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兄弟,講義氣!
看到許嘉寧時,秦渡沒有絲毫意外。
從昨天他用舌綻春雷使喚獄卒,這一切就早在預(yù)料之中。
巡法司只管人禍,凡妖人、邪修殺生害命,都在其職權(quán)以內(nèi)。
但像昨天秦渡那種情況,只是以邪術(shù)惑人,并無殺害行為。
簡單來說就是殺傷性不高、侮辱性頗大。
這類簡單民事糾紛,都?xì)w郡下設(shè)衙門酌情處置。
不過由于秦渡手段詭異,所以重視程度必然提升,結(jié)果就是驚動本郡總捕頭許嘉寧。
而許嘉寧......
他是秦渡從小玩到大的死黨。
又或許應(yīng)該說‘她’?
秦渡的視線在許嘉寧的脖子處逡巡著。
果不其然,沒有喉結(jié)......
再往下,秦渡的目光卻透露出一絲迷惑。
為何,平平無奇?
嘖,令人茫然。
正想著,就聽許嘉寧焦急詢問:“秦渡!我問你話呢!你真的已經(jīng)被抓、而且做了四天司爐?”
也不知是心理因素、還是許嘉寧慌亂之下露了破綻。
秦渡聽她的聲音,總感覺脆生生,雖然刻意壓低嗓音,仍擋不住青春女子的一絲柔美。
回過神來,秦渡輕輕點(diǎn)頭。
又苦笑:“我當(dāng)初遭豬油蒙了心,竟在大街上貪死人便宜,哪曾想惹上了大禍......”
“你別急,我這就去想辦法?!?p> 聽秦渡親口確認(rèn),許嘉寧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但她又擔(dān)心,因此再度轉(zhuǎn)身,看向身旁獄卒:“開門!”
獄卒愕然:“許頭兒,這、這不合規(guī)矩......”
“狗屁規(guī)矩!此人干系重要案情,我以本郡總捕頭身份命令你,立刻開門!”
許嘉寧當(dāng)場沉了臉色,呵斥間,已悄悄握緊腰間佩刀。
獄卒哪敢跟她犟?
這位許頭兒來歷不凡,今年才不過十八歲,入職僅三個月,便從巡房小吏青云直上,迅速成為清河郡總捕頭。
甚至有傳聞,郡守大人有意提拔他為幕僚,卻遭他拒絕。
惹不起惹不起。
獄卒手忙腳亂打開牢門,又聽許嘉寧呵斥:“愣著做什么?還不卸了他的手銬腳鐐!”
“啊這......”
獄卒愣住。
開牢門已經(jīng)是壞了規(guī)矩,若再打開手銬腳鐐,以這七號爐的本事,萬一逃了......
自己上哪抓他去?
那禍可惹大了。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許嘉寧刀已出鞘。
閃爍間,秦渡手腳處的手銬腳鐐都已分作兩半。
“走,我?guī)愠鋈??!?p> 像是想到了什么,許嘉寧眼底掩藏著一絲愧疚,又快步上前拉起秦渡:“這地方呆不得,司爐更做不得!
你也只是竊死者財(cái)物,一沒有殺生害命、二沒有挖墳掘墓,憑什么要你的命?
跟我走,我?guī)阏铱な啬抢蠔|西評理去!”
一旁的獄卒聽到這話都懵了......
居然敢喊郡守大人是老東西?
看來許捕頭的背景,遠(yuǎn)比同僚這哥幾個亂猜的還恐怖許多!
但他馬上就回過神來,鼓起最后一點(diǎn)膽氣阻攔:“許頭兒,您這可是私放犯人,上頭萬一怪罪下來......”
“誰怪罪,你就叫他來找我!”
許嘉寧心下焦急,聲音也不由得尖銳了些:“滾開!再啰嗦,休怪我連你一并砍了!”
“好嘞。”
獄卒老老實(shí)實(shí)閃到一邊。
他反正得了許嘉寧的話,誰怪罪就找許嘉寧去......
天塌下來,個子高的頂著,愛咋地咋地吧。
秦渡任許嘉寧拉著,一路出了大牢,心里可是暖乎乎的。
攥在手里的寶劍也似感應(yīng)到他的心思,劍柄處暖流更暖了三分。
“許兄、許兄,你先冷靜一下。”
眼瞧著許嘉寧要拉自己奔郡守府,秦渡再三考慮過后,還是決定阻止。
他現(xiàn)在基本能夠確定,許嘉寧應(yīng)該就是清河郡守的女兒。
而由此分析,此前的諸般遭遇也就一目了然。
為什么一柄死人的劍,會害他被囚入牢做司爐;
為什么入牢做了司爐,都有人暗中設(shè)計(jì)要害他的命。
自古紅顏多禍水,最難消受美人恩。
這身體前主的人品一般,眼光也著實(shí)太差。
相知相識多年的好兄弟是女扮男裝,那廝竟到死都沒看出來。
不過事已至此,許嘉寧明顯不知情,這鍋總不能讓她來背。
大周以嚴(yán)刑峻法治國,就算是許嘉寧這樣的郡守之女,私放犯人也是重罪、要發(fā)配百里朔方為披甲人。
“我冷靜什么!你這個傻子......”
刑獄寺大牢外,許嘉寧怨怨地嘆了一聲。
隨后卻拉著秦渡繞了一圈,晃進(jìn)小樹林去了。
秦渡:???
兄弟咱可不興這么干啊......
說好是兄弟義氣,你饞我身子可不行。
正想著,就見走在前面的許嘉寧轉(zhuǎn)過身,面對著自己摘下帽子。
高方官帽一摘,青絲如瀑垂下。
許嘉寧的眼角泛著紅,腮邊隱見淚痕,慚愧道:“是我誤秦兄。
秦兄,其實(shí)我乃郡守之女,這些年一直瞞著你。
你遭遇的事我心里有數(shù),定是我爹爹勢利眼、見你家境不好,便借案情陷害......
咱們好兄弟,講義氣!
我這就帶你回去,找那老東西評理。”
“......”
秦渡頓時無語,心說許嘉寧這熊孩子也忒能往自己老爹身上潑臟水。
堂堂郡守想要?dú)⑷?,哪還用這么麻煩?
隨便設(shè)扣,修書一封邀前主往郡守府衙做幕僚,待入門時翻臉、治一個無端擅闖府衙的罪名;
萬一抵抗,再當(dāng)場亂棍打死,告一個謀逆造反、意圖刺殺郡守。
這樣的腌臜事,前主記憶里可聽說過不少,但清河郡守卻從沒有過。
其所犯過錯,止步于吃飯不結(jié)賬、逛勾欄院不給錢等雞毛蒜皮的小事。
總體評價,許嘉寧他爹最多是個無用昏官。
辦事雖荒唐,卻從無大惡。
而要害死自己那人,不僅心思縝密,手段更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其狠辣程度絕非許郡守能媲美的。
他將自己的分析認(rèn)認(rèn)真真將給許嘉寧聽,又道:“許兄,依我所見,令尊絕非害我之人。
你想一想,自己身邊可有什么追求者,或許......”
許嘉寧聽到這話,臉色當(dāng)場就黑了。
一個沒有,我很抱歉。
秦兄你太扎心了......
我許嘉寧從小在男孩兒堆里長大,奉行俠義道。
清河郡那些紈绔公子哥從小被打到大,現(xiàn)在見了我,都似老鼠見了貓。
至于尋常百姓,哪會想到郡守女兒竟會扮作男裝、當(dāng)了府衙里的總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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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秦渡和許嘉寧在一起分析了半天,也沒能找出什么嫌疑人。
反倒是許嘉寧快要自閉了......
大周女子十四歲成年,多半十六歲便已結(jié)婚,倘若二十歲尚未嫁人,便會被人笑話是老姑娘。
“秦渡你別問啦!再問老子就跟你成親、叫你做倒插門女婿!”
惱羞成怒,許嘉寧漲紅著臉、惡狠狠威脅秦渡。
目光如刀子似的逡巡。
忽地一滯、停留在秦渡腰間佩劍:“這、這不是南城客棧兇案的證物么?怎么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