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為什么不能感應(yīng)靈力,也有辦法幫你,只是這個過程可能會有些難以忍受……”湫注視著墨秋年的眼睛,面色變得嚴肅了起來,他不想看到有半點的猶豫。
“好?!蹦锬挈c了點頭,他愿意為靈道付出一切,也許不僅僅是因為向往,更是為了報仇,那一日說的話,在他自己看來可不是戲言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湫忽然笑了,從自己的桌子上翻翻找找,最后從抽屜中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擦了擦金絲眼鏡,一頁一頁的翻著,也不知在看什么。
“墨秋年?!?p> “你姐姐叫墨玲兒是吧,我記得她,可謂是靈宛的名人了,兩個月前已經(jīng)過了高級靈法士的考核,這些年以來她的速度是最快的,被陛下親自接見并授予了騎士勛章,我沒記錯的話,她應(yīng)該是北葉國唯一的女騎士?!?p> 湫翻到了記錄著墨玲兒資料的那一頁,正是這個來自嵐宇鎮(zhèn)的小女孩,她一如既往的天才表現(xiàn)讓許多導(dǎo)師都有些犯難,因為墨玲兒學的實在太快了,同年級的其他人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
墨秋年聞言既開心又失落,姐姐在自己這個年紀已經(jīng)成為了靈士,甚至當上了北葉國的貴族騎士,可自己還是這副樣子,什么也不會,既沒天賦又沒有毅力,簡直一無是處。
湫像是看穿了墨秋年的想法,放下了手中厚沉的冊子,朝墨秋年招了招手道“有這么個天才姐姐,我想你也不會差太多,你過來?!?p> 墨秋年走到了湫身前,身子繃得緊緊的,他不知道湫會用什么辦法,也不知道所謂的難以忍受又是什么意思。
“別那么緊張,放輕松一點。”湫笑著說道,撩起袖子,將右手摁在墨秋年的額頭,干瘦的手臂沒有多少肉,最為矚目的大概就是手指上晶瑩剔透的紅藍黑三枚戒指了。
墨秋年點了點頭,一陣劇烈的眩暈感傳來,說不出的難受,就好像有人把手強行伸到了你的喉嚨里一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但這個時候,墨秋年說不出半個字,就連動都無法動彈一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湫的手逐漸變得透明,直接伸進了自己的額頭,似乎在摸索著什么。
“不要抵抗,我?guī)愠鋈ァ!?p> 蕭殊點了點頭,任憑那只虛幻的大手握住自己的神魂。
可是……
出乎湫和蕭殊的意料,就在湫抓著蕭殊想要往外扯的時候,一道道鎖鏈自蕭殊身上浮現(xiàn)了出來,末端是那識海中虛無一片的天空,沒有盡頭,無論湫怎么用力,也無法把蕭殊帶出墨秋年的識海。
“鎖鏈?”
蕭殊身上纏滿了泛著白芒的鎖鏈,唯一露在外面的剩下眼睛,與湫的手形成了僵持之勢,身在其中的蕭殊最為難受,因為這鎖鏈還在變緊,不斷的收縮著,想要把他拽回去。
湫的面色越來越凝重,他本是想用取巧的辦法,將蕭殊的神魂攝出來,可現(xiàn)在卻有點騎虎難下的意思了,這鎖鏈不僅僅纏著蕭殊,甚至像蛇一樣朝著他的手臂蔓延過來。
“松手,不然你也會被拖進去的。”
赤紅色的火龍盤旋在湫的身邊,明黃色的眸子死死的盯著湫,它能看出來湫在強撐,隨著透明色的手一點一點被拖入墨秋年的額頭,他的面色也愈發(fā)的蒼白了起來。
“不行,我等了這么久,我創(chuàng)立靈宛就是為了這一天,我現(xiàn)在放手就等于放棄了靈道,放棄了這么多年的堅持,我怎么可能松手?”湫勉力撐持著,難怪這個人出不來,這鎖鏈的力量絕不可能是墨秋年身體自發(fā)的,而是來自更高一層的境界。
蕭殊這個時候完全幫不上忙,自這個鎖鏈出現(xiàn)之后,他的神魂幾乎被完全封閉了起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兩方角力。
無能為力?
開什么玩笑!
蕭殊將自身的劍意提升至極致,墨秋年身后的紅傘砰然碎裂,散作點點靈光消散,紅葉劍不住的鳴蟬著,它在響應(yīng)著蕭殊的劍意。
“這把劍怎么回事?”火龍詫異的望著紅葉劍,它活了那么久,見過無數(shù)的刀劍,可沒有任何一把劍給他的威脅比面前這把還要大了。
湫現(xiàn)在顧不上其他,左手朝著天花板一引。
與此同時,北風城的天驟然暗了下來,那道直通天際的光柱居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宛如實質(zhì)的靈力傾瀉而下,灌注在湫的身上,耀眼的白光充斥了整個房間,落地窗根本承受不住如此龐大的靈力,直接被震得粉碎,就在靈力即將不受控制沖出白靈塔的瞬間,赤紅色火焰將那些靈力盡數(shù)攔了下來,阻擋在了房間內(nèi)。
“謝謝?!变杏行┢v的說道,他有些心急了,如果這靈力真的沖出去,恐怕毀滅的不僅僅是靈宛,甚至會壓垮北風城下的冰川,造成難以估量的災(zāi)害。
“專心點!你再說話分心,我可攔不住了?!被瘕埑鸬?。
湫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閉上了眼睛,左手不斷的在虛空中緩慢的畫著一個圈,僅僅開了個頭,周遭的靈力大幅度減少了,不過頂上依舊有著源源不斷的靈力在傾瀉而下,對抗更高階的力量時,單靠他自身已經(jīng)遠遠不夠了,靈柱正是為了這種時候所創(chuàng)造的。
誰都沒有注意到,紅葉劍沐浴在靈力之中,細長的劍身逐漸消散,就好像粉末一樣,劍身崩毀,只剩下一團猩紅光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鉆入了墨秋年的額頭之中。
來了!
進入墨秋年的識海,光球再一次化作了紅葉劍的模樣,在蕭殊劍意的催動下,它褪去了形,就如蕭殊一樣,只剩下了神,可它依舊是一柄劍,一柄只屬于蕭殊的劍。
白色的鎖鏈從四面八方竄出,朝著紅葉劍纏去,想要將它也束縛起來。
須臾之間,紅葉劍穿過鎖鏈間的縫隙,來到蕭殊身邊,飛速的盤旋著,只余下猩紅的虛影,讓人根本看不出這是一柄劍。
劍刃上是蕭殊一世的劍道修為,忘我劍者,天阻不得,區(qū)區(qū)鎖鏈,如何阻得?
紅葉劍飛旋著斬在白色鎖鏈上。
面前的圓終于連上了,湫額頭全是汗水,這種力量即便是他控制起來也是極為困難,稍有不慎就會死無全尸,害死整個北風城的人,但他已經(jīng)不能停手了,從那白色鎖鏈纏上他的一刻起,他就沒有了退路。
圓洞中,如有實質(zhì)的黑暗,像是粘稠的液體在翻騰,湫將左手緩緩探入圓洞之中,干枯的手臂血管根根浮現(xiàn),逐漸被黑色侵染,蔓延的很快,僅一個呼吸,大半個手臂都布滿了黑色的紋路。
火龍眼中流露出一抹惋惜之色,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若沒有這么龐大的靈力支撐,恐怕湫的生命頃刻就要走到頭了,即便如此,他依舊要承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湫瞪大了眼睛,汗水順著臉頰滴落下來,黑色的紋路已經(jīng)開始侵蝕他的身體了,逐漸蔓延至肩膀處,朝著他的脖子向上爬,可是他還沒有找到他想要的。
“沒時間了!放手!”火龍見狀不由得怒吼道。
“再等等,再給我一點時間。”湫喃喃自語道,直達心神的痛苦愈演愈烈,讓他幾乎承受不住,額頭的青筋根根突起,整個脖子都已經(jīng)被黑色紋路布滿,如同數(shù)百條黑色的小蛇,不斷蠶食著他的生命和意志。
“你忘了你的身份,你的職責了嗎?守護者!”火龍咆哮著,赤色火焰噴吐著,周遭的書籍,桌椅,剎那間成了灰燼,如果湫在這樣下去,它只能強行打斷了。
湫瞥了火龍一眼,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開口了,心中暗嘆道“如果不是這個身份,如果不是這份的職責,我又何必如此?”
黑色的紋路已經(jīng)擴散到了他的臉頰,抽干了血氣一樣,面色如紙蒼白。
真的找不到嗎?
自己運氣真的這么背?
還是前兩次已經(jīng)把運氣給用完了?
湫心中苦笑著,難道靈道的衰敗真的已經(jīng)注定了?是自己太極端,太執(zhí)著了,以至于適得其反嗎?
……
這個是?
湫心中咯噔一聲。
找到了?
找到了!
手,緩緩從圓洞中抽了出來,湫面容極端的扭曲,這種感覺就像是身體一點一點的被撕碎,足以讓智者發(fā)瘋的痛苦。
黑色紋路逐漸褪去,脖子,肩膀,手臂慢慢的恢復(fù)成了原先的模樣,可惟獨他的手掌,就像是被燒焦了一樣,皮膚盡數(shù)脫落,露出血淋淋的骨頭和肌肉。
一根其貌不揚黑色樹杖被他握在手中,莫約一米長,仗身粗糙不堪,掛著三片枯黃的葉子,搖搖欲墜,像是剛剛從枯樹上折下來一樣,看上去不倫不類的,拿來趕狗都嫌差了些。
地面,天花板,白靈塔,乃至整個靈宛,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覆蓋,白雪之下,一株株翠綠冒出頭來,長得飛快,一米,兩米,三米……
高大的樹木拔地而起,幽香的花朵遍布靈宛,在冬季的北境,在幾乎寸草不生的冰川之上,形成了一片森林,擴散至整個北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