖淡了這種感覺。
用過了味同嚼蠟的中飯，托德終于能全身心的投入賺錢大計中。
這一坐就從中午持續(xù)到了傍晚。
太陽落山帶走了房間中最后一抹余暉。
看著終于完工的設(shè)計圖紙和加工流程，托德動了動酸痛的肩膀，揉了揉發(fā)澀的眼睛，心想總算能休息一會兒了。
打算出去找點吃的墊墊肚子，他卻聽見青石板下的地底，又傳來男人的哀嚎之聲，不由想起了哈金斯之前曾對自己說過的話。
『三天一次，很快你就會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