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給老祖采辦的靈石都輸了,還敢和宗門的辦事人聯(lián)系嗎?”鄭采辦兩手一攤,“你們就是把我剁碎賣了,我也還不了你們的中級靈石啊?!?p> “哼哼,沒想到大宗門下的仙師,滾賭賴賬到比咱郡城那些癟三無賴還來的熟練呢!”二丑冷言罵道。
鄭采辦擺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無賴模樣:“眼下只有一條路,就是我悄悄潛回宗門,從相熟的朋友管事,先籌借出一些靈石,把老祖貨品的窟窿先堵上。之后,欠你們多少靈石,只有細(xì)水長流,慢慢還了。”
“想得倒美,還他娘細(xì)水長流?”二丑氣笑了,“按照咱郡城的規(guī)矩,欠債還錢,哪怕你砸鍋賣鐵,賣娃賣女人也得給我還上!”
“我就是老祖手下一條狗,既沒娃也沒女人!”鄭采辦受了半天窩囊氣,也急了,滿面通紅地扯出腰間的獸皮待往桌上一丟,“我的身家都在這兒了,你看哪樣值錢,盡管拿去。”
譚大先生似乎還顧著臉面,瞟了一眼獸皮袋子,只是苦笑著搖頭。那二丑倒是不管不顧地,抄起獸皮袋就往桌上倒,只聽一陣稀里嘩啦,各種物件散落了開來。
鄭采辦也是一愣,他滿以為自己做出這個姿態(tài),譚大先生自持身份不會步步緊逼。沒料到,二丑這貨竟然真的把自己的獸皮袋給打開了,這種感覺就好比正在洗澡的大姑娘被突然闖進(jìn)來的野男人看了個精光一般令人難堪。
“二丑,怎能如此無禮?!”譚大先生嘴上呵斥的雖響,鄭采辦卻感覺是被兩個野男人盯著瞧。
鄭采辦的身家在萬獸谷的仆役中算的上豐厚,獸皮袋里不但有七八塊低階靈石,還有兩張黑色的靈符,看顏色應(yīng)該是土系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堆瓶瓶罐罐的丹藥,應(yīng)該不會太珍貴,因為若是入階的丹藥,是萬萬不會放在普通玉瓶之內(nèi)的。
譚大先生阻止二丑試圖打開丹藥瓶的舉動,從那堆東西里拿起一塊嬰兒手掌大小的墨玉符牌。此牌正面用小篆刻了萬獸谷三字,后面雕了一只花臉貍貓。只從這惟妙惟肖的雕工就可以看出這符牌的來歷不凡,那只長得宛如小狐貍的貍貓仿佛活了一般,隨時會從牌上跳下來。
鄭采辦見狀道:“這是萬獸谷花貍峰,我家老祖門下的弟子符牌,此牌所到之處,宛如老祖親臨?!?p> 二丑撇撇嘴:“你一直隨身攜帶這符牌,怎么剛剛掉錢的時候,也不見你家老祖提醒一句?”
鄭采辦陰沉著臉,沒搭理二丑。
譚大先生將桌上的物品一一收回獸皮袋中,只留了那枚符牌在手,笑著對鄭采辦道:“既然鄭仙師一時靈石不湊手,就請將這宗門符牌暫且抵押在我這兒。等鄭仙師回到宗門,一定有辦法湊夠靈石,那時再將符牌贖回,如何?”
鄭采辦猶豫一下,點頭道:“我明天一早就出城,最多七日,一定回來。這枚宗門符牌,就請大先生代為保管幾日?!?p> “你要是跑回宗門從此龜縮不出,我們找誰討要靈石?難不成還得我家先生親自去你們?nèi)f獸......”
二丑還待糾纏不休,卻被譚大先生喝止住,他收起符牌朝鄭采辦拱了拱手道:“一言為定!在下就祝鄭仙師一切順利,早去早歸?!闭f完也不廢話,帶著二丑推門而去。
鄭采辦坐在那里發(fā)了會呆,最后恨恨地錘了下桌子,抓起獸皮袋,起身匆匆朝客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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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漫漫,有人夢中尋好事,有人無眠愁斷腸。眼看就要過了寅時,外面雖然還是一片黑漆,但再過一刻鐘,天邊將會蒙蒙泛白,卯時就是郡城開城門的時刻。
殷家兄妹連同殷勤這一晚都沒有回修士山莊的倉山驛站,而是躲在范猴子的屋里等候消息。兄妹四人都是一宿沒睡,卻還是精神抖擻,沒有一點困意。
殷小小已經(jīng)纏著殷公丑將幾個時辰前的那場賭局,講了好幾遍,卻仿佛聽到了世間最有趣兒的故事一般,怎么也聽不厭煩。
老三殷公寅則是一臉懊悔,直說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撒潑打滾也得算他一份兒。
“殷勤,別睡了,你怎么把獸皮袋又還給他了?”殷公丑忍不住捅了幾下在一邊伏案大睡的殷勤,看他那著急的表情就像只看著香蕉卻吃不到嘴的猴子。
殷勤被人推醒,一時間還有些懵噔,揉著眼睛問:“姓鄭的出城了沒有?”
“城門還沒開呢,除非他不要命敢翻城墻出去!”殷公丑想到那只獸皮袋就是心疼的要命,“我的譚大先生,你當(dāng)時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我在邊上一個勁兒地給你遞眼色,你咋還就把那支袋子還給他了呢?那里面光低階靈石就有七八塊,雜七雜八的東西加起來,最少能換十幾塊靈石吧?你留塊萬獸谷的牌子有什么用?難不成你還敢冒充萬獸谷的弟子在倉山郡城行騙?”
殷勤正色道:“二哥這話說的不對,什么叫冒充萬獸谷的弟子?各位參加過萬獸谷的開脈大會,就已經(jīng)是萬獸谷的掛名弟子,若是靈根上乘,被選入宗門,就更是名正言順的萬獸谷弟子。”
殷小小忽然想起一事,擔(dān)憂道:“可你們幾個剛把人家老祖的采辦騙得好苦,還坑了人家給老祖購置貨品的靈石,怎么還敢送上門去?”
殷勤道:“那些靈石是他輸給皇城來的嚴(yán)公子,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再說了,若是這個采辦稍微長點兒腦子,捅了這么大的簍子,多半是要偷偷跑路,怎們還敢回萬獸谷去見老祖?”
正說著,范猴子滿臉笑意地進(jìn)來,一進(jìn)屋就朝殷勤道:“你個小蠻子,還真被你料中了。那個姓鄭的果然是一大早就出了城門,不過他朝北面萬獸谷跑了幾十里路,就躲到一個僻靜處換了衣袍,打扮成個行商的模樣,拐彎向東去了。”說著,又揚了下手中的衣物,“他連萬獸谷的弟子衣袍都悄悄埋了,看來是鐵心跑路了。”
殷勤哈哈笑道:“二哥,現(xiàn)在總該知道我為什么堅持把獸皮袋還給他吧?咱們設(shè)局騙人,最忌諱就是趕盡殺絕,不留余地??傄晕⒔o人留些縫隙,給他個回旋的余地,若是貪心太大,將人逼到絕路上,以至于狗急跳墻,魚死網(wǎng)破,就成了咱們的麻煩?!?p> 殷勤接過衣袍,正是那件繡了花臉貍貓的萬獸谷的灰衫。這灰衫想來也不是尋常衣料做成,上面雖然沾了些土,但用力一抖就都紛紛掉落下來,而且衣衫上連絲皺褶都沒有,仿佛新的一樣。