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都之內,拓跋如夢端坐冷屏之后,把玩著尋常時候定然穩(wěn)穩(wěn)當當系住的頭冠,面容平靜,絲毫看不出不久前那怒發(fā)沖冠的模樣。
“呵呵?!?p> 突然,他輕笑,微微地搖頭。
“柳三變啊柳三變,你確實打了一張好牌。可是,你也低估了拓跋如夢。你攻進煙都,的確揭開了煙都的一張底牌??墒?,你以為解放了獅宮,便能引獅虎族敵視煙都嗎?”
正思量間,一聲虎嘯傳來,緊接著,一名身上負著鐵索,長相奇特,與意癲狂十分相似但身形卻要魁梧不少的男子走了過來,恭敬地立在屏風之后。
“虎宮,方才一戰(zhàn),你們可有受傷?”拓跋如夢問道。
虎宮搖了搖頭,甕聲道:“并無大礙。不過大哥回轉族中,卻不知何時才能歸來了?!闭f完,虎宮面露憂色。
拓跋如夢點頭說道:“無妨,入我煙都大門,便是我煙都之人。若獅宮真無法回返,我會親上獅虎族一趟的。”
“多謝人世主?!被m躬身行禮。
就在此時,一縷青煙飄至,落在屏風之前,現(xiàn)出了一名瀟灑道影,赫然竟是新道門七天之一,天心君!
“竟連虎宮也出動了,看來這一次的情況,確實嚴重?!碧煨木戳丝椿m,皺眉說道。
“天心君,不知來我煙都,所為何事?”拓跋如夢輕聲問道。
天心君劍眉一挑,心下會意,笑道:“路聞煙都逢戰(zhàn),特來一觀?!?p> “多謝天心君關心,若無他事,煙都暫時無暇招待,便不留天心君做客了?!?p> “哈,請?!?p> 天心君一笑,化光而去。
“人世主……”
虎宮欲言,卻被拓跋如夢打斷。
“你與獅宮合修之功尚未有成,此回被擾,已是犯了禁忌??烊ク燄B(yǎng)吧,否則功體也將遭受損傷。”
“是。”
虎宮退去。
拓跋如夢緩緩將頭冠系上,目光深邃。
“以誅仙海目前的實力,應是擋不住柳三變布局許久的進攻,縱然王權能可脫身……嗯,此次再出,王權心計已不同以往,此回煙都底牌被掀開,以王權的性格,定然會對煙都起了猜疑,乃至算計。煙都與誅仙海之間的合作,也即將走到盡頭。下一步,我當如何下子?”
沉思半響,一道身影突兀浮現(xiàn)腦中。
“便是你了。呵呵,柳三變,可得準備好,收下拓跋如夢這份大禮哦?!?p> 拓跋如夢哈哈一笑,負手前行,三步之后,化煙而去。
…………………………
斜月坪外,煙朱背負雙手,急急而行。。
倏然,寒風閃過,帶起劍氣撲面。一道冷然辭號,于焉響徹。
“茫茫江浸血,黯黯欲何之。獨立三邊靜,輕生一劍知!”
李裔文踏步而來,一步一震懾,一步一帶殺。
“煙都余孽,伏誅!”
李裔文沉聲一喝,背后飛兇如受指引,錚然出鞘,在空中劃出數(shù)道寒芒,悍然落地。激旋的劍風,拂得地面塵煙滾滾,百草翻折。
煙朱心中一緊,朱劍已然在握。
李裔文身形猛然一動,掌握飛兇,極招悍然而出。
“一劍輕身?!?p> “落葉滿階紅不掃。”
煙朱劍指一拂,極招同出。霎時間,周天之內,紅楓陣陣飄落,攜帶肅殺之氣,肆虐虛空。
然而李裔文氣機滿盈,元功浩蕩,竟在身周凝成一股無匹劍壓。但有紅楓飄至,便遭無情碾碎。而他,一劍而出,一往無悔。
鏘!
強招相擊,陰陽反覆。漫天紅楓竟也為止一滯,隨后破碎。煙朱口溢鮮血,連連倒退。
李裔文一言不發(fā),旋身而上,又是奪命一劍斬出。
煙朱目光一凝,朱劍之上驀然劍光大熾,極招待發(fā)。
危機之刻,一道身影卻以超凡之速,突入戰(zhàn)場。
轟!
來者衣袖一擺,其功竟似沉淵,浩渺無底。李裔文心念一轉,不取硬擊,借力而退。
“此戰(zhàn),到此為止吧?!?p> 來者一身布衣,滿頭銀發(fā)隨意披散著,如落拓游俠,更似田間老農,平平無奇。
“殺令前輩?”
煙朱眼中一亮,通過聲音辨出了來人身份。
“正是吾?!?p> “多謝前輩出手援助?!睙熤斓乐x。
錚!
李裔文一挽飛兇,劍上寒光爍爍。他面色平靜地看著儒門殺令?!澳阋栉遥俊?p> 儒門殺令微微一笑,道:“自然……”
“嗯?”
李裔文眼神一冷,元功暗暗提至巔峰。
孰料儒門殺令卻是緩緩搖頭,繼續(xù)道:“不是。只是此刻,你們不宜一戰(zhàn)?!?p> 說完,他看向煙朱,道:“你之劍意,與吾倒是同出而異道。吾今欲助你一劍之力,至于日后你能走到何種境界,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李裔文一聲冷哼,正欲發(fā)作,卻突聞一道濃郁的酒香伴著詩聲飄來。
眾人看去,卻見素不凡正騎著驢子,悠悠哉哉地行來。
“小子,讓他一劍又如何?”
他走到李裔文身旁,朗聲笑道。
煙朱眉頭微皺,心中幾番思量,朝著儒門殺令拱手說道:“請前輩賜劍?!?p> “嗯,著!”
儒門殺令微微頷首,劍指一點煙朱眉心,一道靈光乍然浮現(xiàn),沒入煙朱眉心。
煙朱悶哼一聲,面現(xiàn)痛苦之色,旋即平靜。半響之后,緩緩睜眼,再次道謝。
“好好領悟,若將此劍之意徹悟,劍境必能再度精進。去吧?!?p> “晚輩告辭。”
甫得賜劍,煙朱已無心再戰(zhàn),告辭而去。
李裔文欲追,卻被素不凡攔下。
“小子,天大的造化就在眼前,你要視而不見嗎?”素不凡笑罵。
儒門殺令此時也轉過身來,卻是嚴肅地整理了衣裳,面容肅穆地看著李裔文,道:“李裔文,你可愿承吾摯友一式,受他畢生劍道之傳?”
“為何是我?”
李裔文并未及時答應,而是反問道。
“皆是天數(shù),吾亦難以明言。然吾觀你之劍意劍式,實乃傳承之不二人選。”儒門殺令說道。
素不凡亦道:“儒門殺令一身修為神鬼莫測,其摯友之傳,定然不俗。小子還不快快承接?”
李裔文緩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李裔文有自己的劍道,請恕我無法答應?!?p> 儒門殺令卻是不急,從容不迫地說道:“劍評之中,吾已明言。你之劍道已至極巔。若無生意,今生也將止步于此。這點想必你已有感受。而若要另尋他道,恐怕又無他意,能承你此時之劍。你若想再進,最好便是承吾摯友之傳?!?p> “吾摯友之劍,在其仙去之刻,已入超凡之境。你若得之,必有極大裨益。”
素不凡見李裔文依舊一臉冷漠,不由暗自著急,道:“小子,想想你行走江湖的目的。若無法使自己實力持續(xù)精進,如何面對愈來愈艱險的挑戰(zhàn)?”
目的!
李裔文握劍的手猛然一緊,旋即緩緩將飛兇插入劍鞘,道:“既然前輩厚愛,李裔文愿承其劍?!?p> “好?!?p> 儒門殺令一翻手,一粒剎那風華之石便出現(xiàn)其掌心,旋即屈指一彈,被李裔文接住。
“將其放置眉心,你便能承其中劍意?!?p> “好?!?p> 李裔文就地盤膝,將奇石放置眉心。霎時間,奇石散發(fā)出瑩瑩白光,將李裔文籠罩。
就在此時,儒門殺令突然舉步走向李裔文。
唰。
素不凡身形一動,面容帶笑地看著儒門殺令,道:“李小子已入關鍵,殺令可莫要驚擾了?!?p> “你倒是關心他?!比彘T殺令失笑,旋即摸出了一柄木質的,約有小指大笑的木劍,拋向素不凡,說道:“此乃吾之信物。七尊劍一諾,也一并贈他了。酒池劍蓮,請了?!?p> 儒門殺令說完,飄然離去。
而李裔文,在奇石發(fā)光的一刻,便進入到了一片玄奧之地。
在這片空間,似乎沒有天,沒有地。甚至于連空氣,連時間的流逝,都絲毫感應不到。周圍都是一片黑漆漆的,以李裔文的修為,竟也無法視物。似乎眼識,心識都被剝奪。
倏然,遠處一道耀眼光芒閃過,李裔文眼識恢復,卻只覺刺眼非常,不禁微瞇眼眸,勉力看向光源之處。
俄然,一絲裂縫悄然裂開,如開天辟地,將這一片看不見盡頭的黑暗空間,一撕而裂!。
“那是……劍?”
李裔文渾身一震,自玄奧空間退了出來,回歸現(xiàn)實。同時奇石也失去了奇力,悄然墜地,化作了粉末。
“咦?剎那風華之石無堅不摧,此刻竟然碎成粉末?小子,其中的留招,到底是什么?”素不凡好奇地問道。
“劍……”
李裔文有些愣神,冷風吹拂,不由得感覺陣陣冰冷,這時才發(fā)現(xiàn),身上早已經(jīng)汗流浹背。
“劍?”素不凡眉頭一皺,瞧著李裔文的面孔,眼神嚴肅。
“那是劍?劍……能到達那種程度?”
李裔文低聲呢喃,目光渙散。甚至不由得抽出飛兇,腦海中觀想著方才一劍,不停地模仿著。
“醒來!”
素不凡驀然大喝,聲音夾著無匹元功,震得李裔文雙耳嗡鳴不止。同時,李裔文雙目神光,開始重新凝聚。
“呼……多謝?!?p> 李裔文長舒了一口氣,心中暗自震驚。方才那天裂般的一劍,竟然奪去了他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