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丘賈側耳細聽,沉吟道:“這嘯聲綿綿密密,隱含云霧翻騰之意,倒是與我們道家的內息極像。不對啊,這嘯聲分明是從后山傳來,難道是師尊他老人家?”
管丘仲道:“決計不會是師尊的,這嘯聲中內力雖然高深而不可測,但是和師尊比起來還是差了太多火候了?!?p> 慕丘房看了看虞丘少和好整以暇正在喝茶的左丘玄,詫異道:“你倆一點不覺得詫異?不對,你們和大師兄一道回來的。剛才說大師兄去采猴兒酒去了,莫不是大師兄已經去后山拜見師尊了?”
端丘賈和管丘仲一聽,頓時覺得就是這么回事。道:“既然大師兄回來了,那我們一道去后山。順便把其他幾大掌教提的事情,稟報師尊,一切便聽師尊定奪便是。”
左丘玄和虞丘少心中篤定這定是常嘯天在后山弄出來的動靜,只是刻意壓制了嘯聲中的霸氣,所以才如此。師兄弟許久難得團聚一次,既然大師兄回山。幾人相視一笑,皆知對方所想。起身出門,各展身形,五道灰影直奔后山。
“這天量山里不會有妖怪吧,我這心被這怪聲引的突突直跳。難道是山魅出沒,那可是要吃人的?!币粋€年紀尚輕的小道士顫聲道。
身邊一個黃臉道士,看著也是年長不少,一巴掌拍在小道士腦袋上,呵斥道:“瞧你那個膽子,比耗子還小,把咱們玄沖觀臉都丟盡了?!?p> 小道士一臉委屈,道:“你膽子大,你好本事行了吧。那你腿哆嗦什么?”
其他人一看,果然那黃臉道士兩腿哆嗦不停。有人笑道:“這不是你們玄沖觀絕門功夫吧,這叫個什么神功啊?”
那黃臉道士一臉尷尬,喝道:“你們知道個什么,我們玄沖觀地處南國,四季如春。這天量山隱含潮濕,我這是冷的知不知道!這鬼叫聲離的那么遠,有甚可怕!”
有人起哄道:“既然不怕,那何不出去到山里走一圈,說不定也能打到妖怪。這可就露臉了啊?!?p> 還有人道:“那是那是,天量山半夜鬧山魅,單道長抖腿收妖怪。哈哈哈,這一出大戲可好看啊?!?p> 忽然嘯聲急轉而高亢,就像一只玄鳥欲振翅突破天際的屏障??墒菐状位匦蠜_,一次接連一次。可是每到最后關頭,都是難以沖破得出。漸漸的嘯聲漸低,終于消散于這黑夜之中。太虛宮的道舍里,修為低的一個個心頭似有長劍刺入一般。心悸之感,久久才消散而去。剛才恥笑玄沖觀單道士的那個,現在也是雙腿發(fā)抖,滿臉煞白。一臉驚恐的看著其他人,好像山魅還是妖怪的,隨時能沖進房來吃了他們一般。
忽然房門忽的被推開,那道士正是極緊張的時刻,忽然張口罵道:“操他奶奶的,妖怪還是來了?!?p> 話音還沒落,臉上就挨了一巴掌,頓時半年臉頰都紅腫起來?!盎熨~,你看看我是誰!方外之人怎么出口這般粗俗!”
那道士一激靈,定睛一看,連忙退了半步,低頭道:“師叔!”
那進門的道長,身著籠紗道袍,身形瘦削。只是眼睛精光閃爍,太陽穴高高隆起,一看便是內家修為甚高。那道長眼神掃了一下,見這間道舍里有幾個認識的,有幾個不認識的。沉聲道:“我是紫霄宮鞏信明,你們是?”
剛才那黃臉道士,知道這可是和自己師父是同輩的。忙道:“我們是玄沖觀,義字輩的?!?p> 鞏信明點點頭,道:“你們不要胡亂猜測,剛才那嘯聲不是山魅也不是妖怪?!?p> 屋內一眾后輩弟子互相看了看,齊聲問道:“那是什么聲音?能讓人如此心悸難受,這又豈是人力所能為的?”
鞏信明眼光斜睨,道:“你等能見過多大的世面,這嘯聲乃是人為!”
眾人大驚,滿臉驚恐,道:“人為,怎么可能!!”
鞏信明搖搖頭道:“確是人為,此人內力深不可測。如龍吟鳳鳴,能如此綿密又似我們道家之力??砷L嘯之中又回旋轉曲,如神龍藏于云端。唉~如此高人卻不得見,可惜啊?!?p> “師叔,你說的這個高人,比之師叔如何?”剛才爆粗口的那個道人問道。
鞏信明,搖搖頭道:“我與之比,差的太多。無法衡量,就這份內力,沒有個幾十年修為都做不到的?!?p> “那比之掌教呢?”那道人又問。
鞏信明略微一沉思,道:“若是內力而論,掌教師兄也難以企及。只是不知這高人武技如何,不過內力如此深厚,招數又怎么會差。”
那道人問道:“會不會是太虛五子里的哪位?”
鞏信明搖搖頭,道:“五位真人適才一同拜會了我們幾人,相去時間不長。必然不會是五子之一。你們也不要胡亂猜測了,只是記住莫要惹事。若是明日能從太虛宮后輩里聽到什么有用的,就速來告訴我?!闭f罷道袍一甩,轉身出門去了。
其他幾家也都逐一去提醒本門晚輩,也都被豐塵這一聲長嘯驚的心中頗感不安。
五子飛奔上了后山,遠遠看見師尊和大師兄坐在一塊,邊上站著一個少年。
五子拜見了乾真子,見過了常嘯天。虞丘少年歲最輕,笑道:“大師兄你這鬧出這么大動靜,恐怕山下其他幾家一個個心中都不安穩(wěn)了啊。”
乾真子看了看五子,笑道:“你們五人,覺得這嘯聲是你大師兄所為?”
管丘仲道:“這份內力,我是很難做到。不是大師兄還能何人?”
乾真子,道:“那你也太小看你大師兄了,若是他恐怕就不是有人心中不安穩(wěn)咯。估計山下的后輩就要有人內傷了?!?p> 左丘玄和虞丘少之前為了驅逐體內之毒,體會過豐塵的滔滔內力。忽然兩人驚道:“好小子,豐塵!剛才難道是你的嘯聲?!!”
乾真子笑道:“這小家伙剛才恐怕是內力又有激進啊,這才引得嘯聲。不過現在要是讓他再來一次,估計也鬧不出那么大動靜了。呵呵”
常嘯天笑道:“塵兒,來來來。。。見過你的幾位師叔!”
常嘯天帶著豐塵將端丘賈、管丘仲、慕丘房一一引見。
管丘仲甚是愛才,見豐塵絲被師祖夸獎,卻毫沒有驕縱的神態(tài)。道:“剛才長嘯,居然能讓我等都猜錯了,也是你小子的本事啊。來來來,讓三師叔掂量掂量?!?p> 管丘仲一說,端丘賈和慕丘房面露笑意,都是想看看豐塵到底如何。就連剛剛分開不到一天的左丘玄和虞丘少也一般心思。豐塵看了看常嘯天,見常嘯天沖他點點頭。
豐塵走進一步,拱手執(zhí)了弟子禮。道:“那就請三師叔指點?!钡挂彩墙z毫不像其他三代弟子那般膽怯。
“好小子,倒是有幾分氣勢”說罷管丘仲雙眼之中,精光大盛,稍稍后撤一步,雙腳不丁不八的站定,頓時如淵停岳峙,極具氣度。腳下微塵泛起,足見內力之高了。
“三師弟這些年也是精進不少啊,就這內力修為恐怕也不遜丘賈了。就是不知道到什么境界,不動手還看不出到了三合境中的哪一步?”常嘯天道。
“你還困拗在眼見才知的意思上,難道不能再細究的深一點?你三師弟的境界你應該可以感知的?!鼻孀泳従彽牡馈?p> 豐塵現在還沒和管丘仲交手,但是都能感覺到自己內息似乎有點被牽制住,運轉阻澀,好像不那么順暢。內息在體內稍稍一轉,就擺脫了那股牽制,又平順的流淌在奇經八脈。
“咦!”管丘仲不由的詫異,沒想到豐塵居然這么輕松的就擺脫了自己的牽制。
若在平時教習三代弟子時,只要稍稍運力,這些小子無不受制。唯有雷青羽可以堅持稍長,可是說到能擺脫自己那也是萬難做到的。
“意氣相合之境!”常嘯天道。
乾真子點點頭道:“是的,丘仲此時真是處在意氣相合之境的最后階段。不過看樣子,丘仲沒控制到豐塵小子啊?!?p> 常嘯天摸了摸頜下胡須,道:“豐塵現在別說丘仲了,恐怕就是我都要費點力氣才行?!?p> 乾真子呵呵一笑,道:“再看看。倒也是有趣的緊。”轉頭跟虞丘少說道:“丘少,去把我茶壺拿來?!?p> 端丘賈笑道:“寒夜客來茶當酒,師尊這是要將丘仲和豐塵的比試當菜肴佐茶了啊。”
豐塵似乎被管丘仲剛才束縛自己內力的方法給吸引了,也不在乎自己也不過是意神相合的境界。管丘仲剛想收回束縛豐塵的那股氣機,可是忽然覺得自己那股無形內力居然被什么給纏繞住了。
若是換一個人那定是要想盡方法,也要脫離對方的掌控。豐塵倒好,管丘仲想退,他卻主動糾纏上來了。
“好小子,居然還敢找事啊。”管丘仲暗笑。
在心念轉動之間,管丘仲的內力又提了幾分。管丘仲也不敢全力,要知道這不是一般的交手,這可是拿著豐塵體內經脈當戰(zhàn)場了。稍有差池,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豐塵感到體內有一股股內力如潮似涌的黏向自己,剛才那遲滯自己內力的感覺忽然就大了不少。體內涌來的那股氣息翻翻滾滾,似云如霧。豐塵倒也不覺得緊張,只以為是三師叔管丘仲在試試自己身手。調集內力迎了上去,內力回旋轉曲,如刀似輪,就像風火呼嘯,四面切割。居然就把管丘仲的的內息生生的切斷!頓時脫離了束縛。
“好!難怪你四師叔和六師叔對你贊不絕口,你小子果然有點能耐!”管丘仲贊道。雖然嘴上贊許,手上卻并不停留。一瞬間收回內息,左手單掌橫劈,招式平平無奇,只是籠罩范圍甚廣,豐塵見狀急退??墒亲约和硕嗌?,管丘仲便是進多少,自己好像處在內力形成的一座靈陣,宛如一片云霧,籠罩而下。
左丘玄暗暗吸了一口氣,道:“三師兄這招有點意思啊。”
端丘賈道:“這可就是你上次從師尊處帶回來的,我們師兄弟幾個可是研習了許久?!?p> 常嘯天瞇著眼,看了看。道:“這道一拳寓意千千萬,看來你們是各有領悟啊。”
左丘玄詫異道:“大師兄,你怎么知道上次我從師尊處帶回的道一拳闡微啊?”
常嘯天道:“看拳意啊。丘仲這一掌,就是有道一拳的拳意。只是領悟還不夠?!?p> 乾真子笑道:“你們五個啊,武學一道比你們大師兄還差遠著呢?!?p> 豐塵眼睛緊緊的盯著管丘仲的手掌,平平無奇的一掌。自己卻是怎么都避之不過,只能以輕身功法避之鋒芒。
管丘仲發(fā)現豐塵的身法古怪,居然能隨著自己的掌風起起落落??吹呐缘亩饲鹳Z和慕丘房也是滿臉詫異
乾真子瞇了瞇眼睛,笑道:“這小子這身功夫夠雜的啊。這輕身功法不錯,輕飄飄的,有點意思。倒是把個御風客的看家功夫學了個周全。哈哈?!?p> 常嘯天道:“他哪里能和御風客去學啊,那老家伙死了有幾年了。這是跟著他徒弟再傳的一個小丫頭學的?!?p> 乾真子皺皺眉頭,道:“那你說的這小丫頭現在肯定不會比豐塵更強了。”
端丘賈轉頭看向左丘玄,似想得到答案。左丘玄無奈的搖搖頭道:“二師兄,豐塵這身法是御風飄渡,這機緣也是千奇百怪的?!?p> 端丘賈不可理解的道:“不同派別的運氣之法都是不同,如此修習居然經脈沒有走岔,真是難以理喻啊?!?p> 虞丘少微笑道:“豐塵這小子身上不可理解的事情多著呢。剛到舒州,青羽就和豐塵較量過身法。那時豐塵身法還不像現在這么純熟,不過青羽還是比之不過?!?p> 慕丘房道:“就現在這等身法,單論輕功,我不如這小子?!?p> 豐塵只是一味避讓,毫不還手。心中想的卻是黑魔晁遂當時教自己立掌的意境,拿來和管丘仲這道一拳幻化的掌法一一印證。
豐塵越是體味越是覺得兩廂越發(fā)的相似,不由自主的右手畫了個圈。這圈有橫有豎,有斜有正,有大有小,有下有上。一圈圈,一個個的套向管丘仲的掌上。一個個圓忽緊忽收,內力也有張有弛。左手單掌而立,此掌懸而不發(fā)??墒强催^去,掌中含義可攻可守,也是寓意四面八方。
慕丘房詫異的很,問道:“大師兄,這道一拳你教過豐塵不成?”
常嘯天搖搖頭,道:“道一拳的境界我還未與塵兒說過。不過他這左手一掌,丘玄你看出是誰家的東西嗎?”
端丘賈幾人相顧而視,在他們眼里這分明就是道一拳的意境,只是領悟的角度不同罷了。眼中狐疑,心中不解。
乾真子端起茶壺喝了一口,輕輕的道:“你這黑廝啊,我是該謝謝你呢,還是該找你麻煩呢?”又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解答左丘玄幾人的疑慮。
左丘玄知道這是晁遂當時傳豐塵的東西,笑著看向常嘯天,說道:“大師兄,你和師尊就別打啞謎了?!?p> 常嘯天,笑道:“丘玄,你是知道豐塵和黑魔晁遂交情匪淺。他這意境,就是黑魔的絕學之一,玄天立掌啊。”
慕丘房幾人一聽,無不大驚。師尊就曾經說過,要論天下能和道一拳相提并論的,就是黑魔的玄天立掌。這掌法無招無式,混沌朦朧,端的是厲害無比。
管丘仲深處其中,見豐塵一圈一掌,完全就是深諳道一拳的要旨。手上掌法稍稍遲滯一下,可是就這一瞬。豐塵知道,此時不攻就再無機會了。立即變招,綿風掌一招招如狂風暴雨撲向管丘仲。這一招招,毫不問先后,想到哪里就攻向哪里。招與招之間,圓潤如一體,毫無凹凸之處,毫無阻澀之意。原本完全不能連貫的招式,也是隨意揮灑的如同一招。倒將這綿風掌使的如同一招似的,綿綿不絕之意體現的淋漓盡致。
端丘賈已經一步踏入亂決的大門,看到豐塵使出的這綿風掌。大驚,道:“師尊,大師兄。豐塵這孩子,這是。。這是亂決啊?。 ?p> 慕丘房心中本來有點懷疑,畢竟自己都還未踏入進來。師尊也說過,現在除了大師兄,只有二師兄和四師兄踏入了亂決的境界。三師兄、自己和丘少還尚未領悟。
乾真子,喝著茶呵呵笑著。道:“有趣,著實有趣。這小子就不缺驚喜。能把亂決悟到這個境界也是難得啊?!?p> 左丘玄搖搖頭道:“他可是沒人指點,自己悟出來的。這份天賦,誰人能有。何況豐塵才這個年紀。要說我踏入亂決,還是受這小子啟發(fā)才得的,慚愧的緊啊?!?p> 常嘯天道:“你們可別捧他,自己領悟怎么會到這個地步。他這一路上,有黑魔晁遂時時指點,我又給他講了很多武學要義。試問天下又有哪個同齡孩子能有他這份際遇的?”
管丘仲也是被豐塵這一招招搞的,不知他還有什么后手。不過綿風掌畢竟是自己從小就接觸的,早已就爛熟于心。即便豐塵將綿風掌使的如此混元一體,就算聽著掌風也知道哪里可進哪里可退。
管丘仲一步踏出,直切豐塵腰際。左丘玄一看,心中便道:“臭小子,你用綿風掌,這哪里還能躲過三師兄的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