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百戶大人面色不豫地走了,吳三兒只能哭喪著臉走出北鎮(zhèn)撫司衙門,身后跟著的五六個挎著腰刀的屬下也都是無精打采的。明明在蓮花橋附近敲敲竹杠,時不時地調(diào)戲一下黃花大閨女,整天都被攤販、掌柜吹捧著,日子混得不要太愜意,現(xiàn)在竟然調(diào)到了人棄鬼厭的北門橋,這到底是遇到了哪路瘟神哪!他心里暗自哀嚎:“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捱?。 笨墒撬矝]有辦法,自從三年前因為年節(jié)送的禮比別人薄了幾分,他就一直受到丁總旗的花式刁難,最后只能轉(zhuǎn)身投靠了新來的薛百戶。原指望可以借著薛百戶的虎威給丁總旗點顏色瞧瞧,照現(xiàn)在的情形來看,估計小命都難保了。
許安平逸逸然地走在后面,看到領(lǐng)頭的吳三兒像死了爹娘一般唉聲嘆氣,就差沒投河自盡了,心里也是覺得好笑。他緊走幾步到吳三兒身邊低聲問道:“吳頭兒,咱們只要巡好街,不讓人亂來就可以了。沒什么大事吧?”
吳三兒從來每當自己是個官兒,畢竟他無論是在薛百戶還是在丁總旗面前,都是個跑腿打雜的角色。他有些氣不順地斜眼說道:“許老弟,你還是照顧好自己吧。北門橋那個地兒可邪氣得很,不是一般人能夠罩得住的。和我們對調(diào)的胡大個兒那隊人算是厲害的了,個個身高體壯,在巡視的時候還是有幾個校尉被人給敲斷了腿,現(xiàn)在還在拄拐棍呢?!毕氲阶约杭磳⒂龅竭@種情況,頓時怒罵道:“這個胡大個兒,不知道給丁總旗塞了多少銀子。直娘賊!改天老子趁著天黑非敲他個滿頭開花?!闭f著氣話的時候,他嘴唇上的兩撮小胡須還在不停的抖動,配上亂轉(zhuǎn)的小眼睛,活像是一只老鼠。
許安平順著吳三兒的話說道:“?。∧潜遍T橋這么兇險哪!京城是首善之地,治安應(yīng)該是極好的,怎么還會有這么亂的地方?”
吳三兒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許安平,就像是看著白癡一般,接著搖頭晃腦地說道:“你聽誰瞎說的?京城雖然在天子腳下,情況卻也最是復雜。你說的首善之地是皇城根或者是大官老爺們的府宅處還差不多,其它地方都被各種大大小小的地痞惡霸占據(jù)了。你動了他們的地盤,他們的刀子可是很利的。”
“那些官老爺們也不管管?”
“管?怎么管?這些地痞流氓就像是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一茬,你倒是說說該怎么管?凈會說笑!那些大人老爺們個個都高高在上,只要這些地痞惡霸不主動招惹他們,他們才不會有閑心理會呢?!闭f到這里,吳三兒忽然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看,然后低聲說道:“再說了,哪家大戶人家沒有點腌臜事兒?地痞惡霸正好可以當作尿壺凈桶,用一用還是不錯的。而且,不要小看他們,這些地皮流氓可能也是有根底的?!焙鋈灰庾R到說得有些太多了,他警惕地看了看身邊的許安平,發(fā)現(xiàn)對方呆愣著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好像是被他說的話嚇住了,這才微微舒了一口氣。
許安平察覺到吳三兒的神情變化,不過他倒是沒有作假,心里正在想著血手盟這么大的組織背后是不是也有個靠山?若是有的話,這人又是誰?回過神來,他也意識到身邊的吳三兒并不像平時表現(xiàn)得那么不堪,心中提醒自己要更加注意了。
接下來,二人也沒再繼續(xù)說話,而是各自想著事情。吳三兒眼見快要北門橋了,鼓起好不容易攢起余勇喝道:“弟兄們,看到有人在咱們諜情司地盤撒野的話,就給我狠狠地打。出事了,有咱們百戶大人撐著。遇到金陵府的差役更不要慫,這里可是咱們的地盤?!彼窒碌哪切┤艘仓朗窃趺椿厥?,自家的百戶大人現(xiàn)在還只是個紙老虎,而憑總旗大人的尿性,遇事兜不住了肯定首先把自己交出去,于是稀稀拉拉地回道:“知道了?!?p> 許安平抬頭看著北門橋附近異常稠密的人流和街道兩邊一個挨一個的攤販,就知道這是一處南來北往的交匯之所。站在旁邊不要一刻鐘,以他敏銳的視力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至少五個扒手得手了。當然,這不是屬于北鎮(zhèn)撫司的職責,他們主要抓捕一些可能會危及京城安全的危險分子,抓捕小偷小摸是金陵府衙負責的事。
俗話說:越是怕什么就越是來什么。正在人群中四處巡視的這一隊人,忽然有一人捂著肚子栽倒在地,臉色漲紅、滿頭冷汗,口中嗚嗚地說不出話來。許安平見狀沒像其他人那樣直接圍上去查看情況,而是一個肩撞撞開旁邊不懷好意湊過來的兩個成年男子,接著右手彎曲成鷹爪鎖住另一個漢子的脖子。想到自己已經(jīng)有了官家身份,他頓時撤了三分力,不過依舊將那人捏得昏了過去,險些喪命。兩個呼吸間料理了這幾個人之后,他雙腳一跺地面,身體躍起后一個肘擊放倒了躲在吳三兒身后準備偷襲的健壯漢子,然后又是一個側(cè)踢將最開始偷襲的漢子踹到一丈多遠,還砸倒了一個路人。
這時吳三兒才反應(yīng)過來,抽出腰刀就要上前,圍在被偷襲倒在地上的校尉身邊的數(shù)人也抽刀準備砍人。接著他們看到許安平已經(jīng)在兔起鶻落間將五個健壯漢子擊倒,嘴巴張大到差點能塞進自己的拳頭。
許安平拍拍手,若無其事地說道:“吳頭兒,咱們是不是把這些人拖到人少的地方,好好審問一下?這伙人的膽子也賊大了一點,竟然敢偷襲咱們北鎮(zhèn)撫司的人?!?p> 反應(yīng)過來的吳三兒連連點頭:“哦,對對。你們幾個過來把這幾個賊子拖到巷子里,小爺我要好好料理他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到了巷子里,剛才倒地的校尉也好了起來,原來是因為被人手肘用力打中肋骨,差點痛死。他上前狠狠地踹了幾十腳,算是稍微解了心頭之氣。
吳三兒抽出刀用刀背砸了幾下,然后架在其中一人脖子上,惡狠狠地說道:“說!是誰派你們來的?敢來偷襲北鎮(zhèn)撫司的人,是不是活膩歪了?”看到癱在地上的幾個人閉著眼一言不發(fā),吳三兒更是惱火,厲聲喝道:“看來你還不知道北鎮(zhèn)撫司的厲害!待會兒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帶走!”
幾個人依舊面無表情,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許安平在旁邊語氣淡淡地說道:“吳頭兒,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就割什么,咱們正好試試他們的骨氣?!?p> 吳三兒眼睛一亮,對其中兩個屬下吩咐道:“我看他們都是硬骨頭。去,把這個人拖到旁邊割了,割下來的碎肉拿去喂狗?!眱擅麑傧露枷乱庾R地加緊了雙腿,不過還是把一個人拉到旁邊。
“啊,我招!我什么都招!求大爺給小人留個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