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病了歸家是偶然,君拂悅一早知道他們要回來是必然。
他們這是在撒謊。
而且君拂顏一席話提醒了君老夫人還病著。
怎么病的呢?
被陳氏給氣昏的。
心里升起對陳氏的感激之情如風(fēng)吹的青煙,散的了無蹤跡。
“祖母想見你們就去看看?!本\明沉聲說了這一句,甩袖離開。在門口吩咐了小廝將陳氏看好,夫人潛心禮佛不見任何人。
一句誰敢違反打斷了腿扔出去嚇的小廝雙腿發(fā)軟,君修澤心涼了半截。
父親的話分明是說給他聽。
姐姐信里說君拂悅顏是個野丫頭,在尼姑庵里學(xué)了旁門左道邪乎的很,他還回信取笑姐姐被人給嚇傻了。乾坤朗朗,何來妖物。
可現(xiàn)在她輕描淡寫幾句話就能左右父親的思想,莫不給下了迷魂湯?
他凝視君拂顏,身量高挑,眉眼如畫,明艷如海棠。
一身素白,樸素的比君府的丫頭還不如,可以說是寒酸了。
顯然是以前的舊衣裳,白蒼蒼的不像個大家小姐,就是個來嚎喪的。
她長的很像父親,但是澤哥兒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小丫頭捧著一杯茶進(jìn)來,沒想到大少爺二少爺回來了。為難的不知要先給誰上茶。澤哥兒一把搶了過來,小丫頭猝不及防要喚小心燙,茶杯已經(jīng)摔在地上,撒了榆哥兒一身。
滾燙的水才泡的,榆哥兒咬著牙還是悶哼出聲。崔姨娘心疼的直流淚。
君家兩兄弟入了二門,崔姨娘就命人快收拾了榆哥兒愛吃的吃食。丫頭來報(bào)榆哥兒去了墨雨軒,她就靜靜的等在錦花院。坐立不安的等了兩刻鐘,帶著小丫頭往這邊來了。
她瞬間撲了過去,蹲在地上拿帕子擦著袍子,衣袍上的溫度還很高,崔姨娘眼里蓄著淚,不停的問他燙著了嗎。
榆哥尷尬的請她起來,忍痛回復(fù)她,“衣服厚燙的不重,姨娘快些起來吧?!?p> 崔姨娘身體一怔,隨即苦笑的搭著小丫頭的手起身,雙眼還是挪不開他的臉,“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君修澤詢問他要不要請個大夫,榆哥兒正好別開臉,崔姨娘飽含淚水的眼眸波光閃閃看著怪別扭的,“不用了,無礙的?!?p> “還是請個大夫吧,天氣漸熱,燙著了容易感染?!贝抟棠锊遄煺f道,回頭看見君拂顏就立在邊上,“請顏姐兒看看也是好的?!?p> 君修榆更是尷尬了,且不說男女有別,他一個庶出的少爺讓嫡出的長姐瞧病,他還沒那個資格。
崔姨娘似乎也想到了,急忙解釋,“顏姐兒還瞧病,我的意思是向她求些膏藥?!?p> “野……她會瞧病?”君拂顏?zhàn)旖堑Γ逎衫蠈?shí)的改了口,喊人去請了大夫,“可別被人用些泥巴給糊弄了?!?p> “那得看是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自然給藥也是要看人的?!本黝佁侄笞【抻艿氖滞螅抻鼙灸芤﹂_,她已經(jīng)松開手,“用些藥不礙事,只不過該忌口了?!?p> 白芍從懷里掏出一個白色瓷瓶,君修榆猶豫著要不要接時崔姨娘已經(jīng)道了謝。
小丫頭進(jìn)來,“季姨娘醒了,老爺請小姐再去看看?!?p> 澤哥兒一腳踢了碎瓷片,什么季姨娘,一個趁他母親不注意時爬了他父親床的丫鬟。原還以為季絲是個好的,沒想到也和某些人一個德行。
他一拂袖離開,崔姨娘輕聲問道,“我燉了些補(bǔ)湯,榆哥兒在城里讀書瘦了好些,正好補(bǔ)補(bǔ)也可以上個藥。”
“季姨娘病了,我先去看看?!本抻芡七t,“姨娘不必大費(fèi)周章,我在學(xué)堂里有書童照顧,夫子照拂不覺的苦。”恭恭敬敬的話語一眼一板,恭敬有余卻無誠意沒有一點(diǎn)母親孩子談話的親進(jìn)。入了偏房,君拂顏站在床邊瞧一瞧她的氣色就要離開,君修榆忙問道:“姨娘瞧著不好,顏姐兒不用摸摸脈象?”
“你會瞧???”他張開雙手擋在拂顏前面,君拂顏不滿的問。
他搖搖頭。
君拂顏從邊上繞過,他又擋了上來。白芍伸手要推他,崔姨娘恐他被傷著,解釋道:“顏姐兒醫(yī)術(shù)高超,她說沒事季姨娘就沒事。”
季絲從床上支起半個身子,虛弱的道:“有勞顏姐兒了?!?p> 君拂顏點(diǎn)點(diǎn)頭,季絲的屋子不大君拂顏要出去,君修榆忙急著要進(jìn)去,不免有摩擦。
離他近的崔姨娘被他健壯的身體撞的偏過身,小丫頭急忙扶住她。君修榆已經(jīng)蹲在床頭溫和的和季絲聊話。
“姨娘身體可還好,我再去叫個大夫吧?!?p> 平穩(wěn)的聲音透出一股擔(dān)心,有恭敬更多的是親切。
崔姨娘苦笑,別了頭卻舍不得走。
榆哥兒從小不是養(yǎng)在她身邊的,出生的那日她昏睡過去,醒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報(bào)走。
后來夫人有孕不方便帶孩子,她歡喜的將孩子抱回錦花院,卻是日夜啼哭后老爺將榆哥兒抱走養(yǎng)在墨雨軒。
不到七歲送入外院,她能看到他的機(jī)會更少了。以至于她明明是他的生母卻還沒個丫鬟親。
“大少爺有心了,顏姐兒是神醫(yī),若她都醫(yī)不了我,怕是沒人能救我了?!奔窘z柔和的聲音娓娓道來,很動聽。在崔姨娘聽來卻很刺耳。
“她竟如此厲害?”
“是的呢!大少爺別蹙頭?!?p> 君修榆眉頭蹙的更緊了,板著臉道:“季姨娘應(yīng)該喚我榆哥兒?!?p> 老沉的他竟是在撒嬌,崔姨娘既興奮又失落的看季絲,季絲似乎見慣了她這個樣子,含著笑喚他,“榆哥兒蹙著眉和個小老頭似的?!?p> “我們家姨娘也喜歡蹙眉,大少爺是隨了姨娘。”小草實(shí)在是看不下去,她家姨娘才是大少爺?shù)哪赣H,怎么能把自己的母親晾在一邊和其他女人噓寒問暖。
大少爺實(shí)在是太過分了。
君修榆轉(zhuǎn)頭,崔姨娘的眉頭果然蹙的緊緊的,他冷聲道:“姨娘也該回去了,父親有吩咐讓我和澤哥兒住在外院的?!?p> 女兒要嬌養(yǎng),男孩該糙養(yǎng)。君家兩位少年都是不到七歲就搬到外院,君誠明管的嚴(yán)格,他們一般是不能輕易到后院的。成天倚在母親身邊,嬌養(yǎng)慣了哪能忍受寒窗苦讀的辛苦。
君修澤也是這樣,陳氏求了君誠明好幾回都被呵斥了。
“我燉了補(bǔ)湯……”
“不打擾姨娘,免得父親生氣。”他說的斬釘截鐵。
崔姨娘弱弱的道:“我讓丫鬟給你送去?!?p> 她滿眼期望的看他,征求他的建議,“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